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異變

　　魔法是什麽?

　　來到這個世界三年多，到了第四個年頭，蕭湛依舊沒有搞明白。

　　在前世的蒙昧時代，無數巫師、薩滿、先知、賢者、哲學家、神學家、佔卜師、煉金術士、天文學家、數學家、物理學家、化學家……等等，各種各樣的達者，都企圖用所能觀測到、感受到的一切來解釋整個世界，在這個持續了數千年的過程中，他們創造了萬靈、神明、魔鬼、魔法等等等等神秘而又強大的概念來詮釋世界的本質，宇宙的真理，並對其頂禮膜拜。

　　他們最早的時候認為地風水火四大元素或者金木水火土五行是世界的一切根基，是神明的造物，天地萬物日月星辰都是按照某種存在的偉大意志而誕生、運動、湮滅、輪回，造物主可以被感知，卻無法被解釋，所有的解釋，都來自那個偉大意志的授權和同意。

　　直到後來，名為“科學”的理性認知方法在神學、煉金術、數學等學科為基質的土壤裡生根發芽，汲取養料，直到成長為參天大樹，覆蓋了人類的絕大部分認知范疇。

　　從此，地球上的絕大多數人只能仰視科學的參天大樹。

　　而有少數人，他們堅信科學之樹的樹杈和枝葉之間漏下來的光芒更有價值，更加神秘偉大，並堅信那才是被遮蔽的真理。

　　但是，其他人說，等這棵參天大樹繼續成長，所有的漏洞和縫隙將會被填滿。

　　蕭湛就是那絕大多數人當中的一個。

　　直到來到這個世界，轉世投生，他才意識到，也許，科學的大樹和外面的空虛宇宙相比，也足夠渺小。似乎，那些崇拜縫隙之光的人並沒有錯……

　　接觸到了魔法和華夏仙法，蕭湛已經徹底相信前世的地球上也有類似的存在，只是凡人無從知曉。

　　而現在，身負魔力和仙力的他，還會不自覺得用前世的科學來解釋——魔法，到底是什麽?

　　按照前世的說法，四大元素或者五行之類的東西是不存在的，構成世界的是更加微小的基本粒子，它們被列在一張表格之上，它們構成元素，元素再構成物質，在能量的轉化之中，粒子們被打散、遊離、再組合、再打散，唯有能量，在其中來回運轉不休。

　　修煉了魔法之後，蕭湛卻感覺得到，魔法元素，或者說魔法能量的本質，似乎就是某種、或者某些粒子，但它們根本不遵守前世的科學規律，而是按照所謂的四大元素的法則運行，強化野獸或者人體，造就出強大的魔獸、魔法師或者鬥氣戰士。

　　按照這個世界的人的說法，這是神明的恩賜或者惡魔的交易。

　　但蕭湛還是堅持理性的思考。

　　畢竟事實證明了，沒有信仰的人或者動物也能掌握這些東西。

　　在前世，科學家們在揭開宇宙奧秘的過程中，曾經假設過一種名叫“以太”的奇特物質，它們填充宇宙中沒有物質的真空，是解釋宇宙存在合理性的迷之物質。

　　直到後來，更先進的理論和實踐，證實了“以太”的不存在。

　　而在這個世界裡，魔法能量，包括鬥氣和神聖力，跟“以太”的定義都是無比契合。

　　蕭湛甚至懷疑，前世的科學體系疏忽了什麽，或者有人刻意隱瞞了什麽才讓“以太”徹底消失……

　　現在，蕭湛按照這種理性思路，在分析魔法本質的道路上邁進了一小步。

　　進步來源於壓力。

　　此刻，他身邊聚齊了四位大魔導師級別的魔法師。

　　他們在蕭湛周圍形成的魔法立力場，讓蕭湛感覺到了近乎窒息的壓力！

　　聖魔導師，魔法界的翹楚人物，梅林十八世，偽裝成一個中級魔法師，跟著喀麥隆薩根校長接近廣場鍾樓，一舉發難，逼近了灰鬥篷法師團的團長艾恩尼亞斯身邊，而此時，旁邊還有一個略遜於喀麥隆薩根的馬歇爾。

　　同時被四名毫不收斂氣息的大魔導師，其中還有兩名聖魔導師，包圍在其中，那將是怎樣的體驗?

