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階心中直呼自己太過大意,太過想當然了!
的確,在此役之前,劉牢之在北府兵之中有著足夠的威望,他也掌控著兵權,但是以謝安的身份和地位,在北府兵之中有幾個忠實的擁躉,有著幾個可以為他效死命的親信,實在是太過正常了!
而且這些人在北府兵之中的地位只怕還不會低,劉牢之下達軍令,他們陰奉陽違也好,刻意拖延時機也罷,想要阻止上令下行,實在是有太多的辦法!
如此說來,此役慘敗若是需要有人承擔責任的話,還真的不能全入劉牢之的數,這背後謝安也出力不少!
只不過當下衛階已經無暇去考慮謝安的問題了,正如他此前所說,荊州軍已經兵臨城下了,衛階還尚在謝安的用意的時候,才離開沒多久的龐雲就已經去而複返了。
“衛副統領,荊州軍已經到離城不過十裡的地方了!”
“這麽快?”衛階還在失神當中,聞言脫口說道。
“回副統領,荊州軍改以騎兵開路,適才城樓上的士兵回報,荊州軍騎兵已經遙遙在望,不過他們並沒有繼續前進,而是停在了原地,應該是等待桓玄的下一步指令!”龐雲面色沉重地說道。
“副統領,不若讓末將領兵出城,給這些荊州軍騎兵來個迎頭痛擊,算算時間,荊州軍的主力,還有那所謂的虎甲兵團,應該還有數個時辰才能抵達,龐雲有信心在他們到來之前,解決掉這些騎兵!”
衛階大為意動,若是能在桓玄趕到前解決掉荊州軍的這部分騎兵,多少也能給即將到來的這場大戰減少點壓力,起碼能削弱桓玄用來護住虎甲軍團兩翼的力量。
然而衛階卻猶豫了,對於自己的判斷,衛階已經不再像從前那般自信,他自以為已經成功算計謝安,然而直到此刻,他甚至還不清楚謝安的真正圖謀!
他自以為侯亮生也已經在他的算計之中,結果桓玄的陣中又出現了這支讓他極為無力的虎甲軍團,退一步說,即便沒有這護甲兵團,侯亮生未必就盡數落入他的算計之中,如若不然,此刻章熊就應該已經陪在他的身邊,與他一起歷數劉牢之的罪狀了!
如果這又是侯亮生的誘敵之計,冒然出城迎戰,無疑是送死,然而北府兵已經輸不起,尤其是騎兵,已經再也承受不了哪怕一點程度的損失,擊敗荊州軍護甲兵團的唯一希望就來自於騎兵!
只有突破荊州軍騎兵在虎甲軍團兩翼撐起的屏障,才能對虎甲軍團造成實質性的殺傷!
只是龐雲求戰心切,即便是衛階一心想要求穩,卻也不好直接回駁,再則說,橫也是賭,豎也是賭,誰又能清楚究竟哪次才會賭對?
“龐將軍,你不能去!”沉默了半晌之後,衛階才搖頭說道。
“如今你的騎兵已經是北府兵和京口大營最後的希望,絕對不能再去冒險!”
“可是將軍,如果這真是桓玄的虛實之計呢?”龐雲心有不甘地說道。
“城外的騎兵足有萬余人,如果任由他們在城外耀武揚威,對敵我雙方的士氣都會造成影響,此消彼長之下,只怕還未開戰,我們就已經輸了!”
“而且,這些騎兵終究都是個麻煩,既然有機會此刻解決,就不應當留到下一刻!”
“龐雲你說的沒錯!”衛階點頭說道。
“這提振士氣的一戰卻是避無可避,不過該去應戰的人不是胖將軍你,而是我衛階!”
龐雲不禁愕然片刻之後,與一旁的何無忌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不行!”
開什麽玩笑,衛階竟然要親自前去,而且還不是領著騎兵去,難道要帶著一眾步卒去和騎兵作戰,那不是送死嗎?
“稍安勿躁,你們且聽衛階把話說完!”衛階冷靜說道。
“眼下有兩種可能,這些荊州軍的騎兵先一步抵達京口城外,如若不是侯亮生的又一個誘敵之計,那必然就是過來挑釁的!”
“如果這些騎兵真的只是一個誘餌,龐將軍你領騎軍出城,就正中對方下懷,此一去,葬送的就不僅僅是你下屬的騎兵,還有整個北府兵大營!”
“如果對方只是來挑釁的話,你領兵出城,也只會是徒勞無功,對方定然會在第一時間就會掉頭撤走,與主力會合!”
衛階幾句話說完,龐雲頓時沉默下去,臉上強烈的求戰欲望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猶豫。
“副統領,那我們也不能任由他們在城外虛張聲勢啊,這樣下去,全軍上下還以為我們已經未戰先怯,這戰還如何打下去?”龐雲憤然說道。
“你說的沒錯!”衛階點頭淡然說道。
“所以由我出城去會會他們,就是最好的應對之策,放心,衛階並非孤身出城,我會領著我那千余親兵一起出城!”
“師父...”何無忌忍不住開口說道。
“如果師父執意要去的話,請讓無忌與師父一同前往!”
龐雲欲言又止,衛階的這一切親兵的實力他是親眼見識過的,雖說不可能對荊州軍的那萬余騎兵構成實質威脅, 但是對於他們在城外的舉動給予一定的回應還是有那個能力的,再則說,人少,目標則相對較小,如果城外真的有荊州軍布置的陷阱,衛階和他的親兵逃回來的的幾率也要比他領著騎兵出去大得多!
只是讓衛階親身犯險,怎麽想都覺得別扭,一時間龐雲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臉都快漲成了豬肝色!
“龐將軍,如果此行衛階陷入重圍,切記不要出城支援!”事實上,衛階做出的決定,還從未有人改變過,這一次也是一樣。
“記住,京口大營能否保得住,希望全都寄托在你還有你的騎兵兄弟身上了!”
說完之後,衛階又深深看了一眼何無忌,輕聲問道:“無忌你想清楚了?”
何無忌重重點頭,咬著嘴唇,沒有再多說一個字,這個時候,任何言語都已經是多余的,他已經做過一次錯誤的決定,這一次,他相信自己,絕不會再錯!
衛階默然點頭,同時心中清楚,自此之後,何無忌就已經和劉牢之再無半點關系了,從此以後,他就只是他衛階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