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的家住在郊外一個農村裡。
李子的父母前兩年相繼去世,他又沒有兄弟姊妹,如今就是他一個人住了一棟兩層小樓房。
我下了出租車,站在路口看著李子家的小二樓,竟有些不敢往大門跟前走。
因為李子家的樓房,居然跟夢中所見的那棟老舊樓房,是完全相同的樣式。
同樣是左邊兩層,右邊一層。樓頂平整,就好像是三塊四方積木,壘成了兩摞一樣。
隻不過李子家的樓房大門,是很氣派的左右雙開,而不是像夢中那樣的單扇獨門。
我壯壯膽定定心,走上前去敲響房門。
沒人應聲。
不過那房門很是松動,明顯沒有從裡邊上閂。
所以我一邊叫著李子,一邊推開房門。
剛一推開,我就嚇一跳。
因為我看見李子直挺挺地站在牆角,臉上身上鮮血淋淋。
而眼珠,居然掛在他的臉頰上,眼眶成了兩個血洞。
我嚇得尖叫一聲,但很快就明白,我又看到了幻象。
所以我立刻閉嘴,並且鼓足勇氣很堅定地看向李子。
果然,李子的形象消失,那不過是牆角處的一片陰影而已。
我定一定心,一邊走進房門,一邊大聲喊著“李子”。
仍然沒有應聲。
我看見左手有扇房門,伸手推開,首先看見貼牆站著一男一女,兩人臉色都陰冷灰敗,就好像死人一樣。
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明知隨時都會看到幻象,所以這次我沒有尖叫,而是注目細看。
那不過是並列掛在牆上的兩個大相框而已。相框中的照片並非彩照,而是黑白。
一男一女,很顯然是李子父母的遺像。
而這間房,自然是李子父母的臥室。
所以我關上房門,隱約聽見樓上好像有些響聲,所以我顧不得打量客廳中的擺設,一邊繼續叫著“李子”,一邊找到樓梯,上去二樓。
推開二樓的房門,我看見一間跟下邊李子父母的臥室同樣大的臥室。
靠著左牆擺放著一張大床。而靠右牆,是一張別致的電視櫃,電視櫃上放著一台大彩電。
電視開著,我在下邊聽見的,便是電視的聲音。
我再叫一聲“李子”,仍舊無人答應。所以我乾脆走進屋裡,推開浴室的玻璃門。
縱然早有心理準備,眼前的幻象,仍舊令我再一次尖叫出口。
我看見李子躺臥在浴缸裡,一手拿了把刀子。他的頸部鮮血湧流,在地上形成一大灘鮮紅。
而他的兩顆眼珠,就像我剛才看到的那樣,掛在他的臉頰上,眼眶只剩下兩個血洞。
“李子!”我叫了一聲。
不過我很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下來,告訴自己不過是幻象而已。
同時我瞪大眼睛,直直盯視著那臉上身上鮮血淋淋的李子。
之前每一次出現幻象,隻要我定下神來,幻象就會立刻消失。但是這一次,無論我的眼睛瞪得有多大,眼前的恐怖景象,依然存在。
那就讓我明白,我看到的是實景,不是幻象。
很明顯,李子用刀子割斷了他自個兒頸項中的大動脈,很可能在片刻之間,他便丟掉了性命。
至於掛在他臉頰上的眼珠,很可能是在臨死之際,再次看到了什麽可怖景象,所以他一狠心,用手指摳掉了自己的眼珠。
可是為什麽會這樣?
剛剛我還跟他通過電話,
為什麽他要趕在我到來之前,做出如此可怕之事? 我既茫然又恐懼,慢慢從李子身上轉開眼光。
很快的,我被對面鏡子上寫的兩行字吸引。
紅豔豔的,很可能是用鮮血寫成。
第一行:高力,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所以我不等你來了。
第二行:請幫我報警,免使我的屍體腐爛在屋裡。
我突然感覺想吐,所以我立刻出門,推開陽台玻璃門,就在陽台上一陣乾嘔。
他很可能早就想死!
隻是他一人獨居,他怕在他死後,很長時間不會有人登門,以至於他的屍體,腐爛在屋裡。
正好我打來電話要求見面,並且提到包羅的死訊。
包羅的死訊,令他更加相信,唯有死亡,才能解脫。
而我的拜訪,同時解決了他“獨居”的難題。
所以他趕在我到達之前,結束了生命。
並且故意開著電視,將我引到樓上。
他好殘忍!
他明知我已經跟他一樣,受到詭異的幻象困擾,他居然讓我看到如此恐怖的情形。
可我能夠怎麽樣?
我既不能罵他,更不能打他,隻能如他所願,掏出手機,撥通了110電話。
警察很快就到了。
我作為報案人,向警員簡單講述了發現屍體的過程,就坐出租車回去家裡。
一到家,我就蒙著腦袋倒在床上。
當晚自然滿腦子都是李子死亡的慘景,每一次從夢中驚醒,我都能看到李子血淋淋地站在我的房間裡。
那種折磨真的是很煎熬, 我覺得再要如此下去,我恐怕很快也會步上包羅跟李子的後塵。
偏偏到了第二天,剛剛吃過中午飯,我又接到公安局刑偵大隊的電話。
無非是我作為第一個趕到命案現場的人,警方希望我接受問詢,協助調查。
所以我趕到刑偵大隊,見到了那位專司負責袁望楚菲菲案的周科長。
周科長態度不善,直接將我請進問詢室,擺出一副審問我的架勢。
“聽說這個李玉剛,也曾到過一線嶺,做過一個怪夢,對吧?”一開口他就問。
而他所謂的“聽說”,自然是從孟響的報告中看到。
“是!”我坦然點頭,“不僅李玉剛,前兩天才跳樓的包羅,再加上我,都做過相同的怪夢。”
“而且是在楚菲菲命案發生的那間房裡做的,對吧?”他再問一句。
我見他臉含譏笑,心中很不舒坦,所以我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你可以不信,但事實如此!”
他冷笑點頭:“怎麽牽扯到一線嶺的幾件案子,都跟你有關呢?”
“那是因為……”我稍一思忖,便實話實說,“我從包羅跟李玉剛那兒,聽說他們做過同樣的怪夢,自然心裡產生了好奇,所以……”
“所以你就開始搜集素材,想要寫一部很精彩的小說出來,對吧?”他搶著替我把話說完。
“是!”我點頭。
“那也就是說,你起碼是有作案動機的,對吧?”
我“啊”的一聲,跳起身來。
(請看第019章《凶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