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個保安拎著警棍從後面追了進來,可瞅著我們一幫人渾身是血,眼裡面充斥著焦急擔憂,再看看那兩個昏迷不醒的血人,他們也什麽也不管不顧了,立刻幫著招呼醫生。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其實也不用他們招呼,已經有醫生從走廊那頭不知道哪間屋子裡跑了出來,然後走廊裡到處都是焦急慌亂的招呼聲,於是就有幾個護士推著車跑過來,將薛志剛和郭超抬上車就往急診室裡推去。
我們幾個緊跟在後面,結果車子推入急診室,我們被一個高個子戴眼鏡的醫生給攔在了外面,後來我們才知道,他是這裡的一個主任,姓蕭,他讓我們趕緊去交押金去,說看情況得給病人做手術呢。
我們哪兒敢猶豫啊,惟命是從,立刻奔跑回去,然後到交錢的地方,掏出錢來就要交錢,一問人家竟然要交三千塊錢!
我的娘啊!
俺們幾個渾身上下拾掇乾淨了,還不到一千一呢,而且還有三百多塊錢揣在薛志剛的身上呢。
正在我們為難的時候,那個姓蕭的主任來到跟前兒,幫我們說了幾句,然後人家就答應先交上一千塊錢,讓我們趕緊回去準備錢。蕭主任又幫我們進到手術室裡,把薛志剛身上的錢掏出來,交上了,裡面早已經開始搶救了。
講到這裡,我必須感慨一下,我們遇到好人了,順便也感謝一下那位不知道叫什麽名字的蕭主任,蕭大叔。真的,看到如今許多醫院不交上錢就不給你動手術等等事件,咱心裡就感慨啊,畢竟你不交錢人家不做手術,你能怎麽著?人家醫院有醫院的難處,可當時那蕭主任就是為我們做了擔保了。
廢話不多說了,既然手術開始做了,我們就得安排人回去拿錢了啊!
可我們年輕啊,沒遇到過這麽大的事兒啊,一時間都亂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了,該讓誰回去,誰留下?
回去幾個人留下幾個人?
我們都蒙了啊!
依然是人家蕭主任幫我們做出了決定,常雲亮和劉賓倆人就挨了幾下悶棍,身上就幾塊淤青,沒傷,趕緊騎車回去通知家裡人。
我和陳金、姚京、常漢強四人身上都有傷,也得趕緊包扎治療啊!
於是常雲亮和劉賓倆人就急急忙忙走了。
我們四個人被帶到了一間屋子裡讓醫生給擦洗傷口,包扎敷藥,檢查身體。
幾個保安就在門外頭徘徊著,事後想起來才明白,人家也擔心咱們跑那個玩意兒了——手術室裡那兩位傷者是誰?萬一都死了,找誰要錢去啊?
還有就是,我們這種一看就知道是打架出事兒的人,得報警讓警方過來,萬一出了人命大案,這當事人在呢,事情也好調查不是?
我們正在裡頭挨個兒清洗著傷口準備包扎呢,就聽到外面又是一陣亂哄哄的吵鬧聲,比剛才我們來的時候那動靜還鬧得大,鬧得響。
不一會兒,一個護士端著盛放著手術器具和藥物的盤子推門進來,一邊兒忙碌著,一邊兒對另外兩個為我們做包扎清洗傷口的護士說道:“哎哎,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外頭又來了六個傷者,看樣子比他們幾個傷得還重呢。”
說著話,那護士看了下我們。
我們四個一聽,馬上就想到是和我們乾仗的家夥們被送進醫院了。
他奶奶-的,不是冤家不聚頭啊!於是四個人幾乎同時瞪大了眼睛,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就想著衝出去。還是我比較冷靜,站起來之後馬上就想到不能衝動,連忙呵斥道:“都坐下,先包扎好傷口再說。”
他們三個怔了一下,
似乎也想到此時絕非報仇雪恨的時候,就都坐了下來。我們幾個突然的舉動也把那三個小護士給嚇了一跳,尤其是陳金,因為起身太猛,那護士躲避不及,捏著衛生棉的鉗子還在陳金的眉頭上豁了一下,剛被清洗乾淨的那道口子又流出血來了。
三個護士這才想到,正在接受包扎的四個人,和外面剛進來的人……原來就是他們之間打鬥造成如此恐怖如此嚴重的人員重傷啊?
一旦坐下來,強壓著心頭的衝動接受包扎治療,我的心態也慢慢地平靜下來。於是就開始在心裡擔心起來,事情鬧大了,薛志剛和郭超倆人傷成什麽樣了?會不會死掉?對方六個人傷得厲害麽?會死掉不?
萬一死了人,怎麽辦啊?
那是要承擔刑事責任的,會判刑,坐牢,甚至……判死刑,被槍崩,吃槍子兒!
