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水雲淡,青鸞鑒路蹊。
玄牝履重尉,坐歎天下熙。
仲春之行,青青河邊,潤雨未退,青芽已漸漸露出,綿綿細雨不斷打在少年的身上,身著破舊卻別有一番意境。少年手執細柳,慢慢地驅趕牛羊,全然不顧柔綿已染透衣裳,悠然踱步於蒼茫之間,遠遠望去,身起朦朧白煙,身置畫中,僅無牧笛相助,但見天人於一。
歌聲輕而飄搖,音輕而入霄,似楚王之紫腰,桓公之瓊瑤。此情此景僅一老翁聞見,心得其天地感悟,不顧身老疾固,往見天人。
“天玄雲幽重,青鸞未辮蹊。玄牝未如道,何羨天下?”少年微微一愣,未曾想到如此時節,竟有行人匆匆,見是老翁,讓於一側,揖手躬拜,請翁交談。
“公見笑,嘗未曾見此天地之靈,不過偶然歎息。”
“年少悠然見享道,歎天下終未盡也!”翁未曾想年少青蔥,竟有此等意境,亦拱手。
老翁並未穿什麽蓑衣,顯然是未料春雨不期而至。少年見此,拿出放在布袋裡的蓑衣給老翁披上,與老翁邊走邊談,臨於天邊,默對牛羊。
翁一笑言:“這天地蒼蒼邈邈,宇宙巍峨皇皇,幼弱少年是用什麽來看這天地之道的?”
少年對曰:“自幼渾渾噩噩,並未見過周易的至道,僅僅是看了道德經,年十五才有了這種志向,小子幼弱無知,公有什麽教誨,一定聞而見軌。”
“不錯,年少人皆輕狂,未曾見如此少年,未敢言教,隻是看到如此高深的意境,想和你一同分享。”說罷負手而立,處高臨千山,又問到:“這天地間的萬事萬物,你有什麽看法?”
少年聞言上前一步,亦是負手而立,對答到:“天下興亡,不過一得一失,天地之遠非此一時。如果非要高下相見,就要說天地十六字。”老翁微微一愣,千古人總言這天地十六字隻有八字得天下輪轉,荒野之間,竟有少年得天之傳授?不禁問到:“這話從何說起?”
“天地十六字人各異義,我以為這天地十六字冥冥釣巽意,未敢多言。我想說的是天道之所以是天道,一定是生殺有度,明晦各隱的。天下不能全生全殺,我曾見名以為天地配者,觀天下之人僅一步一道,未曾有見此之人,不過終是感天地而言之。”
老翁驚歎對:“小子雖幼,旦有此德。雖然如此,但是青青之草亦求參天,冥冥古義,究竟有幾人能完全看破?”
“小子以為,這天地之大,非一草一木可以觀之,天地如有弘才,必然順天而生,得天之應,如果沒有天地的悲戚,哪有聖賢的到來?”
“天下隱士莫不在山川之間,感於天地?”
“自古以來,人之過失並非一言一行。人常言勢來如累土,勢去如山崩,然未曾見來之徐徐,崩之細微。天下之人,欲志於國者,僅為一州,欲志於州者,僅為一郡。是故求上而成下,欲全而終半也。隱士並非宏達,不過追求不同。”
“君子觀天下,以為治亂於何時?”
“小子無德,僅一言參之。望天下文風諄諄,武德凜凜。此勢如無聖人,禍延千年而不足。”
“有子如此,天下幸甚,君之臨德,如此春雨,綿而不絕,濕而弗察。請問姓名表字,以求他日再拜。”說罷老翁脫下蓑衣,雙手垂拱頭下於腰,少年急忙攙扶:“公何至於此,天下一人智不可盡絕,公禮過矣。”
說罷,便將老翁強行攙扶起來,
踱步緩行道:“小子沒什麽才學,不過是讀書起意,年少時常浪費光陰,直到十五歲才有了想法,不過小子黔首,既無其名又沒有表字,何以配天下蒼生?” 老翁笑道:“伊尹曾是奴隸,薑尚不過屠狗,你年紀輕輕如何說這天下無用之地?你且看這天地間的繆雨紛紛,是否都是一絲一毫組成,這天下蒼生是否是由萬事萬物組成,如果沒有天地,他們從何而來,如果沒有宇宙,我們如何應氣而生?我們既是他的一部分,也是他的全部。長而不宰,是為玄德。”
說罷老翁指了指天地間的牛羊, 慢慢看他們悠然的享受春雨的浸潤,泥土和嫩芽的芬芳。老翁緩緩看著這個少年,慢慢言到:“我行天下十州七十六郡,畫天下之圖,九土之貢,僅一人入我心,既君也。旦求君姓,我為君加天地之冠,披成人之禮,願君以天下蒼生為己任,不可辜負了天地對你的期望。”
少年聽完,跪拜道:“今遇玄德之公,請賜行身,小子時代居農,家傳氏已不得,唯姓知之曰石,請公賜名字。”
老翁看著跪坐的少年,歎了口氣,渾濁的目光仿佛瞬間窺得大道,鄭重道:“西山有玉,名墨玉,其非本墨,掇天地萬古之化而得,吾感歎天道變化,請以名為墨,字懷玉。望你不辱這天地的厚愛,時常想念蒼生,為天地開辟新的時代吧!”
少年行三叩九拜之禮,上謝天,中幸師,下緣地以詮其道德,而後老翁拿出隨手的書帛和竹簡,慢慢地放在少年手裡,“此帛雖不重,乃我一生心血,天下堪輿盡在其中,此名貼汝當持之,他日蒼生晦亂極,可到幽州右北平找我,我乃上源史家,如君得其名,願頃家相助。”說罷又拿出一張紙D一張左伯紙D用蓑衣遮住,然後潤濕毛筆,一點一點將其潤濕,而後一筆一劃的寫下。接著將其放在竹筒裡,告訴少年:“歸家以後用東西封住,他日我如故去,就用這封書去我家,旦有所求,竭我所能。”言罷,老翁又長長鞠了一躬,“我當歸去,人皆有悲,今我獨喜。”
揮揮手,不讓少年跟隨,而後仿佛中年一樣,昂首闊步,漸漸走入那朦朧煙雨之中,消失在青山翠桑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