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好像一柄尖刀插進唐律的心裡，讓他有一種無邊的窒息感。

　雙眸緊鎖著她一副理所當然的臉，唐律的心一寸寸涼了下去，用近乎懇求的語氣道:“我們之間，非要走到這一步嗎?”

　戰鳳子靠在椅背上，拉長距離望著他:“這一步很可怕嗎?這是你的承諾，你寫個保證書有什麽難的?”

　頓了頓，她微微眯起眼:“還是說，那句話只是你接近戰扶搖的借口，你根本就是來搶孩子的?”

　“戰鳳子！”唐律咬著牙盯著她，一時之間簡直有狠狠掐死她的衝動。

　在丹王婆婆那裡他才在思考，雖然她對他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她願意把孩子交給他照顧，是不是意味著她並不希望孩子沒有父親?是不是意味著他有機會和她重修於好?

　結果，她一盆冷水潑下來，潑得他全身冰涼。

　唐律感覺一輩子的好脾氣都用上了才沒有掀桌，他看著擺在面前的空白卷軸，深吸了一口氣，問道:“是不是寫了你才讓我照顧扶搖?”

　他目光盯著卷軸空白的紙面，沒有看她，擔心看到她就無法控制情緒，他盡量保持聲音冷靜平穩:“你有沒有想過給孩子一個正常的家庭?”

　戰鳳子挑眉道:“所謂正常的家庭，你是指男耕女織，我再加帶孩子嗎?”

　唐律:“……”

　最終還是忍不住抬起頭來看著她:“我說的是有正常的父母。”

　戰鳳子隨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們現在不正常嗎?”

　唐律受不了，薄怒道:“戰鳳子，你不要岔開話題！”

　啪！

　戰鳳子把茶杯拍在桌上:“我哪裡岔開話題了?”

　唐律:“……”

　心好累。

　唐律再次深深吸氣，再次望著她那張恨死人不賠命的臉:“我們成親，好嗎?以後我們一起生活一起照顧扶搖。”

　戰鳳子翻了一個白眼，“我們見面就吵得你死我活了，成親那還得了，為了你好我好，給扶搖一個正常的生長環境，我們還是當對手比較愉快。”

　唐律無奈道:“可是，你的修為……”

　戰鳳子端起茶喝了一口:“很快會追上你。”

　唐律真是無話可說。

　戰鳳子朝他挑了挑下巴:“別再費心思說服我了，乖乖把保證書寫了吧，省得我以後總是擔心榮耀學院和戰神族打起來。”

　唐律蹙眉道:“只要有我在，我就不會讓榮耀學院和戰神族打起來。”

　戰鳳子敲了敲桌子:“那你寫啊。既然你不想打架，又承諾過不會搶孩子，你為什麽不願意寫?你在怕什麽?”

　唐律被她逼得心力交瘁，無力道:“我只是希望有更好的解決方式。”

　戰鳳子淡淡道:“對我來說，這就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如你所願。”唐律選擇了妥協，取出筆墨紙硯一一擺放好:“要寫什麽?”

　“好，那你寫我說。”戰鳳子的聲音清晰而冷然，“我，唐律，願意放棄我和戰鳳子所生的孩子——戰扶搖的撫養權，我保證，以後絕不強迫戰扶搖進入唐家族譜，不教授戰扶搖功法，唐家不允許有任何異議……”

　唐律筆尖頓住，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以前，他感覺戰鳳子只是一個會打架的瘋女人婆。

　現在他才明白，戰鳳子是不折不扣的大家族嫡系。

　每一句話說出來都斷絕了唐家想要孩子的後路。

　她做得太徹底了。

　抑或說，因為她對他沒有什麽感情，在這方面她沒有任何壓力。

　不內疚，不愧疚，還特別理直氣壯。

　他停下筆，抬頭看著她:“不教授戰扶搖功法……你以後準備讓誰教?”

　“誰教都可以啊。”戰鳳子全然不覺得這個是問題，隨意道，“等她五歲，我帶她回太和，誰願意當她的師父就誰教。”

　唐律簡直要吐血:“這也太兒戲了。”

　“不會啊，打劍骨的時候很多人就搶著當她師父了，就連我師父都想要。”戰鳳子一邊喝茶一邊道，“不過我爹說，母親和女兒同個師父亂了輩分不好。所以，大概是我爹教吧。”

　唐律:“……”

　難道這樣就不亂輩分了嗎?

　不過，太和第一劍皇親自教授功法，這是別人求都求不到的好事。

　唐律但還是覺得她這麽做決定有點輕率:“可你怎麽知道她就一定適合學戰神族的功法呢?”

　“這還用說嘛?天生劍骨不學劍難道去學量天尺呀?”

　戰鳳子一言不合又給他潑了一盆冷水，“扶搖雖然繼承了你外表，但沒有繼承你的血脈……其實也不是全然沒有，還有一絲金龍血脈的，金龍血脈對修劍有加持作用，她二十歲的時候說不定比我還厲害。”

　唐律還能說什麽，只能提筆寫。

　終於寫完了，戰鳳看著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心情愉快道:“簽名，按血印，再謄抄一遍就搞定。”

　唐律:“……”

　心好累，不想說話。

　唐律默默簽上名字，劃破指腹用鮮血按下手印，又另外謄抄一份，如法炮製。

　戰鳳子吹乾墨跡把卷軸收起來，看他表情悲愴，安慰道:“不用太傷心，以後你可以讓她榮耀學院上學。”

　唐律慢慢地收起筆墨紙硯，忽而緩緩道:“有一件事， 可如果我現在不做，以後可能就沒機會了。”

　戰鳳子心中警鈴大響，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什麽意思?”

　但還是太遲了。

　唐律拿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一手把兩人之間的桌子掀開，倏然伸手扣住她的腰，反手把她按在懷裡。

　戰鳳子一臉意外地看著他:“你想上我?”

　“不。”唐律到底比她高出一些，從上往下看著她，一字一句無比清晰道，“我想扣留你。”

　戰鳳子哈哈笑道:“你在榮耀學院都扣不住我，在這裡……”

　話音未落，她感覺一股力量侵襲而來，她身體一麻，經脈竟然被封住了！

　她終於明白了他那句話的意思。

　如果現在不出手，過一兩年，她重回武侯，他就再也製不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