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冊立大典(三)

　接受神職人員的加冕，是這個世界世俗權力變更時的一個慣例。

　這一點和蕭湛前世大致相同，但內涵不盡相同。

　蕭湛前世的歐洲，帝國或者王國的統治者，在宗教掌握話語權的年代，如果沒有主教或者教皇的親自加冕，根本得不到國民和其他國家的承認。

　但在這個世界，教廷的影響因素表面上看來沒有前世那麽深。

　因為在地球上的蒙昧時代，信奉神明的百姓是無條件信奉神明的，說的直白一點，是活在宗教洗腦中的，也是被蒙蔽得最深的，所以，到了科學萌芽之後，人們對宗教的態度也有了極大的變化，雖然信徒還是很多，但有了科學觀念的影響，不會再盲目的迷信神學那一套，宗教到了後來也只是一種心靈的慰藉。

　但在這個世界，神明的存在是毋庸置疑的——神跡、神諭和啟示，也不是神職人員編造出來的愚弄大眾的帽子戲法，而是真實的存在的現象。因此，這個世界的人，對神明的信仰也更加真實，卻沒有太過盲目。

　換句話說，蕭湛前世的宗教，早期是具有洗腦和漁民功能的，而這個世界的宗教信仰，更像是一種交易——人們對諸神表達臣服、信仰和崇拜，換來神明的眷顧和恩賜。

　基於這一點，世俗政權就更需要得到教廷的認可。無論是皇帝還是國王，王子還是皇子，大臣還是富商，貧民還是奴隸乞丐，都能以信徒的姿態祈禱和接受祝福。

　按照蕭湛觀察，這世界的宗教如果願意乾預政權，早已經在事實上掌握了國家的實權，直接代替王室或者皇室治理國家了，但實際上，神聖教廷卻沒有這麽做。

　其中原因，一方面，據說這是主諸神的意志，也是諸神領袖，光明主神的意志。另一方面，據說是因為魔法師們的存在。

　這是明面上的原因，具體的，蕭湛也沒還有深入研究。

　但至少，他看得出來，這和密林城邦的政體結構有異曲同工之妙——世俗政權統治和領導平民，保證人類族群的繁衍生息，教廷主管信仰和醫療等方面，也在充當國際調停者的角色，同時，教廷和魔法圈作為人類高層戰力的代表，保護著人們免遭強大異族的侵擾。

　雖然整個大陸發生著在零星不斷的紛爭，但蕭湛覺得，這樣的格局，其實比地球上混亂黑暗的中世紀強得多。

　當然，這一場陰謀顛覆王國政權的行動，說實在的，放在整個蓋亞大陸上，都不叫事。

　就像薩拉熱窩城邦的覆滅，盡管據說數萬平民淪為奴隸，但對整個蓋亞大陸十幾億的人口來說，甚至都不會引起太大的波瀾。平民們甚至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大陸上曾經有過這麽一個城邦，也只有那些消息靈通的冒險者或者貴族會有所耳聞。

　話說回來，現在冊立****的儀式需要有奧爾多倫城的教堂主教送上祝福，才算完整。

　而在可預見的將來，如果蕭湛真的去收復薩拉熱窩城邦，最終也要獲得神聖教廷的加冕、承認或者祝福。

　想到這一點，蕭湛其實有點鬱悶。

　但是，為了計劃，恢復薩拉熱窩也是必須的一環，到時候還得小心一些。

　現在，他正站在鮮花大街側面一間旅館的二樓客房裡，俯瞰街面。

　這段時間，旅館的房價其實已經上漲了幾十倍，平日裡住一晚不過一兩枚銀幣，淡季的時候甚至只收半枚銀幣，也就是五十枚銅幣，現在，已經漲到二十枚銀幣，據說最靠近教堂的已經賣到了五十銀幣，最好的已經買到了一枚金幣一晚！這個價格，簡單折算，也逼近前世的十萬華夏幣了。

　蕭湛自然沒有花這個冤枉錢，他只是催眠了原先花了十五枚銀幣租下客房的客人，悠閑自得的站在陽台欣賞街上的盛況。

　前世的華夏人對國王皇帝的觀感，其實早就已經淡薄，末代皇帝退位之後的百余年裡，人們已經忘了皇家風范，因此，很多華夏人很難理解不列顛帝國、霓虹國和暹羅國國民對他們的女王、天皇和國王的愛戴之情，覺得這些國家的民眾滿腦子還是封建時代的余毒。

