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議政常整肅,人皆稱嚴公。DD《漢志?帝王本紀》
公笑曰:“年老矣,天雖日見回暖,竟尤覺嚴寒。少年者,吾心尤慕之。怎樣,來此可好?”石墨笑而歎道:“今冬天寒,仲夏雖暖亦歸晚,北地牛羊尚不得生。非公體衰,乃是自然道理。昔誤殺人,嘗以為萬念皆空,恐不得順求天意。今得見公,實劫後逢生也。”此言不假,正如律法,秦時人好聚眾私鬥,每年因錙銖小事打死很多人,沛人皆尚武,是故沛承秦製承個徹徹底底。所以犯法私鬥不僅要剽發刺面,更要按輕重枷戴流徙。沛末各地天災人禍不斷,世家子弟皆遊手好閑,稱才配者,就算名動天下不過古賢者之一升,未曾見重也。(作者令:曹魏曹子孝才高八鬥,當為人哂也。比之郭奉孝尚不過萬及其一,比之張良如何?)何況世家盤根固結,相互依存?
“聞你救劉幽州,可是事實?”
“正是,小子行至群山,並未休息。但聞有亂,兄弟齊往,遂得救州牧。臨恐賊人逡害,送至青州府方才歸。”石墨恭敬危坐,目不斜視。
公又笑道:“如今枷戴已去,功身已基。今臨深淵,當謀何向?”說罷眯著眼睛,映襯著微微火光,似乎至穿石墨胸膛。墨盯爐火,若有所思道:“北地世家,皆欲求進而待時機。今當多往結交,以穩固圖後事。北地不若山東諸州,兵持符節盡在於手,雖糧不得盡求,鹽鐵之利厚甚。”“君有此意,吾甚慰矣。然行世事者,必臨而謀察,斷而果決,見勢紛擾,尤用快刀。不可臨陣失汝手之所持,進不足,退有余尚可。臨事不定,雖縱古之才亦敗也!”
“小子謹記公之教誨!”言罷取當年所贈從書道:“公以天下堪輿贈小子,小子以為厚重,臨行時從蕭統得書籍補全考問,方才有此全圖,是以今日歸於公矣!”公大驚道:“當日贈汝,實心痛,恐汝不惜。今日得見,君愛勻綈煜亂病!碧盟浯螅蚧鷯讓髁琳瞻儼健=曰鷸鷚徊榭矗婧筠圩藕氳潰骸安淮恚飪壩咧擠講懦梢印2還杏脅蛔悖嶸儆加危弈未溝掠誄茫暗籌婪弦簧講偶蕖S謔潛橛翁煜攏易又尾N蔥姓擼輝諡酆#謔竦亍J竦嗇淹ǎ嗄靜心輳サ謎紋桓胰虢猶溜納躋藕丁P業綿侯家傳,方可通明。”言罷又把玩一陣,以手撫帛曰:“行將歸土,人當私親。本想遼東為行止之盡,聽得汝來,罷也,此地即為我歸矣。”石墨慌忙道:“公何出此言,太公八十尚可佐政,雖老未衰,當請鎮也。”“年少當籌強,朽木之去,江水之東。天下哪有永存之物?”
二人對坐良久,看燭火漸明漸暗。途中仆人聞中無談,往來加油挑明數次。墨見公半閉著眼,燭火照不到他側臥的面孔,故而無法分辨是否入睡,正要整身請辭,公開口道:“你對這天下朝堂又有何看法?隨時而變,善曲而察,猛虎之臥是以聚力,騰蛇搖擺是以探敵。年少當變,不變則必為時代所棄。但言之,吾甚興矣,今夜不寐。”石墨得了這個消息,便整理衣裳道:“當今天下之大,雖欲察而不可盡也。僅吾一地,營私罔法,上下困頓。雖小子盡量周旋以為各安,皆不得其隨勁也。我於家時,常聞民有流離者,或失於世家,或亡於山川外海。由此可觀,如無新莽之綠林赤眉,亦有類於盜蹠者也。然天下穩固,朝黨多結,欲以一人之力對天下之向,恐無以為非也。今一州之地,尚四征四戰,世家各拒,
商賈各行,今勢如何? 且言朝堂,今朝堂賢者皆退,可為其用者,僅司隸三屬,天下劉姓及外戚。今外戚宦官相對立,少府尚不得征其全稅,何言察查天下?如此可見,世家欲以聞風,若天下動,比之六國更甚。”
說罷,微微挪了挪身體,遠離爐火一點,仲夏對於少年來說就是春熱起時,雖僅一時,側身如炭。
公微微言,石墨未聞其詳語。過不多時,公又言曰:“為人當如鼠兔,狡之三窟,尚存一路。不過這青年根基未定,他日皆有可能。汝不可猶豫不決,當今天下, 才人與鼠蟻共驅,焉能知其詳備?這仲夏之時,我當遷家於上郡,旅途不遠,當重爾業。”石墨聞罷,驚坐起道:“公祖在此,何至遷家?”公微笑道:“人之將去,明天命者愈多,今時將盡。待我歸葬,我子孫皆往上郡助你。汝當必不浮吾望,整蒼生於晦亂之時也!”
石墨再拜,公又笑道:“我家陽丁興旺,三子之娶皆無弄瓦,如有當婚配矣。”石墨紅了臉,從小家窮,尚不能存身,何以娶妻生子。歷來未曾有人提起過此事,石墨雖年少目秀,然貌不揚。鄰家女有容者,悉求健碩男兒及美男子。何嘗有見詩書之女言於墨。然其所思就此止,高樓之家好走狗,貧耨之家不得食。是以上下皆不得詩書之見,每有一人得其德者,必有千人慕虛榮好聲色。州郡孝廉尚不能三十,天下年不過數百,何嘗有才用?如湯之伊尹,尚居奴隸。天下之人何嘗不求萬金而求儒家?
春秋戰國,百家之產有類今邊地軍屯,時稅及貢賦令,君之動皆俯仰於民,故而荀子作民貴君輕。今天下產及物盡歸於帝一人之庫,始皇帝尚稱黔首,天下萬民何以見天資?今欲強國,不得以族盡其圈而罪於進。人之利各有所亡,如失於天,人尚不能動。如失於人,則人必睚眥必報。
正思索,公稱曰:“許守之好俠而喪義,勢親而去士。上郡唐氏,右郡王氏等,皆不得其見用也。汝當以誠待之,無令其失天下與萬民,鼠蟻皆不可罪之,事皆由人成,何必錙銖相校?”
石墨對坐,思揣良久。猛然回魂,見史公之目,對洞知百年,恍如聞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