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家事

　　蕭湛一時間感覺不出來維利勳爵的心思，隻好繼續假裝悲痛沉默。

　　維利勳爵勸慰半天，最後才說:“好了，孩子，從今以後，父親會少說這些，其實，你已經夠努力了，也很成功，父親以你為榮！以前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別難過……”

　　聽到這話，蕭湛心裡暗想，這父子倆之間原來還有些不為人知的隔閡，也說道:“我明白的，父親，我，我只是有些累了……”

　　維利勳爵趕緊說:“好好好，回房間休息去吧，晚宴的時候再來……”

　　蕭湛告辭，走出勳爵府書房，一時之間卻愣住了。

　　他不認識自己的房間。

　　剛好，一個女仆模樣的女孩走過，低聲說:“少爺午安。”

　　蕭湛趕緊說:“帶我回房間。”

　　女孩趕緊低頭，小聲說道:“請隨我來……”

　　蕭湛沒注意女仆的臉色，實際上，女仆也正好奇，少爺為什麽要自己帶路。

　　跟著女仆回了房間，蕭湛才鬱悶的打量了一番原本屬於肖恩的房間。

　　房間打掃得很乾淨，但家具很少，除了一張大床和床頭衣櫃之外，就只有一張簡陋的書桌，蕭湛脫掉外面的法師袍，掛在衣櫃旁的衣架上，四下掃視一眼，走到窗邊，看了看窗外，又拉開書桌的抽屜。抽屜裡放著一遝寫過的獸皮紙，都是一些字跡稚拙的通用語文字，還有不少塗抹的痕跡。

　　“吾乃肖恩、伯納德、布達，布達家族第九代繼承人……”

　　“吾之家族名曰布達家族，居於密林城邦，巴瑞亞城南部風石鎮……”

　　“首代先祖伯納德、布達，身為城邦子爵，貴為高級魔法師……二代先祖傑森諾、伯納德布達……七代祖父……”

　　“身為城邦之子民……貴族之列……世蒙神恩……領范百姓、護弱佑貧……”

　　紙上記錄的是一些記錄布達家族史和貴族行為綱領之類的東西，蕭湛看得出來，這大概就是貴族子弟啟蒙學書的規范格式。

　　抽屜裡還有殘破的羽毛筆，乾涸的墨水瓶，絹布手帕之類的小東西。

　　蕭湛聯系上老法師，說:“把宅邸的大致情況搞清楚，要不然，我連自己的房間都找不到，更別說其他的東西了。”

　　老法師馬上有了回應:“宅邸的布局很簡單，中間的獨院是勳爵一家子的起居會客之所，東院就是我們所在的客院，花園和馬廄都建在這邊，西院是廚房和下人房，還有菜圃和柴火房，牲畜圈，雖然比不上城裡的貴族宅邸，但面積倒是不小。”

　　“具體每一個房間都查探一下，還有那幾個護院戰士。”蕭湛說。

　　“好的老板，稍等。”老法師說。

　　另一邊，滿臉激動的馬夫羅德正和維利勳爵交代一路之上的經歷:“本來我還以為那位法師老爺只是個窮酸低級法師，還不太滿意呢，少爺說他今後爵位升上去了，咱們就跟著沾光了，沒想到哇，少爺說的一點都沒錯，到了密林城之後，少爺可就慢慢的走起大運了，不光是法師老爺照顧著少爺，連少爺的同學和宿舍室友都是了不得的貴族子弟，那位李奧少爺更是了不得，居然是伯爵府的少爺……”

　　“伯爵府?”維利勳爵瞪大眼睛，一把拽住羅德的手臂，叫了出來，“不會，不會是杜立德伯爵吧?”

　　馬夫也被勳爵的舉動嚇著了，小聲的說:“聽那些家仆說，好像真的是杜立德伯爵。”

　　“神呐……”維利勳爵捂住胸口，

深吸了一口氣，才穩住身子沒癱坐下去。　　馬夫羅德看這架勢，不敢再說話了。

　　維利勳爵喃喃自語:“我以為肖恩拜了了一個前途遠大的中級魔法師已經很幸運了，沒想到，他，他居然還是伯爵大人孫子的舍友……他，肖恩他怎麽沒說?”

　　羅德這才接茬:“其實，肖恩少爺在學院裡已經成了天才了，今天那位一起跟著來的伊凡少爺，就是李奧少爺的親表弟，還有那位黑立溫少爺，也是學院今年從平民中招來的天才學員，他們都說肖恩少爺比他們更了不起呢……”

　　“是嗎?”維利勳爵越聽越激動，失神的望著窗外，“神呐，原來馬卡連柯大師說的一點都沒錯，肖恩他，果然有這麽好的天賦……”

　　好一會兒之後，馬夫羅德喜滋滋的領了維利勳爵賞給他的兩枚銀幣，走出了書房，直奔馬廄。

　　出院門的時候，他和那個護衛頭子擦肩而過，也沒說什麽話。

　　護衛頭子看看他，走向書房。

　　“山姆，宅邸的防衛安排好了嗎?這段時間雖然怪物和野獸不會出來騷擾陣子，但那些過冬蘇醒的蟲子老鼠可是會打擾到貴客們的，千萬不能馬虎呀！”勳爵看起來心情不錯，笑眯眯的對護衛頭子山姆說。