　蕭湛前世曾留洋經商，這一點倒不是和齊少龍胡謅，所以，他對所謂的君主立憲國家國民對君主的熱情與擁戴也有很深的感受。

　此刻，卡南三世國王、王后和假王子的馬車還在百米開外，街道兩邊的群眾已經激動的不能自已，歡呼和讚美聲此起彼伏，慢慢匯成一片。

　“國王陛下萬歲！”

　“眾神保佑拉瑪！”

　“守護者大人！”

　國王和王后坐在座位上，衝著兩邊的臣民微笑揮手，假王子卻站在最前方，身穿筆挺的小禮服，笑得拘謹而靦腆，也伸出手向人們致意。

　守護者霍普金斯坐在駕駛位，但不是車夫。

　馬車也沒有車夫，拉車的馬匹緊跟在前方騎兵儀仗隊後面，一中隊中有專門的馴獸師，馬匹聽從他們的指揮，並不需要馬夫和馬鞭的指引。

　霍普金斯滿臉肅然，肅然中也帶著一絲慈祥的笑意。

　人群之中，當然也有仰慕這位聖域法師的人，他們高聲呼喚著他的名號。

　霍普金斯並沒有學著國王一家子揮手致意，他緊握著自己的法杖，端在在駕駛位上，象征著為拉蒙家族保駕護航的引路人。

　人群中沒有出現意思不和諧的聲音，人們的讚美和歡呼如出一轍，這甚至讓蕭湛懷疑有沒有經過事先排練。

　實際上，觀眾們並沒有經過排練，只是，在這個娛樂缺乏，平民們只能在節慶日裡觀看歌舞劇和馬戲表演，魔法煙火，平日裡能接觸到的大概也只有國王和大臣們的演講和教堂神職人員的布道，所以，他們能想到的口號，也就寥寥無幾，缺乏新意。

　不過，蕭湛能看得出，他們發自內心的歡欣鼓舞，並不是假裝出來的。

　很多時候，這樣盛大的場面，往往能夠激起人們的群體意識，愛國熱情，就像蕭湛前世華夏國民，嘗為國家申辦某項規模比魔法交流大會還龐大百倍的盛會而沸騰，為國家製造的航天飛行器成功升空而歡呼。換一個例子，不列顛帝國國民對王子的婚事，也是舉國關注，搞得就像全國人民都要結婚一般熱鬧……

　民眾，其實很容易從大規模的慶典中感受到國家的強大與繁榮，心中的榮譽感甚至可能比自己親自打贏了一場決鬥還要激昂奮發。

　馬車前方的騎兵儀仗隊緩步前行，馬車後方是徒步跟隨的群臣，所以整個隊伍的速度不是很快，平日十幾分鍾就能走到頭的鮮花大街，硬是慢慢悠悠走了近一個小時。

　除了兩旁不斷歡呼的民眾，還有不少來異國他邦的遊客和冒險者們，他們混跡在人群中，雖然沒有這麽狂熱，但也是滿臉興奮之色，著實就是看足了熱鬧，心中的激動之情無子言表。

　最舒服的是那些在沿街店鋪裡的人，他們站在高處，視野開闊，也不用擔心會撞到嚴陣以待的王都軍，還可以高聲喝彩，甚至得到國王多看一眼的待遇。

　比如現在，蕭湛對面的旅館客房陽台上，就擠著一群衣著光鮮的商人，他們似乎是合夥租下了那個房間，一起高喊著“國王陛下萬歲！”手裡還揮舞著五顏六色的旗子。

　旗子並不是小彩旗，而是桌面大小、寫了字的布匹。

　上面的字，和他們嘴裡的口號並無關聯。

　上面寫著:“威蘭斯成衣店”、“小奧多名匠裁縫店”、“山丘矮人武器代售”“魚人之目珠寶專賣”、“烈日冰泉醇酒坊”……

　這是一群借著大典打廣告的商人……

　沿街的房屋，差不多一半以上都已經出租出去了，也有更多的商人掛出了各式各樣的廣告……

　而此時，蕭湛一個人站在陽台上，原先的客人則傻愣愣的躺在床上休息——他錯過了冊立大典最精彩的部分。

　當然，他也會躲過最大的危機。

　遊行儀仗隊終於到了廣場邊上，馬車停在了紅毯前方。

　此時，教堂的主教已經帶著一群祭司和牧師等候在大門之內了。

　國王站起身來，伸手去牽王后的手，接著，兩人一起氣牽著者王子的手。

　三人走下馬車，站在紅毯邊緣。

　霍普金斯也在隨後下了馬車，站在他們身後，像是最忠心的保鏢。

　國王環顧廣場四周，再一次向他的臣民揮手。

　“國王陛下萬歲！”

