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助公子的,該是另有其人!”
煙濛濛的話不禁讓衛階微一愣神,他滿心以為是煙濛濛對事態發展有所預知,故在司馬元顯等人來的時候便遣人去軍營給衛家軍報訊,沒曾想貴人竟另有其人。
“難道還有神秘貴人相助?”
衛階暗自想著,嘴上說到:“既如此,衛階便告辭了!”
煙濛濛顯然沒想到衛階說走就走,臉上失望神色一閃即逝,起身送衛階出門,昨日撫琴時發生的那一幕還縈繞在她的腦海,未曾釋懷。
“公子走好,濛濛還期待公子能譜出新曲呢!”
“衛階盡力而為!”心中苦笑搖頭,衛階走出房門,劉穆之和小松已在樓梯口處等候,見衛階出來,競相急走過來,對著煙濛濛微一示意,便左右攙著衛階走下樓梯,離開了秦淮樓。
“這便回家嗎?”
劉穆之剛一開口,衛階便有點詫異地看了過去,這家夥好像變了一點,說話語氣沒以前那麽輕佻了,顯得有些悶聲悶氣,難道還是心存芥蒂,沒邁過那道坎?
“王弘他們還在嗎?”
之前王弘等人也有開口聲援,雖然並未起到什麽效果,衛階還是想去致謝一番。
“剛剛走了,估計是被司馬元顯掃了興,去到淮月樓了!”劉穆之一邊小心翼翼地扶著衛階,一邊開口應到。
“走之前,他和一個叫檀道濟的還去了教習室尋你說話,知道你在濛濛小姐的房間後便沒等你,讓我給你帶聲好!”
衛階身份轉變後,王弘似乎對他有點另眼相看,不知道心裡是怎麽想的,衛階一陣頭暈,如今是動不得半分腦子了,一想問題便頭暈。
“道和你幫我想想,誰去找的衛家軍給咱們報訊!”
“不是濛濛小姐?”劉穆之也是一愣,他和衛階想的一樣,覺得應該就是煙濛濛。
衛階搖頭,不再說話,輕輕掙脫了劉穆之的胳膊,讓小松一個人扶著自己往前走。
“叔寶,如果不是濛濛小姐的話,那這個人的身份就只有兩種可能了!”三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後,劉穆之猛然開口說道。
“要麽就是安公安插在建康城內的眼線事先看破了司馬元顯等人的意圖,又不欲與司馬元顯的人正面起衝突,便去軍營找了衛家軍!”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人是司馬元顯那邊的人!”
秦淮河上晚風清涼,徐徐吹過,衛階精神略有好轉,聞言微微點頭,劉穆之分析得有道理,從時間上看,報訊的人只能是把握了先機才能提前報訊,衛家軍的人也才能及時趕來解圍。
謝安確是有這個可能,畢竟他有言在先,只要衛階不參與朝政,便保他無虞!
如果不是謝安,那就是司馬元顯的人了,衛階想到一種可能性,卻不敢肯定,那就是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他名義上的大哥衛噪。
當日衛階剛回建康,衛噪便投向司馬道子,更將他逐出衛家,衛噪其人他雖然不是很了解,但是衛嚾衛恆還有王氏的性格,衛階多少是有點了解的。
撇開以前的衛階這個另類不說,衛家上下可以說是相處得相當融洽,說是父慈子孝一點也不過分,按道理說,衛噪是不可能違背長輩的遺願,投向司馬道子的。
當然也不能排除衛噪一直以來都是隱忍扮乖的可能,畢竟他從成年後便在建康城內任職,與衛家軍感情淡漠,衛嚾衛恆一死,沒了製約,便露出了本來面目。
衛階很想去找衛噪問個清楚,
但是又擔心自己猜錯,最終熱臉貼上冷屁股,那豈不是自取其辱,何苦來哉? “還是算了吧,且行且看,早晚都會弄清楚的!”
