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十字街時,我往奶奶廟那邊兒看了一眼,只見奶奶廟門口站著一大幫老太太,胡老四就站在她們前面,吵吵鬧鬧的,因為距離遠,也聽不清楚他們在吵鬧些啥。陳金說道:“銀樂,胡老四跟那幫老太太們又乾起來了,咱過去瞅瞅。”
“瞅毛!先去咱們哥們家看去!可別他-娘-的真出什麽事兒!”我嘟噥了一句,腳步停都沒停,從十字街上小跑了過去。
陳金隻好作罷,稀裡糊塗地跟著我在大街上奔跑。
寒風刮得更凶了,淒厲地尖叫著在天空中肆虐,像是一些不知名的物事正在憤怒且悲慘地哀嚎。天色更加陰沉了,如同一口大鍋,倒扣下來,把我們村給蓋得嚴嚴實實,而狂風,就在這口鍋裡發瘋般地四處衝撞。
各家各戶的大門緊閉,大街小巷裡連個人影都沒有,乾枯的樹木經受不住狂風的摧殘,劇烈地搖擺起來,枝椏之間碰撞發出呼啦啦的悲聲。
我忽然覺得村裡的大街小巷,各家的房屋,栽種在院落和街道兩旁的樹木……一切的一切,都不再有以前那種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感覺,相反卻感覺陌生了許多。這種感覺讓我的內心裡產生了恐慌,讓我害怕起來,似乎覺得自己像是鑽入到了一個荒涼的世界中,這裡沒有一點兒生命的跡象,到處都是淒淒慘陰沉沉的。
扭頭看看就在我旁邊一臉疑惑,緊跟著跑動的陳金,他也看了看我,大概是覺得我的臉色有些不同尋常吧,笑著說道:“銀樂,看你臉色不對啊,緊張啥呢?”
我勉強地衝他笑了笑,心裡頓覺輕松了許多,那種恐慌的感覺也沒有剛才那麽嚴重了。
跑入劉賓家的巷子裡後,狂風似乎被這條窄窄的巷子束縛住了,施展不開它強大的能量,於是更加大聲地怒吼著,撞擊著兩側的牆壁,想要將整條巷子撐開似的,淒厲的聲音在巷子裡卷起回音,震得人耳朵都難受。
寒風刮過臉頰,如同刀割一般生疼。
距離劉賓家還有十多米的時候,我看到了那隻黑貓,不由得心裡一緊,停下了腳步,陳金也詫異的停了下來,看著劉賓家的門口。
那隻黑貓就那麽蜷伏在門口的地面上,和以前看到的兩次不同,這次黑貓看起來很溫順,就如同一隻家裡養的貓盤在熱乎乎的炕頭上一樣,舒舒服服、柔柔弱弱的,就那麽安靜地蜷伏在冰冷的地面上。
“銀樂,你上次見到的黑貓,是不是這隻?”陳金皺著眉頭問道。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也沒有動。我心裡有些害怕這隻貓,好像能夠感覺到這隻黑貓身上散發著一種冰寒陰冷的氣息,在告誡著我不要靠近它,很危險。
不得不佩服陳金這小子的膽量,他見我點頭承認了,便邁開步子往劉賓家門口走去,一點兒都不害怕。
那隻黑貓似乎並沒有感覺到不遠處的我們,懶洋洋地蜷伏在門口一動不動。
陳金走到了門口,那隻貓只是抬頭不屑地看了陳金一眼,又看了看不遠處正在盯著它的我,然後有些不耐煩地喵嗚了兩聲,站了起來,弓了弓身子,抖擻了下腦袋和脖子,往一邊兒走出兩三米遠,慵懶地坐下,看也不再看我們倆人一眼,自顧自地伸出舌頭舔著黑油光亮的皮毛。
看到這隻貓似乎沒有惡意,我這才往前走了幾步,只是沒有走到劉賓家門口,和陳金拉開點距離,我心裡想著,萬一這隻黑貓有什麽不軌的舉動,我和陳金站到一塊兒的話,難免施展不開手腳。
只是走出這幾步之後,我發現了一個更加奇怪更加詭異的事情,靠近劉賓家大門之後,那肆虐的狂風,突然消失不見,我回頭一看身後依然是風聲呼嘯啊!
