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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賓說道:“少扯那些,那些沒用的,我可告訴你胡,胡老,爺爺,咱們這是,這是給你開工資呢,誰,誰也不能白出力,村裡,村裡不出錢,我們幾個出了,這以後你就是,就是有工資的工人了,工資你也照常領了,可你得認真工作,對得起組織,哦不不,對得起我們……”
“嗯,一定要好好乾,不要有思想壓力,思想包袱,哦,這是一個意思……我們都是你堅強的後盾,這個,嗯,還有什麽來著?”郭超不知道說什麽了,扭頭問道:“銀樂,陳金,雲亮,你們仨再接著說說……”
這時候我們仨早就把胡老四炕上的涼席兒給抽了下來,鋪在地上,三個人躺在上面呼呼大睡了。
那天下午,我們幾個就在胡老四家裡睡到了傍晚。
一覺醒來的時候,胡老四正揮汗如雨地在桌子旁畫符呢。原先這並沒有什麽,作為一名神棍,他畫符好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可自從知道胡老四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文盲後,再看到他畫符,就覺得有點兒可笑了。
本來我想著自己先醒來得,把其他幾個哥們兒都叫起來吧,可一瞅他們,都擠在涼席上睜著眼睛看胡老四畫符呢,而且臉上都掛著一股別有深意的笑容。
得,全他-娘的在心裡笑話人家胡老四呢。
既然大家都醒了,我們自然就得商量著今天晚上的事兒了,既然決定了要由劉賓娘親自出馬,去挑釁屍蟾,然後再讓黑貓出於對劉賓娘的保護,而動手乾掉屍蟾。那麽重要的就是勸說劉賓娘,讓她同意晚上去北地稻田裡,這似乎並不難,劉賓娘好說話,而且這麽多年一直病怏怏的,有了這麽一個很可能讓她恢復健康的機會,她肯定願意嘗試,她現在已經沒啥顧及的了,據說有幾次她還自殺過,只是很奇怪的是,自殺失敗,往往都會被人在最關鍵的時候發現,救了她。我琢磨著只有兩種情況,一是她根本不想死,故意做出這些讓人能夠發現的自殺舉動來,也好顯出自己不願意連累家裡人,寧願去死的決心來,從而讓村民和家人都感動,能夠多幫助她。有這種想法,我覺得自己很卑鄙,怎麽能這麽想人家呢?
其二,多半就是那隻黑貓在作怪了,這狗-日-的東西就是要活折騰劉賓娘,讓她活受罪呢。
對於一個曾經幾次自殺失敗的人來說,好像冒險對她來說,應該是一件巴不得的事兒,如果這次事兒成功,她就有可能恢復健康,和家人共同享受美好的將來。假如失敗了,也沒什麽,大不了一死,她甚至渴望著能夠死亡。
不過對於我們來講,心裡面多少有點兒不舒坦,萬一劉賓娘中了屍蟾的毒,黑貓又沒搞定,那不是讓她多受一份罪麽?
劉賓對此很是堅定,他對於母親的愛,導致他對於那隻黑貓有著刻骨的仇恨。這麽些年的苦日子熬過來,劉賓從內心裡已經變得有些冷酷,冷靜了,他覺得任何機會都不能錯過,即便是冒險,那也值得去做,畢竟,母親這樣活著,從理性上來講,還不如死了好。
我們幾個覺得有必要一起去劉賓家,共同把這件事兒講給劉賓的爹娘聽,不然讓劉賓自己去跟親爹親娘說,讓親娘去冒著生命危險玩兒命去,即便他是好心,他是正確的理智的理性的,可從人性上來講,實在有點兒說不過去。
勸說劉賓娘這是一件事兒,還有件重要的事兒,就是找出屍蟾藏身之地,畢竟現在誰也不能保證,那隻屍蟾它還會躲在周家墳下面,到時候我們直接拎著鍬費點兒力氣從稻田中墳墓下把它挖出來就行。
這件事兒,就交給胡老四來做吧,他對此很有信心,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或者是本來就有信心,或者是,這老小子有了錢,有了我們這幫人的支持,信心倍增了……
我們幾個想到睡覺前因為醉酒而胡說八道的那些話,都有些尷尬。
好在是胡老四也沒提,也不好意思提,更舍不得那些錢,所以我們幾個也就裝模作樣地忘記了自己醉酒後的胡言亂語。
這是一個好的現象,胡老四能夠有了信心,氣勢足了,那麽我們勝利的把握也就更大了一些。
而劉賓娘這方面,也如同我們所預料那般,在一幫年輕人的勸說下,很快答應下來,劉賓爹聽了之後,甚至也要和我們一塊兒去幫忙,被我們勸阻下來,添什麽亂啊?萬一到時候你也中了屍蟾毒,那這個家可就毀了。
準備工作很順利,這讓我們心裡都充滿了勝利的希望,覺得勢在必得了,就看黑貓有沒有出息,乾掉乾不掉屍蟾了,或者,屍蟾會不會爆發出強悍的反擊力量,乾掉黑貓。兩種結果,都會讓我們很滿意。
當然了,最好的結果還是它們兩敗俱傷,能同歸於盡更好。
不過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似乎和我們之前的計劃發生了很大的偏差,讓我們有些出乎意料,有些措手不及,險些釀成了大禍……
我必須坦誠的交待,那天我們賣掉了鱔魚,賺了三百六十四塊,吃飯喝酒花掉了四十五塊,給了胡老四二百一十九塊,我們幾個分掉了剩下的一百塊錢,然後回到家裡,統統交公。
畢竟忙活了一宿沒回家,上午匆匆回到家騎著自行車就出去了,然後又是一天。
雖然家裡人一般不會過問我們都幹了些啥,可從咱哥們兒內心裡講,不給家裡點兒交待,實在是說不過去。況且往家裡交了十多塊錢,會讓爹娘樂呵呵的,咱手裡頭又不是沒有小金庫,不差那點兒錢,何樂而不為呢?