　　或許，同時被四頭高級魔獸裂雲豹圍攻，也不過如此吧?

　　就在馬歇爾大吼一聲準備開戰的瞬間，鍾樓頂上的魔法濃鬱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身處其中，蕭湛隻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扔進深海漩渦裡的小魚——原本賴以生存的海水，瞬間就變成了致命的深淵險境。

　　壓力從肉體上、靈魂上同時降臨，蕭湛的大腦陷入了短暫的停滯當中，身體承受的壓力不是來自頭頂，而是上下左右各個方向，壓得他像是被冰封在雪山底下，沉重到無以複加。

　　就在這一瞬間，他感覺眼前一片漆黑，就像是死亡之前的昏迷休克。

　　緊接著，漆黑之中出現了一片毫不起眼的亮點，照亮了黑暗。

　　這些亮點慢慢清晰起來，范圍越來越大，最後連成一片閃著五彩光芒的雲霧。

　　雲霧以極快的速度覆蓋了整個視野，並開始有序的聚集起來。

　　接著，蕭湛的眼前就出現了四團光彩奪目的發光雲霧。

　　雲霧團的顏色最終固定為綠色、紫色、藍色和青色，然後開始慢慢的旋轉，形成四個光芒四射的漩渦，先前一片漆黑的背景又在它們之間顯露出來。

　　那畫面，就像是在宇宙中近距離觀看絢爛奪目的星雲塵埃。

　　漩渦越轉越快，慢慢的拉長變細，居然就變成了四個高大無比的人影。

　　這時候，蕭湛的臉色已經變成了接近石雕一般的白色，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機和氣血活力。

　　而在蕭湛眼裡，這四個光霧漩渦正在飛快的褪去顏色，黑色的背景卻慢慢有了色彩。

　　接著，視野終於恢復了正常，身上的壓力也瞬間消失無蹤。

　　蕭湛看到了藍天白雲，對面的聖木大教堂。

　　而那四個發光的人形漩渦，赫然就是身邊四個魔法師。

　　綠色的是喀麥隆薩根，紫色的是梅林十八世，藍色的是艾恩尼亞斯，青色的是馬歇爾。

　　“那是……魔法元素的真實影像?”蕭湛腦海裡只有這個念頭。

　　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這四個人臉上的表情。

　　“肖恩！”梅林十八世第一個注意到了蕭湛的變化，走上來一把按住蕭湛的肩膀。

　　“休想動我的客人！”艾恩尼亞斯臉色大變，伸過手來就要阻攔。

　　一股強大的魔力在肩頭爆發，瞬息之間淹沒了全身，蕭湛卻沒有感覺到一絲壓力。

　　他感覺到了進行空間喘送時的那種失重感。

　　接著，他看見梅林十八世的身體飛速膨脹變大，變成了頂天立地的巨人。

　　“定向傳送！不！你不能帶走他！”天空中傳來了如同雷霆震怒一般的聲響，卻是艾恩尼亞斯。

　　蕭湛一轉頭，卻看見了同樣巨大無比的艾恩尼亞斯，還有喀麥隆薩根和馬歇爾。

　　“這是怎麽回事?”蕭湛終於感覺思維恢復了正常，卻看到這無比詭異的一幕，“是我變小了?”

　　問題還沒有在腦海裡過一遍，蕭湛就覺得自己真的墜入了無底深淵，巨人和頭頂的藍天白雲再一次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黑暗。

　　耳畔還回響著艾恩尼亞斯雷霆一般的怒吼:“哈哈，這下誰也不知道他傳送到哪裡去了！該死的，你們快去找！”

　　這是蕭湛聽到的最後的聲音。

　　四周一片漆黑，耳朵裡還有隆隆的轟鳴，但蕭湛已經冷靜下來了。

　　自己似乎變小了，這一點不確定，也可能是梅林十八世的魔法效果。

　　自己被傳送了，離開鍾樓頂部，根據艾恩尼亞斯的怒吼，梅林十八世因該用的是空間魔法“定向傳送”，準備把自己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而現在，魔法被艾恩尼亞斯打斷，變成了目標不確定的“隨機傳送”。