　　“老爺，護衛安排沒有問題，我會讓那幾個小兔崽子加緊排查，保證一隻蟲子都不會出現在客房那邊。”山姆說。

　　“很好，”維利勳爵說，“肖恩的朋友們，都要保護好了，畢竟都是貴聖青學院的學生，他們將來，起碼都是我這樣的勳爵爵位，肖恩以後畢業了，可就是子爵了，到時候，也有資格冊封你為騎士呢！”

　　山姆有些心動點點頭，隨後低聲說:“老爺，這次少爺回來，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呢……”

　　“長大了，成熟了，”維利勳爵說，“畢竟是見過了世面的，還在聖青學院學了這麽久，當然有變化。”

　　山姆猶豫了一下，說:“少爺確實是長大了些，可似乎，對鎮子和宅邸都有些陌生呢，剛才我聽說，他讓迪娜帶路回房，家裡的很多仆人，他都不像以前稱呼其名了。”

　　“這是修養，貴族的修養。”維利勳爵說，“真正的貴族，要有這樣的做派，剛才羅德跟我說了，肖恩在聖青學院的朋友，都是子爵伯爵府邸裡出來的少爺小姐，就連下人都有一套規矩，肖恩自然是跟他們學的，再說了，從前的肖恩，膽子小，人又內向，真的沒有繼承人的氣度，我還為此頭疼呢！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些下人都覺得肖恩有些好欺負！現在不同了，羅德說，肖恩現在和那些伯爵府的少爺們都能大膽談笑，這是好事。”

　　山姆被他說得有些愣愣的，把嘴裡的話憋了回去，等到維利勳爵說完了，才訥訥的接口說:“您說的對，老爺。”

　　“山姆，我的老夥計，你們家從祖父那一代開始就跟著布達家族，對我們的忠心，我是不會忘記的，”維利勳爵語重心長的說，“我是你的家主，肖恩是你未來的家主，今後的路你要跟著肖恩走。”

　　“老爺，您這說的是什麽話，您正值壯年，”山姆有些急了，趕忙半跪下，說，“我山姆對布達家族的忠誠，可是一直沒有變過的！”

　　“起來起來，”維利勳爵扶起山姆，說，“別激動，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我只是說，布達家族的未來，只有靠肖恩才能走向輝煌，你不要有太多的想法，記得嗎?肖恩小時候最怕你了，因為你總是不允許他跑出去外面玩，後來，他母親過世之後，整個人就……”

　　說到這裡，他說:“去忙吧，山姆，布達家族的明天，還等著我們親眼見證……我有些累了，要休息一會兒，晚宴準備好了就讓管家來找我。”

　　山姆被維利勳爵一番推心置腹的話語感動壞了，誠惶誠恐的站起來，說:“我，我會的，老爺，您先休息，我先告退了。”匆匆茫茫退了出去。

　　傍晚，太陽落山不久，女仆就來通知蕭湛參加晚宴。

　　這一回，蕭湛熟門熟路走到餐廳，維利勳爵和管家，還有護衛山姆已經等在那裡裡。

　　沒一會兒，老法師和幾個少年陸續被仆人領到餐廳，晚宴正式開始。

　　原本的座位安排是老法師緊挨著維利勳爵，蕭湛坐在一旁，但維利勳爵改變了主意，將蕭湛安排在最下首，表現出了對幾名少年極大的熱情。

　　剛見面的時候，維利勳爵隻對老法師一個人熱情有加，晚宴上卻對伊凡幾人也熱情的不得了，讓幾個少年有些招架不住。

　　蕭湛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後來意識到維利勳爵無意間提到李奧學長，頓時就明白過來，對著個有點勢力眼的便宜父親也有些無語。

　　晚宴食物豐富，雖然比起經常在宿舍裡吃的那些大餐粗陋得多，但在這種鄉下地方，已經算是頂級規格了。

　　一時間，賓主盡歡，晚宴足足進行了兩個多小時才結束。

　　按照城裡的貴族習俗，晚宴過後，舞會之類的娛樂項目必不可少，但在這裡，維利勳爵也弄不出這麽多名堂來。

　　老法師借口路途勞頓，幾個少年從善如流，維利勳爵也不多挽留，晚宴正式結束。

　　蕭湛又和維利勳爵秉燭夜談一番，維利勳爵略帶責備的埋怨蕭湛不早點說學院裡的同學關系，還得自己怠慢了“兒子”的好夥伴，蕭湛敷衍一通，才回房睡下。

　　次日一早，用過早餐，老法師說要四處遊覽風石鎮，維利勳爵安排護衛頭子山姆做向導，自己卻帶著蕭湛去了鎮外教堂。

　　維利勳爵隻帶了管家和兩個仆人，不坐馬車，步行著來到教堂，做了一場禱告，禱告結束，蕭湛跟著維利勳爵走出教堂側門，來到了一片墓地前。

　　一名仆人帶來了一束鮮花，蕭湛接過鮮花，跟著維利勳爵來到墓地一角，那裡有一座稍稍遠離其他墳塋的墓碑。

　　墓碑上刻著:“愛妻米蘭達、伯納德、布達之墓，維利、伯納德、布達悲立。”

　　蕭湛早已知曉這一趟的來意，面色悲痛的獻上鮮花，低聲道:“母親，肖恩回來看您了。”

　　心中暗道:“肖恩，我蕭湛佔用你這肉身，原該為你贍養父母，奈何你母親不幸早逝，這般，便報你家族複興，保你父親長壽平安，願你你亡魂早日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