　“拉瑪王國萬歲！”

　“眾神保佑拉瑪！”

　歡呼聲到達了高潮，周圍民眾幾乎沸騰了。

　他的臉上依舊帶著笑意，眼神卻有些遊離。王后的笑容裡也藏著一分抹不去的哀愁。

　“請看，右前方的樓頂……”霍普金斯忽然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兩人下意識的朝著樓頂看去。

　樓頂之上，站著一名蒙面宮廷法師，他身邊站著身著盛裝的“莎莉文”。

　“莎莉文”衝他們揮手。

　“呼……”國王似乎松了一口氣。

　“莎莉文……”王后的眼眶一下子變紅了。

　假王子似乎注意到了他們的動作，也朝著樓頂看去，隨後，他驚喜的叫了起來:“莎莉文姐姐！”

　一家三口的動作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於是，周圍的人都朝著那個方向望去。

　“莎莉文公主！”

　“是公主殿下！太好了！公主殿下痊愈了！”

　有人高呼起來。

　接著，更多的人也高呼起來:“公主殿下！”

　樓頂上的“莎莉文”朝著下面繼續揮手，身子卻都抖動了一下，差點從上面跌落！

　“嗡！”

　下面所有人都驚訝的呼喊起來。

　幸好她身邊的宮廷法師及時出手，扶住了她，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氣。

　宮廷法師很快收回手，似乎是公主身上帶刺，扎到了他的手……

　但是，很多人慢慢意識到了，公主之所以沒有下來參加大典，似乎是因為還沒有痊愈。

　“莎莉文！”國王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可憐的女兒！不要擔心，霍普金斯大人已經找到了治好你的方法！”

　他的話聲音並不大，但旁邊的霍普金斯及時的施放了擴音魔法，聲音被擴散到了整個廣場所有人耳中。

　蕭湛在另一邊卻看得清楚，那個“莎莉文”，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經過簡單處理的木偶。

　看來，灰鬥篷法師團費盡心思找來了長得酷似肯尼斯虧的替身，並沒有認真為莎莉文也找一個。

　而在此時，三個人影，也登上了蕭湛所在這一面街邊建築的屋頂，只不過，他們使用了隱身術卷軸，不要說是王都軍的哨衛，就連屋頂站崗的宮廷法師都沒能發現。

　當然，蕭湛已經注意到了這三個人。

　“來了！”他低哼一聲。

　那一邊，教堂的主教似乎也意識到了“莎莉文”有些不對勁，略帶疑惑卻不動聲色的瞥了霍普金斯一眼。

　霍普金斯並沒有看他，握著權杖的手指卻微微動了一下。

　隨後，主教了然地眨眨眼睛。

　儀式繼續，國王一家子有些依依不舍的從“莎莉文”身上移開目光，朝著高台走去，那一邊，主教也邁開步子，從另一端朝台走去。

　台下有禁衛軍守衛，近衛軍外圍還有王都軍和宮廷法師拱衛，防禦工作可謂是堅如鐵壁。

　台上有一群身穿白衣的小孩，他們不是王室安排的，而是來自教堂的唱詩班。

　國王一家和霍普金斯，以及主教一行人同時從兩邊登上台階，這些孩子就開始吟唱優美神聖的讚歌，並將手花籃裡的花瓣揚起，朝著他們撒去。

　粉色、紅色、白色的花瓣紛紛揚揚，如同下起一場花雨，在關觀眾們的驚呼聲中，高台成了全場焦點。

　“行了，”蕭湛低聲說，“大戲，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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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戲開場，大家坐穩了，嗑瓜子喝汽水的，都提起精神來，別眨眼睛，錯過了精彩鏡頭！

　醞釀了大半個月，在夢裡演練了許久的劇情，終於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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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