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還能更壞嗎……

喬木的聲音在寂靜的陵墓中回響。

他目光淡然，面孔在那閃爍的火光下，顯得恍惚而縹緲。

明明站在自己面前，林卻總覺得對方似是站在九天之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自己。

她眼眸閉上，將心頭這種刹那的震動與恐慌驅走。

兩秒鍾後，她昂起頭，怡然不懼地看著喬木道:“無論如何，這些都總好過他活過來，將這裡搞得生靈塗炭！”

“是嗎?”喬木問，“你對外界了解多少?”

林皺眉，她掃視了一圈那些忙碌的士兵。

黃子成已經將軍帽扔到了地上，其他那些士兵大抵相同，所以能看到他們頭上的短發。

除了已經被喬木利用心靈之力弄得昏迷的楊守廷外，其余人腦袋上都沒有那代表大清的鞭子。

“難道大清亡了?”林疑惑底地眨了眨眼。

大清亡了……

喬木嘴角狠狠抽搐了下，問道:“你多久沒有接觸過外界了?”

林奇怪地看了眼喬木，淡淡道:“我可以不吃飯。”

見喬木似乎對她的答案不滿意，她說道:“大概有四十多年吧。”

十余米外，豎起耳朵傾聽著二人談話的黃子成“啊”的叫了一聲，臉上浮起驚色。

喬木朝著黃子成招手。

黃子成神色窘迫，恭敬問道:“喬先生，您有什麽指示?”

“將這些年國內的變動說給她。”喬木說。

黃子成輕輕吞了口口水，壓下心中的異樣，開始講述了起來。

作為一個行走在歷史中的愛國青年，且是一名我黨的優秀成員乃至創建者之一，他很有演講的天賦，話語中頗有種蠱惑人心，不，應該說是調動人熱血的能力。

在他的述說下，周圍的那些士兵們都露出悲哀憤慨的神色，可惜林的神色一直很冷。

“這些跟我有關系嗎?”

末了，林問道。

她微微仰著腦袋，嘴角有種難以掩飾的嘲弄。

黃子成愣了下，冷冷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林嘲諷地笑了起來:“每一個朝代的更迭，都是血腥的歷史，三國、五代、元朝、清軍入關……這些時候的華國比現在可是要混亂得多，也不乏異邦入侵，但最終呢，無非是舊權貴的消亡與新權貴的崛起。”

“即便是那些掌權的異邦，也不過是同化為民族一部分，也許你身上也有胡人的血脈呢。”

“能活到今日，哪個人的先祖不是雙手間沾滿鮮血罪行累累。”林不屑地看著黃子成，道，“如果你真的這麽偉大，那麽你應該自殺，為你先輩的錯誤懺悔。”

“當然，”她換了一種語氣，說道，“生存繁衍，本就是爭鬥的過程，與天地，與異類，與同族……自古如此。”

“被欺凌被毀滅，都是天道輪回……”

“哪怕這個世界變成一片廢墟，它也會在廢墟中浴火重生，建立更輝煌的文明，時間會衝刷改變一切！”

眼看黃子成面色通紅，欲言又止，她輕飄飄道:“如果你也擁有無盡的生命，你便會明白，這一切都是過眼雲煙而已。”

“你不該這麽冷漠，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你的同胞被人當做豬羊一般宰殺?”黃子成怒道。

林並未理會他，而是看著喬木道:“你覺得呢?”

喬木卻沉默了起來。

林的話很殘酷，三觀有些扭曲，但是在某種程度上卻並不算錯。

當你擁有永恆的生命，便已經超脫了普通人，甚至可以成為“異種”。

或許最開始這種變化不明顯，可是當看到的東西經歷的事情多了，

便會變得冷血而漠然，徹底與普通人隔離開來。喬木想到了《黑夜傳說》中的亞歷山大，他便是因為厭倦了這樣的心理變化，毅然放棄一切，變成普通人。

“歸根到底，還是他們太孤獨了。”喬木輕輕吐出一口氣，“如果這樣的永生是所有人都可以擁有的能力，那麽便不會有這些意外。”

再看向林時，他眼中已經帶上了憐憫。

可是……

“這和你守護這裡有什麽關系?”喬木問，“既然你如此漠視生命，那麽喚醒秦始皇又有什麽關系?”

“他的危險跟其他人不一樣，”林認真地說，“他代表著真正的毀滅，永遠不能重建的廢墟！”

“是嗎?”喬木看著面前的女子。

盡管對方掩飾的很好，並且無法窺測到她的內心世界，喬木卻能清楚看到，這一切不過是借口。

他並不打算說破，相信等到自己進入香格裡拉，這些謎底都會揭開。

……

民眾的力量永遠不容小覷。

在黃子成的指揮下，這些士兵們利用拿來的簡單工具，很快便將那個車架吊到了空中，並且慢慢移動到了外邊。

林自知實力不如喬木，無法阻止，便一直冷眼看著。

等到眾人將其搬到陵墓入口的台階處時， 卻犯了難。

出口已經被封死，所以他們並不知道如何離開。

“喬先生，我們現在該怎麽做?”黃子成跑到了喬木面前，小心翼翼問。

喬木將目光投向林。

“我不可能告訴你的。”林冷傲地揚起下巴，眼神卻有些躲閃。

喬木並未理會這個孤傲冷漠的女人。

他將目光投向已經醒來的楊守廷。

接觸到他的目光，楊守廷打了個冷顫。

他嘴唇哆嗦了下，沒來得及說話，便見喬木道:“這是給你的最後一個機會！”

“族長！”楊愷說。

林冷冷地掃視了過來，目中不無警告之意。

在各種目光的注視之下，楊守廷的眼角濕潤了，他突然抱頭嚎啕大哭起來。

哭了半分鍾左右，他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朝著那階梯走去。

在階梯中央，有一個龍形浮雕，凸起的龍頭顯得猙獰異常。

走到那浮雕旁側時，楊守廷伸手狠狠地拍了下去。

林眼中出現殺意，她的嘴唇剛剛張開，卻見“啪”的一聲，一股劇痛襲來。

黃子成愕然地看著自己的手，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他站在林與喬木旁邊，剛剛也不知自己為什麽突然要打這個女人一巴掌。

他的這一巴掌極重，使得林的嘴角已經滲出血跡。

就在眾人盡皆感到莫名其妙的時候，忽然聽喬木冷冷道:“不想死的話可以閉嘴！”

林憤怒地回頭。

她知曉這是喬木搞的鬼，可是看到喬木那鋒銳的眼神後，她莫名的感到心頭一寒，到了嘴邊的話最終被吞了回去。

轟隆之聲驟時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