定了親的人,真的是牛哄哄的啊!
我得意洋洋地和兄弟們招呼一聲:“俺去找媳婦兒了!”然後在他們一幫人極其羨慕和嫉妒的目光中,大搖大擺地向前街西頭走去。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我這位新女婿登門,老丈人和丈母娘以及大舅哥大舅嫂自然要熱情迎接,一番客套話之後,我道明來意,於是乎丈母娘樂呵呵地把羞答答的閨女給叫了出來,讓她跟我一塊兒出去玩兒,大過年的,一直在家裡也悶得慌不是?去吧,和女婿一塊兒轉轉,到廟上看看,在村裡轉轉,除夕的晚上,十字街上紅火著呢——其實就是樂意我們倆人多交流交流感情,只要不提前造人就行。
除夕夜,村中的街燈難得全都大開著,家家戶戶張燈結彩,把大街小巷照得是猶如白晝。
我和柳雅文一路溜達著走到了十字街上,卻意外地發現,十字街上冷冷清清,除了那奶奶廟的廟門敞開著,裡面香煙繚繞,燭火搖曳之外,只有兩位老太太守在裡面,沒精打采地嘮著磕,就連那供桌上,也只是擺了一碗供肉而已,香爐中插著稀稀疏疏的幾根兒香,還沒有粗香……
這和往常年的紅火勁兒截然不同,換做以往,大年除夕夜,十字大街上絕對是人頭攢動,紅紅火火,敲鑼打鼓放鞭炮。奶奶廟門口張燈結彩不說,裡面更是紅紅綠綠裝扮一新,大紅的蠟燭最少得點上幾十支,供桌上瓜果肉類的供物得有個七八碗,香爐裡插滿了粗大的香,最高的能有一米多高呢……前來上供的人是絡繹不絕,還得排著隊等候,廟裡頭人滿為患,擁擠不堪。
這就奇怪了啊,敗落得也忒快了點兒吧?
我和柳雅文雖然感覺奇怪,可畢竟沒什麽好看的了,隻好順著二道街一路溜達著往村東走去。偶爾也能碰上些拎著筐子提著籃子上供的老太太們和一些老娘們兒小媳婦兒,只是她們上供的去處,卻選擇了其它廟宇,很少有往十字街上去的人。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即便是沒有那些新鮮好玩兒的事情可以看,我和柳雅文心裡頭也是甜絲絲,美滋滋的,咱們倆出來的主要目的,不是看戲啊,是為了……倆人親熱親熱,在一塊兒說會兒話那就美得不得了了。
乾脆,這麽冷的天兒在街上溜達著也沒啥意思,我提議和柳雅文一起去我們家坐會兒,柳雅文猶猶豫豫,我一個勁兒地要求,柳雅文隻好半推半就,被我拉著小手往家裡走去。
我承認,當時我心裡真的起了淫念,自己有個小屋呢,要是倆人在屋子裡親親熱熱地聊會兒天,自然免不了要親親嘴兒,摸摸手,摟抱摟抱,一想起來我就渾身發熱,口乾舌燥……把持不住。
可一想到大過年的帶著媳婦兒回到家了,總得讓媳婦兒和未來的婆婆嘮嗑啊,我心裡就涼了半截兒,唉,等結婚後再解饞吧。
柳雅文顯然不明白為什麽我的臉上一會兒浮現出狡詐陰險無恥的笑容,一會兒就又頹喪起來,不過她好像有些意識到我在想些什麽,於是心裡就有些發慌,她兩隻小手攥在一起,低著頭一路跟著我,穿著一件兒可以當外套的小紅夾襖,兩根兒大辮子垂在胸前,臉蛋在燈光的映射下,紅彤彤的,跟倆熟透了的大蘋果似的,嬌豔欲滴……
走到東渠邊兒的時候,本應該直接往左轉向北,向家裡走去的,可柳雅文卻突然停住,說道:“咦,銀樂,你快看,那幫老太太們在胡老四家門口幹啥呢?”
我扭頭一看,可不是嘛,銅鎖娘那幫老太太果然在胡老四家門口竊竊私語,
不時地往胡老四家裡頭看上幾眼,銅鎖娘被圍在中間,看來許老太太掛掉之後,銅鎖娘已經是眾位老太太們的領袖了。“胡老四家裡出事兒了麽?”我自言自語道,然後一拉柳雅文,“走,看看去。”
“別啊,有什麽好看的?”柳雅文拉扯住我,不讓我去。
我納悶兒了,不就是去看看麽?我說道:“看看唄,你還害羞啊?”
“不是,我是怕,怕你惹事兒,你老是惹事兒……”柳雅文撅起了小嘴兒。
“呵呵。”我樂了,立刻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說道:“成成,咱不去,咱就在這兒看看。”
過了一會兒,那幫老太太們似乎已經決定了什麽,在銅鎖娘的帶領下,向胡老四家中走去,我心想,難道胡老四不知道這幫老太太們已經殺到了家門口麽?幹嘛這麽大會兒也不出來啊?