“賓子,賓子!在家不?”陳金瞅了兩眼那隻貓,大概覺得這隻貓沒什麽奇怪,就是一隻很普通的貓啊!所以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衝著門裡面喊了起來。
“哎哎,在家呢。”劉賓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不一會兒劉賓縮著脖子跑了出來,打開院門說道:“快快,進屋去,外面太冷了,刮這麽大風,八成又要下雪了。”
看到劉賓安然的樣子,我松了口氣,這小子沒事兒就好。
陳金指了指那隻黑貓,說道:“賓子,你們家啥時候養了隻黑貓?這麽大冷的天也不抱屋裡去。”
“嗯?”劉賓順著陳金的指頭看去,然後回頭看了下陳金的臉,又看了看幾米遠的我,哆嗦著說道:“金子,啥黑貓啊?在哪兒呢?俺家沒養貓。”
我忽然想起來上次胡老四對我說過,劉賓家的黑貓雖然禍害著劉賓娘,但是也護著這個家,護著劉賓娘不至於有生命的危險。而今天胡老四緊張成這樣,他所說的要出大事,肯定和奶奶廟裡的邪物有關系,那劉賓家有黑貓護著,不會有事兒的。
“那不就在那兒麽,我-操,你眼睛瞎啊?”陳金忽然想到了什麽,急忙住嘴,扭頭看向我,衝我使了個眼色。
我明白這小子肯定想到自己說露嘴了——他心裡也清楚,有些物事只有我和他能看見,這次他以為這隻黑貓只是普通的貓,所以才問起了劉賓,沒想到劉賓竟然看不見,那說明這隻貓就有很大的問題了。這才急忙衝我使眼色,讓我趕緊說兩句幫他圓場。我苦笑著走上前兩步,強忍著內心的不安,故作輕松地說道:“賓子,別聽他瞎咧咧,這小子就是故意嚇唬你呢。”說完,我又衝陳金說道:“你丫也真是的,都說了賓子膽小,別跟他開這種玩笑,你看把賓子給嚇得,臉都白了。”
“嘿嘿,逗逗他嘛,上午賓子還牛逼哄哄地說敢跟那幫老太太們死磕呢,我尋思著他膽子大了,沒想到還是這操行。”陳金裝得也很像,很隨意地伸手在劉賓的肩膀上輕捶了一拳頭。
劉賓有些將信將疑,可也看不出我們倆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便說道:“進屋吧,外面冷。”
“不了不了,就是來看看你在家不,我們倆說好還要去常雲亮家看看呢。”陳金擺了擺手,像往常一般,問道:“你去不?”
“哦,俺跟俺娘說一聲,等等啊!”劉賓猶豫了一下,點頭答應,扭頭往院裡走去。
我一想這可不行,胡老四說道要出事兒,劉賓在他家裡的話還好些,畢竟有黑貓護著呢,這要是前腳剛出去,後腳就萬一出了什麽事兒,那可如何是好?所以我急忙說道:“哎賓子,你在家待著吧,我們倆去就行。”
“嗯?”劉賓扭過頭來,有些疑惑地問道:“怎了?還不讓俺去?”
陳金也有些奇怪地看著我, 他並不知道這隻詭異的黑貓會保著劉賓家裡不受到其他邪物的禍害。
“哪兒那麽多廢話!這麽冷的天,你就在家待著照顧你娘吧,她身體不好,身旁得常有個人。”我可沒空跟劉賓羅嗦了,其他哥們兒家還得趕緊去看看,天知道要出什麽事兒,我這心裡可是一直心慌失措的。
硬生生地說完這句話,我扭頭就往巷子外走。
“俺爹在家啊,又不用我在旁邊照顧著……”劉賓頗有些不滿地說道,他覺得哥們兒之間有什麽事兒不讓他參與,有點兒瞧不起他似的。
我心裡火了,扭過頭來嚴肅地對他說道:“賓子,你老老實實的在家裡待著,一步都不能出你們家的院門。”說完,我不顧劉賓驚愕的眼神,衝陳金說道:“金子,走,上別人家看看去。”
陳金笑著拍了拍劉賓的肩膀,將他往院門裡面推了一把,轉身邁步跟上了我。
劉賓忽然想到了我曾經告訴過他,居住在他們家的那隻邪物黑貓,護家,難道是要出什麽事兒了,所以我和陳金才不讓他出門麽?劉賓天性膽小,再不敢說什麽,急忙進入院子,把院門給緊緊地關上了。
走出一段後,我扭頭看了看,劉賓已經不在門口站著。
我再也耐不住性子裝冷靜了,喊一聲:“金子,快走!”喊話的同時,我腳下生風,快速地跑起來。
陳金遇到了黑貓這種邪物,心裡更加確信我的話,所以這次再沒有任何猶豫,也不再多問什麽,急忙跟著我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