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顯聲帶著召集東北軍余部的任務,急匆匆的趕往省政府,這是他的第一站,也算是他對老朋友和曾經最親密搭檔的最後勸說。
出於對臧士毅的了解,他知道此種緊急時刻,他只會發起外交抗議,或者說他會利用一切輿論來增加談判的籌碼!
這正是黃顯聲需要的,必須讓全城百姓知道,日軍已經兵臨城下,與其苦苦哀求,不如聯合起來抗擊日軍。
到達省政府的黃顯聲剛剛打開車門,就看到憲兵司令陳興亞匆匆離開,他車後緊緊跟著裝備整齊的一個連隊。
雖然與陳興亞不對付,但他知道此人經歷也頗為不凡,中國最早的一批日本留學生,在跟著張作霖之前,就已經是少將軍銜。
跟著張作霖後,就一直擔任憲兵司令,如此重要的職務,一乾就是11年,也確實有他一定的本事。
目中無人和貪財好色是他的缺點,其實對他來說正是優點,也正因為如此,才讓張作霖對他信任有加。
目中無人不容易結交私黨,貪財好色卻能反映一個人有欲求,有這樣兩個特點之人才容易控制,隻從這兩點,張作霖就放心把憲兵部隊交給他,這也突顯了張作霖的梟雄本色與用人之道。
黃顯聲走下汽車,直奔臧士毅的辦公室而去,還沒進屋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所以他也沒有急著進入,側耳傾聽屋內的爭吵!
“臧省長,我奉張作相副總司令之命,接您立即離開沈陽城!您若不走我無法向副總司令交代!”屋裡傳來了王以哲鏗鏘有力的聲音
“你和陳興亞都可以撤走,但我不能走,丟了沈陽我怎麽對得起東北父老,也對不起老帥的賞識!”臧式毅略帶哭腔的聲音說道
“不行,日本人已經出動大軍,東門是日本人的混成旅團,南門是兩個朝鮮師團,北門是第二師團的獨立守備大隊,西門是第二師團的十五旅團,若不是有張副司令和日軍的交涉,我們這些人都走不了了!”王以哲焦急的說道
王以哲此話一出,讓門外的黃顯聲冷汗直流,三個師團聽聽就讓人害怕,就算朝鮮師團是丙種,那也有一萬五千余人,兩個朝鮮丙種師團就是三萬人。再加上正規的甲種旅團八千余人,加一起就是一萬六千余人,也就是說圍困沈陽城的敵人,雜七雜八的有五萬人左右!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豈是他們目前兵力所能夠抗衡的。
想到這裡,他也無暇再去考慮裡面兩人的對話,用力的一推房門,走進屋內!
王以哲回頭看到是黃顯聲,客氣的向其點了點頭,卻沒有過多的言語,而臧式毅的表情卻是十分的複雜,盯著黃顯聲欲言又止。
“王旅長,你的消息是否準確?”黃顯聲早已忘了來省政府的初衷,立即向王以哲求證道
王以哲笑著向黃顯聲點點頭道:“這些都是日本關東軍司令本莊繁中將親自通知的張作相副總司令,並同意我東北軍和平撤出沈陽城,但是必須交出破壞日中友好的匪徒林森木!”
“笑話,日中友好!哈哈哈...”黃顯聲怒極而笑,日本人真是無恥到了極點,赤果果的侵略,正義的抵抗,居然被描述為破壞日中友好!
最讓他生氣的是張作相居然也沒有予以反駁和反擊,真的就把沈陽的東北軍全部撤了出去,不客氣的說,就是明目張膽的賣國求榮。
“張副總司令也是沒有辦法!我們遼寧還好,吉林、黑龍江等地出了很多的叛徒,日軍蓄謀已久,我們無法對抗,只有先撤出沈陽,等國聯來給處理!”王以哲原本鏗鏘有力的聲音也變得有些低沉,
面露悲傷之色道“好一個沒有辦法,林森木一個地方武裝,昨夜就消滅日軍一兩千人,如果我們東北軍都發動起來,吃掉他們這些日軍有何難,你們卻只知道撤退!只知道軍命不可違,你們有為東北三千萬父老鄉親考慮過嗎?”黃顯聲義憤填膺的說道
臧式毅滿臉的悲切之色和王以哲略帶尷尬的表情相互輝映,讓黃顯聲更加感到悲哀,這就是眼下中國的官和兵,只會等,卻不懂得自救!
