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扛著魔劍，轉身就走。
　　我頭也不回，說了一句話:“再回來時，你就沒有敵人了。”
　　再回來時，她真的沒了敵人。
　　至少外憂徹底被鏟除了。
　　然而須彌山巔，我卻聽到九尾尊上與修羅女帝的對話。
　　“那傻子還在南部諸州……殺了多少人……喜歡他?怎麽可能……天道之下，誰人不是棋子……”
　　我把修羅女帝，也就是南宮雪舞給曰了。
　　當著九尾尊上的面。
　　就在須彌山巔。
　　我殺了太多修羅族的人，甚至有很多修羅女帝的長輩。雖非血緣至親，但名分在此，注定會給南宮雪舞很大的壓力。
　　好像還有什麽別的原因。
　　總之，我逃了。
　　我提起褲子，扔下一句對不起，會害了你的，像個落荒的兔子，逃之夭夭。
　　我龜縮在九幽魔域之中，深受打擊，避世不出。
　　百合仙子很失落，和我賭氣很久，但見我日日夜夜寡言少語，終於恢復了往日的模樣。
　　她說:“傻子，我比那九尾尊上，差嗎?”
　　我愣了……
　　那時候，我仍舊有些憨傻，但早就不是那種傻的不透氣的那種。
　　可我滿腦子都是九兒。
　　我也深深自責，覺得配不上百合對我的這份情誼。
　　我說:“妹妹，別鬧。咱倆不合適。”
　　百合仙子眼神很失落，但深吸兩口氣，撇了撇嘴，白了我一眼，莞爾一笑，指了指頭頂，道:“它說了都不算，你說了能算?”
　　它?或者她，或者他……
　　我不知道她指著頭頂，指的是誰。
　　頭頂上有三十三重地，有四億兩千萬地獄，有陰曹億萬裡，有凡塵人間，有星域無盡，有九重青天……
　　我問:“誰?”
　　百合仙子抿著嘴，低頭偷笑，不告訴我。
　　後面是一段記憶空白……
　　我覺得我一定得了失心瘋。
　　我特麽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有一天，我回來，告訴百合仙子，我說:“妹妹……”
　　百合仙子甜甜的回應:“哥哥……”
　　我笑的尷尬，說:“我要娶霓裳……”
　　百合仙子整個人都僵住了，她仍舊笑著，俏臉上卻有兩行清淚滾落，砸在地上，綻放滿地冰花。
　　她笑著說:“好啊……”
　　我說:“妹妹！”
　　百合仙子甩手給了我一耳光，當場翻臉:“誰是你妹妹?”
　　她走了。
　　從那以後，消失無蹤。
　　後面的記憶又斷片了。
　　反正我被人坑了，不知道怎麽牽扯到天外天的刑天，從諸天萬界，每一個仙帝逆天尊者身上，抽取一絲善念，凝聚成天賜面具，戴在了我的臉上。
　　我替魔尊征戰殺伐，去的時候面如止水，凱旋而歸的時候沒臉了……因為戴著面具。
　　霓裳長發及腰，鳳披霞冠，笑面如嫣，出迎三千裡，迎來的不是那個歸來娶你的諾言，而是一劍斬殺血親兒子，眼睜睜看著霓裳自盡，仍舊二筆一樣叫囂著:眾生皆苦，我不渡世，誰來渡?
　　我渡他麻痹！
　　後面的記憶開始零零碎碎……
　　沉淪河畔，有株老樹參天，心灰意冷，老樹下埋劍，跪地起誓，贈與霓裳九世生死咒約。放出器靈沉魚，苦笑道:“你求自由，給你……今日之後，你修得大道也好，幻化成人，亙古永恆，輪回大千世界也好，你我恩怨，一筆勾銷。”
　　不知名的地獄之中，四處黑暗，伸手不見五指，魔劍在手，我渾身鮮血，身後屍骨如山，血流成河。我怒吼:“我許你生生世世自由，你為何還要來找我?修為逆天又能如何?諸天萬界無敵又能如何?神擋誅神，佛擋滅佛，但誰能擋得住自己?沉魚，你要記住一句話，世上最慘者，殺人不如誅心！”
　　轟！
　　魔劍化九千九百九十九碎片，沉魚身上徹底沒了契約，這姑娘立於虛空，淚流滿面。
　　忽然之間，她撲過來，用盡全身修為，奪下一塊天賜面具。
　　她把天賜面具與自己徹底融合。
　　她渾身化成光點，緩緩消散，她哭著喊道:“說不清多久了，我跟了你不知道多久了……主人！我第一次喊你主人！今日，我放棄一切，輪回娑婆大千世界，要告訴你，不要放棄，只要不放棄，總有機會！”
　　真有機會。
　　天賜面具殘缺，我重新找回自我。
　　我得了諸天萬界無邊信仰，我與天地人三界之外，與九界之外，揮手之間，號令界外四萬兩千界外之族。
　　身旁有美人魚研磨伺候，我重歸天外天。
　　我立於天外天之巔，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聲令下，便可做到所有想要做的。
　　有仇報仇，有恨雪恨！
　　我踩著刑天，問:“你可曾想到會有今天?”
　　刑天面無人色。
　　余小貝哭著求饒:“黃泉，念在你我的情分之上，我不求你饒了我父親，只求你先殺我。”
　　我牙齒咬的咯吱響，渾身殺氣滔天，質問:“你我何情何分?一紙婚約，你不情，我不願，不過是刑天陰謀。”
　　余小貝哭道:“那就念在我救了百合姐姐一命的份上，如何?”
　　百合出來了。
　　百合身子很虛弱。
　　百合一身氣勢，原本深不可測，我橫掃諸天的時候，仍舊看不出她的修為。
　　然而現在，卻和一個普通人一樣。
　　我仰天咆哮，殺機席卷三千大千世界，諸神禁地放出，困住所有仙帝，逆天尊者。
　　尖嘴猴腮的老賈不知道用什麽辦法，鬼鬼祟祟逃了出去。
　　我和他似乎很有淵源，懶得理會。
　　我怒吼:“妹妹，誰做的?我要他死！”
　　百合嘴唇都發白了。原本那麽氣質脫俗的姑娘，竟然會變得如此孱弱。
　　她苦笑，搖頭，不做聲。
　　刑天冷笑:“還不都是你！她當初為了救你，讓你清醒，讓你恢復視力，拿心頭血用秘法相助，丟掉了最珍貴的東西。若不是貝兒以命續命，百合早就死了！”
　　我踉蹌跌坐在地上。
　　我覺得整個世界都坍塌了。
　　我抱著百合仙子，渾身顫抖，嚎啕大哭。
　　我心如死灰，這世上，唯一念著的人，也變成了這樣。
　　殺人不如誅心，直到最後一步，我仍舊沒有鬥過刑天。
　　我抱著百合仙子，坐在天外天之巔，發呆了整整三天三夜。
　　百合仙子虛弱無比，躺在我懷裡，湊到我耳邊，笑道:“黃泉，扶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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