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樓頂層的閣樓四周的窗戶都開得頗大，深夜的涼風毫無阻攔地穿過閣樓，卻不能將此刻閣樓中的火藥味有絲毫的衝淡！

　拓拔火和慕容狂都是心高氣傲的人，原本二人和衛階有過同過生死，這次得知衛階來訪，撇開立場不同不說，二人都從心底裡感到興奮，不曾想衛階卻如此不待見他們，這種熱臉貼冷屁股的感覺，二人怎麽能忍！

　饒是二人都已經能夠看出章熊的不同尋常，言語之間還是個給予了極大的藐視！

　“在下並非傻大個！”章熊不以為杵，淡然笑著說道。

　“在下章熊，墨家行會钜子，也是這一次支援淮南的晉軍的先鋒將領！”

　一個先鋒將軍倒還好，拓拔火和慕容狂在各自族群中的地位超然，自然不會把章熊口中的這樣一個軍銜放在眼裡，只是章熊的另一重身份卻不得不讓二人正視了，那就是墨家行會的钜子！

　墨家行會興起於中原，泯滅於中原，中間沉寂的這些年，不少墨家弟子遠走北漠，試圖在北方將墨家思想發揚光大，雖然最終沒能真正成功，卻也在北方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拓拔火和慕容狂二人地位頗高，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墨家行會！

　實際上，二人對於墨家思想還頗為尊崇，當年王猛能助苻堅攻城略地，一統北方，聽聞就是因為身邊有墨家弟子暗助！

　“原來是墨家钜子，適才拓拔火多有得罪，還望見諒！”拓拔火頓時壓下心中不快，拱手說道。

　慕容狂卻依舊不是很買帳，見拓拔火拱手見禮之後，這才冷哼一聲，對著章熊拱了拱手！

　“兩位當家客氣了！”

　章熊嘴上說著，作勢就領著二人朝閣樓的另一邊走去！

　“兩位當家不僅是壽縣赫赫有名的大當家，在各自族群中的地位也頗為尊崇，應該是章熊向二位見禮才是！”

　章熊的客套和衛階的冷然形成了幾位強烈的反差，這也讓拓拔火慕容狂二人心中受落不少，當下收斂了火氣，坐到了閣樓的另一邊！

　二人心中也同時明了，衛階這是要置身事外，讓章熊來全權處理談論合作一事，事關天下形勢，衛階此舉為的大概就是避免彼此會感情行事！

　“閑話不多說，此次苻融領大軍前來，淮南危在旦夕，可謂是破城只是在頃刻之間，不知钜子閣下希望我們做點什麽?”

　此次見到拓拔火和慕容狂，衛階最大的感覺是二人之間的關系變了，以前二人可謂是針鋒相對，誰也不會讓著誰，而現在，二人之間的關系已經是相當的融洽，從二人踏上閣樓的那一刻開始，衛階就已經看出，再度合作這件事情，慕容狂顯然已經把決定權完全交到了拓拔火的手上！

　“不，兩位當家想錯了，章熊並非是要和兩位合作，而是想同過兩位的引薦，與二位的家主合作！”

　章熊言下之意，拓拔火和慕容狂二人並沒有資格和他章熊談合作一事，這種後倨前恭的姿態不禁讓拓拔火微微一愣，神色也跟著冷了下來！

　“既然如此，那钜子閣下就去拜訪在下二人的家主吧，告辭！”

　先是衛階的無視，而後是章熊的輕視，饒是拓拔火性子沒有慕容狂那麽暴烈，此刻也坐不下去了，站起來朝樓梯口走去！

　衛階不禁暗自點頭，好一招攻心為上，章熊是看準了拓拔火和慕容狂二人心高氣傲，故而開始談判之前，先打壓一下二人的氣焰，衛階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畢竟和這二人之間關系匪淺，不露痕跡地配合一下還能說得過去，若是正面像章熊一樣作為，就顯得過於不近人情了！

　“二位當家若當真要走，也可以！”章熊絲毫沒有留客的意思，那姿態看上去並非他上門找人合作，而是拓拔火慕容狂二人求著他合作一般！

　“只是還是要煩請二位當家給貴家主帶份口信，章熊在此恭候二位家主前來商討合作對付苻融大軍之事！”

　“呵呵，钜子真能說笑！”拓拔火一時失態之後，已然回復氣定神閑的模樣。

　“即便家主願意抽出閑暇來於钜子見面，這一個來回至少也得半月時間，屆時只怕淮南城內的百姓都已經死傷殆盡了！”

　“钜子可別忘了，自王猛先生離世之後，前秦大軍可是有屠城的前科的！”

　“拓拔當家此言差矣！”章熊不置可否地搖頭說到。

　“如果只是要守住淮南，章熊今日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不瞞二位當家，建康城內的精銳此刻應該已經抵達淮南，與城內守軍會和後兵力有三萬余人，苻融雖號稱有大軍二十萬，但是能投入攻城戰場的，能有半數就已經非常了不起，淮南有淮水之險為依，城牆穩固，糧草又能經由後方源源不斷運送入城，想要據城堅守，實在是太簡單了！:

　“二位當家也別忘了，墨家弟子最擅長的就是守城！”

　此番言語上的激辯，雙方你來我往，針鋒對麥芒，可謂是精彩至極，衛階心中暗自稱道，這一刻，可謂是章熊跟隨衛階後最值得稱道，最為高光的時刻！

　“若非協商守城，钜子又打算和蔽族家主商談什麽呢?”拓拔火微微一笑，似乎又不著急走了，剛邁出去兩步的腿又收了回來，重新坐回到了位置上！

　“明人不說暗話， 拓拔當家如此說話就是不把章熊當朋友了！”章熊笑著說道。

　“難道貴家主沒有趁這個機會消耗前秦實力的打算?這個時候兩位的族人若是能糾結大軍，暗中突襲苻融的秦軍，不僅能消耗掐你前秦實力，很大程度上還能激怒苻堅，讓南北之間的決戰提前！”

　“如此一來，不正合各位的心意嗎?貴家主，等的不正是這一刻嗎?”

　“钜子心思縝密，明察秋毫，拓拔火佩服！”拓拔火眼前一亮，不再做作，直接說道。

　“如此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钜子說的不錯，蔽族確是早有這個打算，在苻融大軍開拔的同時，蔽族和慕容鮮卑一族，就各自集結騎兵三千，眼下這六千騎兵，正屯駐在壽縣城外的隱秘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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