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階很明顯地感覺到了司馬曜的氣場，在他頹廢的外表背後，有著一顆無比堅韌的心，如此看來，司馬曜比只會哭訴的漢獻帝劉協要勝出百倍！

衛階離開皇宮的時候，蘇巧兒親自送他出宮門，一路之上，二人都很沉默，眼看著宮門在望的時候，蘇巧兒卻微笑著開口了！

“衛將軍是否還覺得一切事情都是巧兒安排?皇上今天的這番表現是否很出乎將軍的意料?”

衛階沉默不語，他確是低估了司馬曜，以為他最近的這一系列動作都出於蘇巧兒的指示，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再告訴將軍一件事，皇上已經和巧兒商量過了，準備把王恭的女兒王陌桑接近宮來，皇上此次很有可能會封後了！”

蘇巧兒的這一句話讓衛階再難保持沉默，當下愕然地看著蘇巧兒，不解地問到:“皇上要接陌桑小姐進宮，想要重新重用王恭，這點我能理解，只是如果封陌桑小姐為後的話，那巧兒姑娘以後如何自處?”

“月妃娘娘難道不怕重蹈李陵容的覆轍嗎?”

從巧兒姑娘到月妃娘娘，衛階前後稱呼的變化是在提醒蘇巧兒不要輕敵，在他的印象中，王陌桑也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子，真要是讓她進了宮，又頂上了皇后的頭銜，只怕蘇巧兒再與她鬥起來，未必就能穩居上風！

“皇后只是一個稱呼，封後也只是一個手段，以將軍的才智，怎會不明白各種道理?”

看上去蘇巧兒對於衛階的反應略顯意外，原本她向衛階透露這個消息只是想加強衛階對司馬曜的信心，半晌之後蘇巧兒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所謂關心則亂，似乎將軍並不想王陌桑進宮服侍皇上呢，莫非煙姐姐尚不足以佔據將軍的整顆心嗎?”

衛階大呼可怕，這個蘇巧兒看穿人心的本事似乎比他的天書還要厲害，他的天書也只能在看見人的第一眼的時候對於這個人的人格品質有個大致的判斷，而蘇巧兒，卻總是每每能看穿他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心思，他甚至懷疑蘇巧兒是不是身懷天心通之類的異能！

衛階確是不想王陌桑進宮，一則王陌桑冰清玉潔，就這樣進宮服侍司馬曜，似乎有點委屈，再則如今的形勢已經趨於穩定，事態的發展都朝著有利的方向穩步發展，而王陌桑和王恭卻是一個變數，這個時候，衛階不想有任何的變數，古人不懂何為蝴蝶效應，他卻是深有體會的！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王恭若是重新得到重用，必然是因為王陌桑被封後的關系，到時候朝堂之上就不再是謝安和司馬道子相互製衡了，而是謝安，司馬道子和王恭三方牽製，對於司馬曜而言，這既是權宜之計，又能起到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效果！

而衛階卻不想看到這樣的一幕，現在他隻想盡快搞定司馬休之，其他的人和事，能沒有動作，最好就不要有任何動作，然而他終究和司馬曜並不是真正站在同一戰線的，這些念頭也就只能在心中想想而已！

“月妃娘娘真會說笑，所謂一動不如一靜，衛階只是覺得眼下局勢比較均衡，輕易去打破它的話，難免會有得不償失的風險！”衛階面無表情，淡淡說道。

“皇上就是要打破朝堂之上的這個平衡點，製造衝突，將軍不妨想想，若是安公和會稽王真的形成了均勢，誰也奈何不了誰，最終二人只會互相妥協，而不會向皇上妥協！”蘇巧兒的眼神之中掠過一絲欽佩，而這欽佩的對象，自然是司馬曜無疑！

“王恭，將是皇上用來對付安公和會稽王，從他們手中收回實權的奇兵，

而將軍你，就是皇上收回軍權的仰仗！”“原來如此！”

衛階總算是完全明白了司馬曜的用心，一方面他利用自己奪回軍權，一方面打算在朝堂之上扶植王恭，奪回在朝堂之上的話語權，王恭以戴罪之身晉升國丈，勢必會對司馬曜言聽計從，自然也比謝安和司馬道子二人好控制得多！

“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將軍，將軍的五石散丹方，巧兒再沒興趣呢！”嬌笑聲中，蘇巧兒盈盈轉身，朝著宮門內走去！

“巧兒如今已經找到了真正的精神寄托，那就是當今皇上！”

這一次，衛階沒有再蘇巧兒的言語神情間感受到半分的言不由衷， 正如她所言，她終於有了自己的立場，那就是孝武帝司馬曜！

進宮前後，不過半個時辰多一點的時間，俯臥撐也好，仰臥起坐也好，司馬曜全程都為提及半句，想起昨日比武大會時司馬曜的表現，衛階的心情略顯沉重，一直沒怎麽被他放在心上的司馬曜，似乎並不是任人蹂躪的軟柿子，他會是一個x因素嗎?

衛階沒再回軍營，而是直接讓張頜駕車回了將軍府，算算時間，劉穆之應該快到建康了，不知為何，他心中還是有些擔心劉穆之的安全！

天色漸晚，衛階卻沒有等來劉穆之，章熊回來了，獨自回來的！

“將軍，章熊無能，未能保得劉先生，請將軍責罰！”剛進大廳，章熊就噗通一聲跪到地上，雙眼赤紅，語氣沉重地說道。

章熊一個人回來，衛階心中已經覺得不妙了，此刻再聽章熊這樣一說，當下眼前一黑，差點沒栽倒在地上！

“將軍，你沒事吧！”章熊一個跨步過來扶住了衛階，急切問道。

“我沒事！”衛階勉強搖了搖頭，自己站了起來。

“大熊你快說說怎麽回事，道和他怎麽了?”

“章熊昨夜便趕到了京口，一直暗中潛伏在北府兵軍營的外面，今天凌晨時分，建康方向來了一匹快馬進了軍營，半個時辰後，劉先生在幾個北府兵的陪同下出了兵營，章熊打算讓他們先行一步後再尾隨暗中保護！”章熊咬牙說道。

“想來應該是劉先生覺察到了危險，章熊這一耽擱，再追過去的時候，竟然把先生的行蹤給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