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司馬曜的反應不難看出,他雖然有著自己的算盤和打算,但是對於敵我陣營的分析並不透徹,在他看來,只要是姓謝的就是他司馬曜的敵人,殊不知,謝玄正是為了維護他司馬王朝的統治才遭到謝安的軟禁,不得不被動讓出北府兵的控制權!
衛階暗自搖頭,心道可惜,司馬曜終究還是難成氣候,司馬曜若是再精明一些,睿智一點,他就不用像如今這般勞心勞力,疲於奔命了!
實際上,誰當皇帝,衛階並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他自己的小命,如果司馬曜真的能在配合他衛階扳倒謝安,掃滅桓玄,就讓他留在帝位之上又如何?
所謂知恥而後勇,司馬王朝被權臣掌控超綱數十年,有朝一日若是能翻身,對於這來之不易的勝利果實,想必會倍加珍惜吧!
可惜的是,無論是智計,城府,還是實力,司馬曜與謝安都不可同日而語,毫不誇張地說,此刻若非衛階還站在他司馬曜這一邊,他的小命早就不是他自己的了!
即便如此,也許是心中的陰影過甚,司馬曜從未放松過對衛階的提防,一邊在利用衛階為其對抗謝安桓玄,一邊又在不斷地試探衛階對他的忠心。
蘇巧兒夢會衛階時說的那番話,還可以理解為是司馬曜拉攏衛階的一個手段,然而之前王陌桑的那一出戲,就純粹是在試探衛階了!
“安公打的如意算盤難道皇上還不清楚嗎?”
司馬曜一味的裝傻充愣讓衛階略顯不耐,他決定給司馬曜一些壓力,也好讓他在心中掂量一番,他到底應該用什麽態度來面對自己!
“對於皇上的皇位而言,威脅並非隻來自桓玄,覬覦這個位置的大有人在,而此刻皇上的威脅更不只有城外的荊州軍,石頭城內,就並非只有皇上你一種聲音!”
“就在此前不久,皇后娘娘來找過衛階,她想讓衛階幫她在皇上面前說項,請皇上廢除她這個皇后,逐她出宮牆!”
“衛將軍好大的口氣啊!”司馬曜冷笑著說道。
“王陌桑這個賤人更是膽大妄為,怎麽?受不了寡人的冷落了?她早就應該知道,寡人接她入宮只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就算是死,這個賤人也得給寡人死在宮裡!”
“皇上,我想你是誤會了!”衛階淡然說道。
“皇上和皇后娘娘之間的恩怨糾葛衛階並不想乾預,也沒那個資格乾預,衛階只是想提醒皇上,即便是石頭城內也非鐵板一塊,皇上需防人不仁!”
司馬曜冷哼一聲,對於衛階這句沒資格乾預他的事看起來還頗有幾分滿意,殊不知衛階的意思僅僅只是說,這是你夫妻二人之間的事,衛階作為一個外人,並沒有資格乾預,而非是說這是皇家之事!
“衛將軍是否已經打定主意離城?”
戲已經做足了,司馬曜自然不會真的拖衛階的後腿,這個時候無論衛階想要做什麽,對他始終都還是有利的,這一點司馬曜也是心知肚明!
衛階點了點頭,說道;“石頭城就交給皇上了,必要的時候,有些事還是可以與會稽王商議一番的,會稽王畢竟是皇室宗親,怎麽算也比一般人來的親近!”
衛階幾次三番暗示王恭父女並不可靠,提醒司馬曜注意防備,即便是想在石頭城內找個依靠,司馬道子也要可靠得多。
衛階這句話說的既是事實,也是想通過這幾個暗示來告訴司馬曜,他對於司馬曜和王恭父女之間的真正關系並未看透,同時也是在向司馬曜表明一個態度,現階段,他會不遺余力地替司馬曜辦事!
因為他們有著共同的敵人,那就是謝安和桓玄!
司馬曜的臉色並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只是衛階在有心之下,還是感覺到司馬曜的一直繃緊的神經稍稍放松了不少,顯然司馬曜自以為此前安排的哪一出戲成功地瞞過了衛階,也起到了試探的效果!
“既然衛將軍執意如此,如今將軍你又是寡人最大的依仗,寡人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司馬曜看似略顯掙扎地說道。
“寡人就預祝將軍早日想到破賊之良策,等寡人回到建康之後,定然給將軍加官進爵!”
衛階也不推辭,只是簡單謝過之後,就轉身離開了司馬曜的房間!
衛階走後,蘇巧兒的身影從角落裡慢慢走了出來,來到司馬曜的身邊,神態看上去略顯凝重。
“愛妃你怎麽看,這個衛階是否已經被寡人完全蒙在鼓裡還不自知?”司馬曜的手搭上蘇巧兒的香肩,將她的身體轉了過來,正對著自己的眼睛,略顯自得地說道。
“只怕未必!”蘇巧兒順勢就依偎進司馬曜的懷中,聲音略顯沉重地說道。
“巧兒始終覺得衛階此番主動上門,透露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蹊蹺,皇上試想一下,衛階怎麽就敢離開石頭城?”
“以皇上往日在他面前展現出來的那一面,他難道不怕皇上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壞了他的大計嗎?”
司馬曜微微一怔,皺眉沉思片刻之後說道:“衛階此前那番說辭並沒有明顯的破綻,如今我們的形勢確實非常不妙,謝安這個老匹夫如果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按兵不動的話,時間拖得越久,別說是返回建康遙遙無期,只怕這石頭城早晚也會不攻自破!”
“所以說,衛階此時離開石頭城,實屬無奈之舉,實際上,衛階不主動提出來,寡人也要想辦法暗示他去建康了!”
“皇上說得有理!”蘇巧兒點頭說道。
“只是衛階此人的直覺極為敏銳,臣妾是擔心皇上最近的動作有點過於頻繁,惹起他的懷疑,臣妾認為,皇上還是小心點為好,對於衛階的估量,一定要放在與謝安一個層次之上,甚至還要略高於謝安!”
“寡人知道了!”
司馬曜順勢抱起蘇巧兒,朝著大床走去!
蘇巧兒嚶嚀一聲,嬌羞地將臉埋進了司馬曜的懷中,心中卻掠過一絲迷茫,就在昨天,她收到了來自建康城內心腹的飛鴿傳書。
桓玄手底下的第一謀士侯亮生,已經找到了她的這個心腹,而這封密信實際上是出自侯亮生之手,桓玄再次向她拋出了合作的橄欖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