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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走過半道街的時候,已經在整個皮貨市場裡出名了。
那些皮貨商看到我們幾個年輕人,推著幾輛自行車,馱著兩個大包裹,再看到裡面竟然裝滿黃狼子皮時,都震驚不已。後來才知道,他們也從來沒見過一次性要賣這麽多黃狼子皮的人。
俗話說財不露白……
可我們那時候年輕,顯然在這方面的經驗很少,而且又看著我們面生,於是有幾個經常在北苑皮貨市場轉悠的地-痞-流-氓盯上了我們。
我和陳金最先發現那幾個人有些不對勁兒,老是不遠不近地跟在我們後面,時不時的就瞅我們幾眼。我和陳金趕緊招呼兄弟們湊到一起,告訴他們要加小心了,奶奶-的,這是有人盯上咱們手裡的黃狼子皮了,樹大,太招風。
劉賓、姚京和郭超三人一聽就害怕了,說那咱不賣了,趕緊走吧。
常雲亮說走也不行,人家會在半道上劫了咱們的。
薛志剛冷哼一聲,解開了褂子扣,撩起棉襖下擺,赫然露出在腰帶上別著的一把尖刀,他冷笑著說道:“爺們兒出來的時候,俺爹就提醒我說邯鄲市裡亂,有些市裡的地-痞混子會欺負鄉下人,所以咱私下裡就準備好了。”
“操,夠爺們兒!”陳金啐了口唾沫,搓著雙手惡狠狠地說道:“就這麽定了,奶奶-的,誰敢打咱的主意,那就是一個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我激動得忙點頭,連聲道好,咱哥們兒啥都怕,就是他-娘-的不怕打架,而且那時候年輕,對於打架鬥毆這種事兒,有著一股變-態且狂熱的嗜好,這就是所謂年輕人無風還想興起三尺浪的火爆脾性。
有了我們三個打頭,其他五人自然也不害怕——凡事兒只要有領頭的就行。
於是乎我們幾個昂首挺胸,氣勢囂張地在市場大街上逛遊起來。
我們也不急著說賣,只是挨個兒問了下價格。了解清楚之後,覺得也就那樣,和韓澤林所說的沒有多大的出入。然後由常雲亮和我兩人出面和收皮貨的討價還價。
大概真的是貨量太大的緣故吧,就連那些和我們談好價格要全部收了我們這些黃狼子皮的皮貨商,一時間竟然也湊不到足夠買我們手裡這些黃狼子皮的錢,竟然說給我們打欠條先欠著我們的。
這哪行啊?
當小爺們年輕,糊弄我們啊?
今天見個面,這一走誰還認識誰啊?
打欠條?
扯淡!
我們不同意,他也沒辦法。
最後,其他兩家收皮貨的商人湊上來,三家出資,共同收購。就這樣,我們才將黃狼子皮賣了出去,好皮子二十,有破損或者皮質不好的,看質量給十五、十塊不等。算下來,七十二張黃狼子皮,攏共賣了一千一百四十元。
手裡攥著一遝鈔票的感覺是什麽樣子的?
估計你們也體驗過,可是你們不會有我們當時拿著那一遝十塊和五塊的人民幣時,那種感覺——說真的,如果早知道黃狼子皮這麽值錢,能賣這麽多錢……我敢打賭,他-娘-的俺們村裡人早就把楊樹坡給挖平了!
不過現在想起來,我們弄到這麽多黃狼子皮,也純屬運氣好,再有就是撐死膽兒大,餓死膽兒小——換別人誰敢做這些事兒啊?
而且其中確實還有些門道,外行不懂的話,哼哼,根本就別想捉到黃狼子。
不扯這些有的沒的,單說我手裡攥著那一遝人民幣,和兄弟們一起激動了好一陣子之後,我也不和兄弟們商量,點出一百塊錢,對那三個皮貨商說道:“那,一百塊錢,賣給我們八把刀。”
皮貨商納悶兒,問道:“你們買刀幹啥?”
“回頭剝黃狼子皮用呢,我們家裡那些刀子不如你們這專業的割皮刀質量好,使得順手。”我笑著說道:“怎麽著?就這些錢,可別跟俺再多要了啊!”
三個皮貨商互相看了幾眼,大大方方地說道:“行行,不就是幾把刀麽,一百塊錢雖然我們虧點兒,可咱們之間買賣有了,仁義也得有,就當交個朋友,小兄弟們以後再有了黃狼子的皮子,可得照顧老哥們的生意啊!”
“那是那是……”我嘻嘻哈哈地點頭答應。
這家皮貨商說自己店裡只有兩把閑余的刀子,另外兩個皮貨商就分頭去自家店裡拿刀了,總得給我們湊夠不是?