“臧省長,你還是跟我走吧!再晚就出不去城了!朝鮮師團已經在南門出現屠殺平民和攻擊我們軍營的舉動,若不是張副司令交涉,我們恐怕就進不來了,本莊繁司令隻給我們到下午六時,過了六時他們就會對沈陽城發起進攻!”黃顯聲的虎視眈眈讓王以哲倍感壓力,他只能轉變視線,再次向臧式毅勸說道
臧式毅躲避著黃顯聲的眼神,一屁股坐在辦公椅上,虛弱的向王以哲道:“我不會走的,你回去告訴張作相,我誓與沈陽共存亡,但我也不會違背少帥的命令讓他難做,你請他盡管放心!”
就在二人相交不下,黃顯聲看的怒火中燒之時,虛掩的房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踢開,一位年輕人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
“曰他娘的小日本,我們中國人的地盤進出還得受他們管治,可他媽氣死老子了,若不是老爺子派人極力勸說,老子早就乾死那些小鬼子了!”原來進屋之人是十二旅旅長張廷樞,張作相的二公子。
王以哲一皺眉頭,怎麽這位主來了,他可是個暴脾氣,在錦州有張作相壓製著還不至於和日本人鬧出問題,這回來到沈陽可就不好說了。
“蔚久,你怎麽來了,張副總司令同意你離開錦州嗎?”王以哲十分怕他被黃顯聲一激犯糊塗,急忙先與之說道
“老爺子當然不想我來,但你們老是不出城,他老人家又不方便自己來,只能由我代勞了!”張廷樞一邊回答,一邊打量著屋內之人。
正好看到一旁氣鼓鼓的黃顯聲,都是老熟人,張廷樞就打趣道:“黃哥,你這怎的,我可是聽說了,你和那個木六可是好樣的,昨夜居然把攻城的日軍都消滅掉了,本莊繁司令官都急了,不停地找老爺子抗議,你們的所作所為真是大快人心!”
“哼...一般吧,張旅長要是覺得爽你也可以啊!不會你戰士手裡拿的都是燒火棍吧?”黃顯聲心道,唱高調誰不會,所以就沒好氣的回答道
“你...”張廷樞被黃顯聲一句話噎的不輕,氣得他直翻白眼。
王以哲最怕的就是這種事情發生,急忙說道:“老黃,我們平日裡都是兄弟相稱,你這是何必呢?你也知道蔚久不能違背張副總司令的命令,你這不是讓他難堪嗎?”
“國家大義之前不講親情,如果連國都沒有了,那還來的家,那還來的兄弟,從今日起道不同不相為謀,各位保重!”黃顯聲冷哼一聲,抱了抱拳就想離開!
張廷樞被氣得向著黃顯聲大聲罵道:“你大爺的,叫你一聲大哥,你還真的拽上了,就你知道抗日,就你知道打鬼子,老子千辛萬苦從錦州跑來,就是來打鬼子的,雖然老子沒能帶著整個十二旅來,但我還是帶了最精銳的警衛營,怎麽樣黃署長,還認不認我這個兄弟?”
黃顯聲還沒有做聲,王以哲就急了,如果真是這樣那還得了,他要回到錦州,還不得被張作相扒皮拆骨,急忙上前拉著張廷樞的胳膊道:“蔚久,你說什麽胡話,這怎麽能行!”
“嘿嘿...鼎芳兄,不好意思了,不止我要留下,你恐怕也要留下,你駐扎在南門部隊的團營級軍官剛剛已經被我全部扣押,還有陳興亞這慫貨,他的部隊也被我扣了,雖然只有區區一個營的兵力,但就目前局勢來說也不少了!”張廷樞臉上洋溢著一種興奮地神色,看著王以哲越來越白的臉色笑道
王以哲臉色蒼白如紙,不能置信的看著張廷樞說道:“你瘋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