我感覺自己的手心裡已經浸滿了汗水,眉頭上也浸出了汗珠兒,一位護士用衛生棉幫我擦洗著,一邊兒溫和地說道:“疼麽?不要緊不要緊,一會兒就好了,傷得不重,我們不想給你打麻醉藥,麻醉藥對人身體有一定的危害……”
記不得那位漂亮的護士姐姐接下來都說了些什麽,或者說,我當時根本就無心聽她說什麽,也根本就沒有感覺到頭上的傷口傳來的疼痛。我看了下陳金他們三個人,他們也正好看向我,四個人於是你看我看你,都從對方的眼神裡看到了恐慌和擔憂,以及一絲悔意,或者說……深深的悔意。
他們的手也攥得很緊,眉頭上也浸滿了汗珠兒,臉色通紅,眼神複雜。
該如何是好?
我們徹底沒了主意。
在我們包扎完畢,房間門打開的時候,我們就看到了那堵住了門口的濃綠色身影。
是的,警察來了。
三位警察並沒有馬上進來,只是在門口冷冷地注視了我們半晌,然後讓了下,讓一位醫生進來,詢問了一下三個護士我們的情況,然後醫生走了出去,和警察低聲說了些什麽。接下來,三個護士被那名醫生喊了出去,三個警察依然神情嚴肅且冷漠地盯著我們看了看,這才不急不緩地踏步走進來。
手銬掏出來,兩副手銬,把我們四個銬在了一起,我和陳金在中間,常漢強和姚京在兩側。
沒有任何意外的,我們四個全都垂頭喪氣,或頭上或手上裹著紗布,身上還帶著血跡,被手銬連成一串兒,很是滑稽和可悲地跟隨著警察走出了房間的門。往醫院大樓外走的時候,我看到了很多警察都站在大廳裡,一些根本不認識的男男女女極其仇視地盯著我們、注視著我們走出了大樓。
我知道,他們一定是那幾個年輕人的家屬,若非很多警察在場,他們會奮不顧身地一哄而上,將我們四個打倒在地,亂拳打死才能解氣。
接下來,我們坐上了警車,兩輛綠色的警用吉普車,我和陳金坐了一輛,常漢強和姚京乘坐一輛。警車直接將我們押送到了刑警大隊,然後把我們分離開,逐一的接受詢問,做筆錄,再次檢查身體、按手印、拍照……等等一系列程序走完之後,我看了下掛在牆上的鍾表,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當天晚上,我們就再次坐上了警用吉普,被押解到了邯鄲市公安局的看守所內。
沒有將我們關到同一個看守室內,而是全部分開。
往看守室押送的時候,看著因為緊張害怕和惶恐而不斷顫抖著的姚京、常雲亮,我強撐起平靜的臉色安慰道:“別害怕,過幾天調查清楚了,就會放咱們回去。”
“對,他-娘-的看你們倆那慫樣兒,有啥好怕的!大不了……”陳金的話沒說完,就被跟在他身後的警察一巴掌拍在了後腦杓上:“不許說話!”
陳金扭頭憤恨地瞪視那位警察, 然後被那名警察一腳踹倒在了地上,警察冷笑著看著怒目而視的陳金,說道:“怎麽著?在這裡還想撒野麽?”
“操!”我怒罵一聲,揮動著被手銬銬著的兩手就要打那名警察,但我的舉動馬上被跟在我身後的警察製止了,並且按住我的腦袋往牆上撞去,砰的一聲,我腦袋一陣暈眩,眼前金星亂冒,“狗-日-的……”
然後一通拳打腳踢,姚京和常漢強也受到我和陳金倆人的連累,我們四個人被打倒在地上,狠狠的又是一通揍,揍的我們渾身酸痛,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連罵的力氣都沒了。
我承認,我不如陳金,我當時怯了,慫了。
而陳金,依然是咬著牙怒目瞪著警察。
三個警察見陳金的樣子,又要動手揍他,另外一個警察,也就是押著陳金,最先動手打陳金的警察說道:“算了算了,這小子還算是硬氣,再打下去出了事兒就不好了,關起來吧,囑咐下裡頭的人,這兩天不要打這四個小子的主意。”
我們四人像是小雞兒似的,被四名警察拎著衣服,半拖半走地扔進了看守室內。
我最先被扔進了一間屋子裡,身後大鐵門哐當一聲響,然後我頹然歪倒,硬撐著身子蹭到牆邊兒靠牆坐下,那名警察隔著門衝裡面喊道:“哎,這小子身上有傷,你們誰也不許動他啊,都給我老實點兒!”
我扭頭看了下,這是一間深達十米左右的房間,寬五米左右,兩邊兒是通長的大炕,上面躺滿了人,昏黃的燈光下,看得不太清楚,只是看到其中有幾個人裹著被子坐了起來,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