衛階微微搖頭,沒有說話,只是心中獨自想著,劉穆之見他不說話,也沉默下去,再不像以前那般話多。
“這是?”
從秦淮樓到衛階在西大街的別苑,步行的話,正常情況下也就半個時辰多點的時間,如今衛階體弱,加之劉穆之有傷在身,三人悶頭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回到別苑,只是別苑門口停著的一輛馬車卻讓衛階有點意想不到。
竟是謝安的馬車,昨日一別,衛階自認短期內再難和謝安有何交集,沒曾想時隔一日,謝安竟登門來訪了。
相比秦淮河南岸烏衣巷還有東大街的繁華,夜幕中的西大街顯得格外的清冷,謝安的馬車就那樣停在那裡,融入夜幕之中,讓衛階有點懷疑這是不是一場夢。
“難道說,事有轉機,謝安想通了什麽不成?”
患得患失間,衛階對著別苑門口謝安的護衛點頭示意,便強振心神,領著劉穆之和小松匆匆往裡走去,名震天下的安公,就在裡面等著他呢!
不大的正廳內燈火通明,大門敞開,謝安和支遁竟然都在,此刻正和王氏聊得正歡,見衛階等人回來,王氏趕忙站了起來,迎了出來。
“階兒,快來見過安公支公,他二人已等你大半個時辰了!”
“見過安公!見過支公!”
衛階和劉穆之走進廳內,現行行禮,王氏開口說到:“階兒好生陪安公聊聊,娘親先回房歇息去了!”
說完又對著謝安支遁告罪一聲,行了一禮後就帶著小松一起離開了正廳。
劉穆之神色有些尷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剛要抬腿跟著王氏一起離開,忽有似是想起了什麽,咬咬牙又留了下來。
支遁看了一眼劉穆之,微笑著說到:“小兄弟不必拘束,我們來找衛階也就是閑聊幾句,你就留下與我們一起吧!”
“多謝支公!”劉穆之感激地看了一眼支遁,恭聲說到。
“小階以為我大晉國運如何?”
王氏等人走後,謝安輕抿香茗,開門見山地問到,昨夜雖已打定主意要限制衛階仕途,必要時候甚至要根除禍患,後來在支遁大師的建議下,決定還是再給衛階一次機會。
畢竟人才難得,衛階能在剛抵襄陽,便敢遊說朱序為將來前秦南下做準備,可見其目光遠見,這對於如今處於內憂外患之中的大晉,尤為重要!
這也是謝安平生第一次對自己眼光的懷疑, 第一次有這樣的妥協。
衛階沉默下去,久久沒有說話,不是這個問題太難回答,而是太簡單了,衛階甚至可以清楚明白而又直接地告訴謝安未來幾十年發生的大事,只是說出這個事實後,謝安能否接受?會不會更加認定這即將發生的一切都和他衛階有關?
但是什麽都不說,或是插科打諢的話,只怕更會惹來謝安猜忌,這簡直就是兩難的境地,衛階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關乎到未來幾年自己是順風順水,平步青雲,還是如履薄冰,掙扎求存,是一個對未來命運的抉擇。
屋內一時間陷入極為沉默的氣氛之中,衛階清楚,他思考的時間不能太長,時間越長,他說出來的話可信度就越低,就在謝安的臉色逐漸變得失望的時候,他開口了。
“安公,恕衛階直言,如今的大晉已是病入膏肓,再難有所作為,司馬皇朝被取代,只是早晚之事!”
衛階剛一開口,謝安花白的眉毛便擰到一處,強自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衛階,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謝安的神色落在衛階眼中,不由得讓他心中一突,然則既已開口,就是如箭在弦,不得不發,當下衛階把心一橫,接著往下說去。
“如果大晉是一個高度集權的皇朝,興許尚能自救,可惜的是,自秦皇漢武一統天下至今,當屬今朝皇權最為不穩,亂世用重典,而重典得以運用的前提是一個可以上令下行,高度集權的政權,很顯然,我大晉並不是!”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烏衣巷的謝王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