再說了,這要是今兒晚上萬一出點兒茬子,家裡人對我們責怪的時候,也多少得記著咱們為家裡的財政做出的貢獻,起碼……挨揍的時候會輕點兒,是這個理兒不?
而胡老四在收了我們的錢之後,確實容光煥發,晚上出發的時候,精神抖擻,就連那身黃色的道袍,也換了一身嶄新的,頭上戴一頂跟棺材似的帽子,上面一輪八卦清晰可見,肩膀上橫跨布袋,布袋也是黃色的,上面繡著八卦圖,一手緊握桃木劍,眉眼間信心十足,霸氣四溢。
哥兒幾個在後面跟著竊笑不已,看來這老家夥還真是需要用錢打點打點,不然的話,他一點兒工作積極性都沒有,唉,迂腐的人啊,怎麽就忘記了老太歲在世的時候,那種甘心付出,不求回報的精神了呢?
多少學習一下嘛,還不如我們哥兒幾個,斬妖除魔,啥時候想過為了錢啊?
不過仔細想想,我們似乎也是有目的的,要麽是為了自身的安危,為了報復自己的仇恨,或者是為了哥們兒義氣,唯獨這一次特殊些吧,好像是為了村民和將來的後人,這有點兒大公無私,無私奉獻的意思了。
可仔細想來,如今一琢磨壓根兒就不是那麽回事兒,我們純粹就是閑得,就是去找刺激去了。
劉賓娘似乎在知道了這件事兒之後,看到了希望所在,多年來的壓抑和病痛在刹那間一掃而光,精神昂奮起來。也不用我們扶著,換了身嶄新的衣服,像是要去串親戚似的,跟著我們就往北地走了。心裡頭一點兒都沒有想過,自己這麽大歲數一婦道人家,跟我們這幫毛孩子瞎胡鬧個屁啊?
反倒是我們哥兒幾個都緊張得不行,尤其是薛志剛、陳金還有我,我們仨可是親眼目睹也親身體會過那隻屍蟾的厲害,那玩意兒可大可小,一張嘴噴出的毒氣能瞬間讓人迷糊掉,暫且不說它噴出的氣體毒性強,單是那種讓人欲嘔的臭味兒,也足以讓你回味無窮,無窮到想起來就惡心的地步。
半路上,我心裡一直有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不放心,便緊走兩步跟上胡老四,問道:“胡爺爺,您有法子讓那屍蟾不噴毒氣不?先堵住它那張嘴。”
“沒有。”胡老四搖了搖頭,疑惑地說道:“問這個幹啥?它不噴毒氣,就傷不著人,那黑貓也就不會出現保護劉賓娘啊。”
我苦笑著說道:“這我當然知道,問題是這玩意兒噴出毒氣來,就會傷著別的人啊,您老有沒有法子,嗯,用符啊或者施法啊,讓大家夥兒不怕它那個毒氣。”
“沒有。”胡老四很認真地回答,他說道:“這種屍蟾的毒氣太強, 我能施法護住自己就不錯了。”
一聽這話,我心裡咯噔一下,這不是胡鬧麽?
陳金在一旁聽到了,立刻氣呼呼的說道:“****,既然這樣,那你倒是早說啊,這麽一大幫人來了,全都讓屍蟾給毒翻了,救都來不及救啊!”
“啥?不能防啊?我不去了。”姚京立刻第一個停下了腳步。
“我也不去了,這不是找死麽?”常雲亮隨即說道。
郭超說:“胡爺爺,您可別拿我們的生命開玩笑啊,這不是鬧著玩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