他們一走,幾個哥們兒就避諱開那個皮貨商,面帶疑惑地圍住了我。
姚京低聲說道:“銀樂,你這樣可就不對了,這是大夥兒的錢,總得大家商量下,你不能自己就做主啊!”
我瞪了他一眼,正要說話,陳金在旁邊對我道:“哎哎,人家姚京不要刀,銀樂你一會兒把錢分給人家吧,多出的那把刀算我的。”說完,陳金一扭頭又對姚京說道:“姚京,大家三五分帳,現在就給你算清楚咯,不過待會兒你不能和我們一起回家,自己回去。”
其他幾個兄弟一聽這話,立馬明白我買刀的意圖了,就都鄙夷地看著姚京。
姚京這小子就是太自私太小心眼兒了,可他不傻啊,一聽這話還能不明白麽?趕緊陪著笑臉說道:“哪能這樣啊,哎我也沒別的意思,沒說不要啊,是吧?嘿嘿,就是……就是,大家總得商量商量。”
“算了算了,奶奶-的,就你丫事兒多。”我罵了他一句,用眼神示意一下陳金,陳金也就不說話了,只是冷冷地瞪著姚京,弄得姚京很不自在,尷尬地低下了頭。
三個皮貨商沒一會兒,就拿來了八柄尖刀。
要不說還是人家專業的東西好,隻一看就知道那是好刀——刀柄不足十公分,單手一握正好,刃長大概十五公分,刃面寒芒刺眼,拎在手裡沉甸甸的,這種尖刀可是專門用來劃割動物皮的,絕對鋒寒刃利啊!
我把刀分給兄弟們,各自插到後腰上,用棉襖遮住。
我又把錢分成三遝,分別由我、陳金、薛志剛三人揣在懷裡面,一行人這才氣勢洶洶地走出了皮貨店。
從市場大街口走出的時候,我下意識地看了眼那個算命的瞎子,只見那瞎子歪著腦袋正在撫摸著一個人的手,給人看手相呢。似乎看到了我們幾個年輕人走出了市場大街,他立刻抬起頭來看向我們,這讓我更加懷疑那副墨鏡後面的眼睛是完好的。不過讓我大感意外的是,這算命的竟然皺著眉頭很嚴肅地對我們喊道:“年輕人,不要走大路,走小路也要小心些,切記切記啊!”
兄弟們傻眼了,這個算命的一再地告訴我們不要走大路,難道是真的有什麽事兒要發生麽?
“銀樂,咱們要不繞小路回去吧。”劉賓怯怯地說道。
姚京說:“是啊,我看這算命的肯定知道些什麽。”
“不會是白狐子精跟著咱們,要害咱們吧?”郭超這麽一說,大家都忍不住四下裡張望了一番,似乎沒什麽不對勁兒的。
此時那個正在讓算命瞎子看手相的中年人扭過頭來,竟然還帶著副金絲邊框的眼鏡,穿著西裝革履,像是個文化人,他微笑著對我們說道:“劉老先生卜卦看相一字千金,今天開口警示你們,勸你們還是聽他的吧。”
我們幾個面面相覷,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走還是不走。
我心裡甚至想著,要不要真就聽這個算命瞎子的話,繞道走小路回去呢?可是走小路的話,肯定他-娘-的泥濘難行,走到家天都得黑了。
正在我們幾個全都猶豫不決的時候,那個中年人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年輕人,要我說你們乾脆過來,讓劉老先生給你們看看,如何消災。”
假如他不說這句話,興許我們幾個再猶豫一會兒,還真有可能上前詢問個一二三呢,可他這麽一說,陳金立馬冷笑起來,陰陽怪氣地說道:“哦,原來如此,那如果讓劉老先生幫忙消災,是不是還得我們幾個破財呀?”
“那是自然。”中年人理所應當地回答,繼而發現陳金的語氣不對,這才明白陳金這是在挖苦他呢,他不禁有些生氣,道:“哎年輕人,你什麽意思啊?不信拉倒,走吧走吧,沒人管你們。”
不待陳金說話,我冷哼一聲,諷刺道:“南京到北京,沒見過兔子王-八戴眼鏡。”說完,我扭頭拉了一把劉賓推著的自行車,“走!”
兄弟們就都忍著笑跟我走,那個中年人怒了,叫罵道:“小兔-崽-子你們……”
不過他的話還沒罵完, 就被那個算命的瞎子拉了一下,勸阻道:“算了,年輕氣盛,陽剛氣十足,邪孽欲犯,自有血光之劫難相救。”
陳金可不管那個算命的瞎子說啥,只聽那中年人罵我們小兔-崽-子,這小子立馬就惱了,停下步子扭頭指著那中年人道:“你-狗-日-的罵誰?”
“……”那中年人想要站起來,卻猶豫了一下掉轉過頭去,示弱了。
畢竟,他面對的是幾個橫眉瞪眼、怒氣衝衝的年輕人,就憑他一個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有那個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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