老太太們湧入了胡老四家中,我這邊兒可就站不住了,立刻不由分說,拉著柳雅文往胡老四家門口走去。
到了門口,隔著柵欄門往裡邊兒一看,那幫老太太們已經進屋裡了,我輕手輕腳地把柵欄門推開一道容得下一個人的寬逢,側身鑽了進去,然後招呼著柳雅文也進來。
柳雅文有些忸怩猶豫不決,不過在我的堅持下,也隻好小心翼翼地從門縫間走入了胡老四家中。
因為大過年的,所以屋裡院裡的燈都亮著呢,街道上也時不時有人說說笑笑地路過,所以我和柳雅文這樣鬼鬼祟祟的樣子讓人看見了不好,我們倆輕手輕腳地走到最東側的窗戶底下,這兒正好在大榆樹的陰影裡,不細看絕對發現不了我們倆。
大概您要問了,幹嘛不直接去屋裡啊?你和胡老四那麽熟,又不在意那幫老太太們,何必這麽鬼鬼祟祟的?
是啊,我是不在意啊,可問題是我跟著柳雅文呢,人家姑娘家還沒成為娘們兒呢,肯定不樂意和那幫無敵的老太太們來個面對面,更何況,自己的未婚夫和這幫老太太們可是有很大的怨氣呢。
所以考慮到柳雅文的心思,我隻好出此下策了。
我很好奇這幫老太太們到底有什麽事兒,讓她們如此興師動眾地跑到胡老四家裡來?興師問罪還是有所相求呢?
柳雅文這小丫頭似乎對於這種偷聽別人談話的事兒很感興趣,感覺很刺激吧,所以很是緊張地捏著我的手,大氣不敢出,卻滿臉透著興奮,彎腰抬頭,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窗戶口。
聽了會兒屋子裡的談話,我差點兒沒笑出聲來,奶-奶-的,原來是這麽個事兒啊!我拉著柳雅文就往外走去,柳雅文低聲掙扎著說道:“等會兒啊,再聽聽……”
“聽什麽聽啊?還不如聽我跟你說呢,這事兒我都知道。”我得意地笑著,頓覺面子上很足很足。
“真的?哦對呀,聽說你和胡老四走得很近呢。”柳雅文嘟噥了兩句,起身跟著我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
我聽了柳雅文這句話差點兒沒摔個跟頭,奶-奶-的,看來咱在村裡還真是出名了啊,不過這名聲可不怎麽好,和神棍胡老四經常混在一起,沒出息!我靠!真不知道我那丈母娘和老丈人心裡怎麽想啊?
走到街上之後,我們倆順著東渠邊兒溜達著往北走去,柳雅文迫不及待地催促我趕緊跟她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我心裡那個美啊,感覺特虛榮的樣子,不急不緩地講了起來。
那幫老太太們之所以猶豫不決,是否要去胡老四家中,是因為她們都做夢了,做了相同的夢,一位白胡子老頭兒給她們托夢了, 那老頭兒拄著龍拐,頭上還長著龍角,大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吹胡子瞪眼地就把這些老太太們給訓斥了一頓,警告她們不要整天亂拜神,要拜真神,自從六三年發大水之後,龍王爺來到這兒年年保佑村裡風調雨順,你們這群沒良心的竟然只在村裡拜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拜真神那還了得?今年這龍卷風就是個教訓,回頭趕緊去南河堤水泵房西側那棵大柳樹前頭蓋一座龍王廟,讓老龍王在這裡有個歇腳的地兒,不然的話,龍王爺還會發怒的……
幾位老太太做了夢之後,第二天一合計,喲,咱們都做了同樣的夢啊,感情這事兒是真的了,那位托夢的老爺子,八成就是老龍王,咱們得建廟,建龍王廟……可建龍王廟的話,那就得看風水,把廟建得四平八穩,坐哪兒個方向朝哪個方向,這都得有講究嘛。
這就不得不求人家胡老四了,人家可是十裡八鄉有了名氣的陰陽仙,看風水驅邪怪,降妖除魔那是職業的高手。況且,這位老龍王,可不是一般的小仙兒,那是大神,這幫老太太們讓老龍王在夢裡頭一頓斥責,哪兒還敢跟老龍王套話啊?老龍王一生氣就要了許老太太的命,還是等老龍王消消氣兒之後,再套個近乎吧。
所以,還得找人家胡老四去跟老龍王說道說道,胡老四是專家嘛。
之所以我聽了之後就想笑,是因為我不用想就知道,那鑽到老太太們夢裡的假扮老龍王的白胡子老頭兒,一準兒是老太歲裝的,這是它應承了人家老蛟的事兒,能不做到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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