　　自己不知身處何方，艾恩尼亞斯命令手下們來找自己，密林城一邊肯定也不會放任他們亂跑。

　　中央廣場上的決鬥有可能無法再進行下去。

　　這一切，都是因為突然出現的聖魔導師梅林十八世。

　　而梅林十八世是來救自己的。

　　梳理清楚頭緒，蕭湛覺得事情大條了。

　　如果魔法師們都出動，四處尋找自己，密林成基本上就亂成一鍋粥了。

　　滿地亂跑的移動炮台，這座城市幾乎是禁受不住他們的破壞力的。

　　現在，不管外面如何發展，蕭湛知道最重要的是保證自己的安全。

　　濃鬱的臭氣突然鑽進鼻孔，隨後，耳朵裡響起了流水的聲音，蕭湛突然意識到了，自己身在什麽地方。

　　臭氣熏天，水流輕緩，加上潮濕陰冷的空氣，蕭湛毫不費力的就搞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下水道。

　　這裡是整個城市藏汙納垢的地方，也是地下勢力逍遙法外的樂園。

　　這裡也相對安全一些。

　　知道了處境，蕭湛松了一口氣，掏出魔棒，準備釋放一個舞光術給自己照亮。

　　不遠處傳來了“嗡嗡”的聲響，蕭湛趕忙停止施法，仔細聆聽。

　　“剛才這邊有動靜，難道有人?”

　　“看看去吧……”

　　“會不會是上面的人打進來了?”

　　“蠢貨！哪有軍隊打仗打進下水道的?再說了，這邊不存在出口！”

　　“是老鼠吧?”

　　“看看去，聽動靜應該不是大家夥……”

　　幾個人鬼鬼祟祟的說著，朝這邊走來。

　　他們手裡舉著火把，但光線被石壁的拐角遮擋，蕭湛看得不是很清楚，不過好歹周圍有了光源，蕭湛能大致看清楚四周的情況。

　　這裡是某一處下水道的死胡同，汙水流淌的地方離這裡有點距離，四周不是很寬敞，頭頂還有髒亂殘破的蜘蛛網。

　　蕭湛收起魔棒， 站直了身子，等著那幾個人的到來。

　　“嘿！”轉過拐角，領先的人嚇了一跳，然後說到，“哪裡來的魔法學徒?嘿，小少爺，你迷路了嗎?”

　　後邊的人驚訝地說:“什麽?魔法學徒?怎麽會有魔法師來這裡?”

　　這些人共有三個，都轉過了拐角，在蕭湛面前呈半包圍狀站定，警惕而又不懷好意。

　　“能告訴我，這是哪裡麽?”蕭湛問。

　　“嘿嘿，看來是個沒什麽本事的魔法學徒，你們看，連根法杖都沒有！”領先那人舉著火把，根本不理會蕭湛，對同伴說著話。

　　“嘿嘿，看這副細皮嫩肉的長相，賣到粉紅男孩應該值不少錢！”另外一個直接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蕭湛面露冷笑。

　　半分鍾之後，三人中的兩個捂著喉嚨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們是窒息而死的。

　　僅剩下的一個像是見到了魔鬼一般，拚了命的往牆角縮去，喉嚨裡發不出任何聲音。

　　“告訴我這是哪裡?”蕭湛走過去，輕聲問道。

　　三分鍾後，蕭湛從一條隱蔽小巷裡走了出來。

　　隨後，他聯系上了溫斯特。

　　“老板，我在柵欄區邊上，道格拉斯劍聖和無影之賊正在生死決鬥，第三執政官暴雨之劍聖斯瓦洛和暗影公會的碎骨屠夫巴羅什正在對峙，戰況十分激烈。”溫斯特趕緊回答，“老板您在聖青學院嗎?”

　　“來貧民窟的酸酪街，我在這裡。”蕭湛說。

　　“啊?”溫斯特大吃一驚，“您怎麽來到這裡了?我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