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衛將軍留步！”

　無論是出於形勢需要，還是因為心中多少有些不忍心，衛階在說完他想說的話之後，就想離開皇宮，然而司馬曜去開口將他留了下來。

　“皇上還有什麽想說的嗎?”衛階腳步雖然停了下來，但是卻並沒有轉身，他不想看到司馬曜淚眼漣漣的模樣，此前他的聲音已經帶有哭腔了！

　說到底，司馬曜還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而已，只是出生與皇家，注定就要比同齡人要承受得更多！

　“如果寡人直接將帝位讓予將軍，一切問題是否就此迎刃而解了?”

　司馬曜的語氣悲涼之中帶著堅定，而他的這一句話也是讓衛階從心底歎了一口氣，此番司馬曜只怕是真的就此認栽了，牛繼馬後這個典故既然並非僅僅只是一個傳說，那他這個帝位從根本上就坐不穩！

　“皇上你想得太簡單了！”衛階緩緩轉過身來，搖頭說道。

　“如果你真的將地位禪讓給衛階，無異於推衛階去死，謝安是絕對不會認同皇上這一做法的，他不點頭，滿朝文武就絕不會有人認可這一舉措！”

　“皇上，衛將軍所言甚是，此舉萬萬不可！”房門外傳來了蘇巧兒的聲音，不知何時，她已經候在門外了，房內二人的對話應該被她聽了個七七八八，此刻終於忍不住走了進來。

　“這是要逼著謝安和皇上還有衛將軍徹底撕破臉，臣妾雖然不知謝安為何能如此隱忍，但是不管出於何種原因，他一日不邁出這最後一步，我們都還有機會翻盤，我們比謝安更需要時間！”

　衛階聽得暗自點頭，蘇巧兒的想法和他此前的想法不謀而合，只是相比以前，如今的衛階已經豁出去了，但是豁出去不代表就可以自掘墳墓，這個時候他如果接受司馬曜的禪讓，無異於逼著謝安不得不對他出手，因為這是謝安的底線！

　“月妃娘娘說的是，皇上三思！”衛階沉聲說道。

　“皇上...三思...”司馬曜苦笑搖頭，一臉的悲嗆之意。

　“到今時今日這個地步，衛將軍還要口是心非地叫寡人一聲皇上嗎?”

　“寡人恨啊，若是能再給寡人幾年時間，寡人未必就鬥不過謝安那個老匹夫！”

　“皇上...”衛階還待開口，司馬曜卻對著他擺了擺手。

　“行了衛將軍，寡人已經明白的意思，也能體會到你的良苦用心，今日就到此為止吧，容寡人幾日時間好生想一下，再給將軍答覆！”

　“皇上你受委屈了！”

　衛階走後，蘇巧兒走到司馬曜身邊，玉手憐惜地撫上司馬曜的面頰，輕聲說道。

　“愛妃，寡人已經無路可走了！”司馬曜將整張臉都埋進蘇巧兒的雙手之間，痛苦地說道。

　“無論將來皇上是否有路可走，也無論皇上將來會選擇怎樣一條路，巧兒都會陪在皇上身邊！”蘇巧兒呢喃著說道。

　“而且，皇上也未必就無路可走！”

　司馬曜聞言抬起頭來，露出了疑惑之色！

　...

　“攤牌了?”

　衛階才踏出皇宮，便邁上了一直等候在宮門之外的馬車之上，王鎮惡已經在車內等他很久了！

　衛階點了點頭，說道:“該說的衛階都已經說了，接下來就看司馬曜自己怎麽選擇了，擺在他面前只有兩條路，生或者死！”

　“呵呵，難道擺在我們面前的，還有第三條路不成?”王鎮惡輕描淡寫地笑著說道，一副視生死如等閑的模樣。

　“不一樣的！”衛階搖了搖頭。

　“起碼司馬曜還有的選，而我衛階卻已經無路可選了，面前只有死路一條而已，衛階如今能做的，就是沿著這條死路，走出一片生天！”

　王鎮惡微微點頭，從壽縣到建康的路上，衛階已經將眼下的形勢，還有敵我強弱的對比，事無钜細地盡數告知了他，此刻早已是心中有數，衛階所言，正是眼下他們處境最真實的寫照！

　“叔寶想要置之死地而後生，走出一條不尋常的路，這也是沒辦法之中的辦法！”王鎮惡沉吟著說道。

　“不過鎮惡想提醒一下叔寶，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並非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千萬不要觸碰到安公的底線，以至於瞬間崩盤，我們真正要做的，是險中求勝，絕處求生！”

　“衛階明白！”衛階點頭說道。

　“衛階會盡量做一些事來惡心他，但是又不會真正地觸怒到他！”

　“叔寶你心中有數就好！”王鎮惡自然清楚自己的身份，有些話點到為止即可！

　“對了，適才司馬曜想要直接將帝位禪讓於衛階！”衛階忽而略顯無奈地笑著說道。

　“這個小皇帝，如今是真的失去方寸了，唉，他大概做夢也想不到，他這個贗品皇帝的身份，竟然已經被如此多的人知曉！”

　“司馬曜已經不足為慮，鎮惡倒是有點擔心另外一個人！”王鎮惡若有所思地說道。

　“之前就聽叔寶提起過蘇巧兒這個女人，鎮惡始終覺得這個女人，殊不簡單，越是到最後，越不能對這樣的女人掉以輕心！”

　“蘇巧兒?”衛階微微一怔。

　“以前衛階還懷疑他會不會是安公的人，如今看來這種可能性已經極小了，她應該已經徹底站到了司馬曜的一邊，如果司馬曜都主動放棄了，想來她也不會再有什麽多余的想法，很多時候，很多事情，蘇巧兒比司馬曜這個皇帝看得更要透徹一些！”

　“正因為如此， 我們才要更加小心提防，以免陰溝裡翻船！”王鎮惡搖頭說道。

　“根據叔寶你的描述，這個蘇巧兒應該是一個相當現實的人，如果司馬曜最終在朝堂爭鬥之中只能黯然退場，不排除她會替自己另謀出路！”

　“衛階並不覺得她對於謝安來說還有什麽利用價值！”衛階沉思片刻之後，接口說道。

　“不能投奔謝安，她還有何出路可言！”

　“叔寶你不會忘了蘇巧兒的出身吧！”王鎮惡搖頭說道。

　“最一開始，她可就是桓玄的人，建康一役，桓玄雖然兵敗，但是荊州的根基卻並未遭到動搖，桓玄並非沒有卷土重來的可能！”

　一聽到桓玄的名字，衛階的腦海之中頓時想到了被他帶到荊州的菲菲，不知菲菲如今怎樣了，濛濛回來後，要是還沒見到菲菲安然回到將軍府，會不會心中不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