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逆旅(下)

　“是的……”宮廷法師後退了一步，小心的說，“他們的靈魂印記都消失了，可以確認死亡！”

　“是他們沒用，還是對手太強?”霍普金斯問。

　宮廷法師遞給他一張白紙。

　霍普金斯用舞光術點亮法杖，將白紙湊到臉前，讀了起來。

　“林克·布洛德瑞德?黑發，深褐色眼睛，中級火系魔劍士，實力接近黃金級，原薩拉熱窩城邦城衛軍百夫長皮格海德·布洛德瑞德之子，逃亡途中使用隨機傳送卷軸，出現在密林城邦南部小鎮鹿泉鎮附近的綠海森林外圍……隨後一直都流在密林城……離開密林城，進入薩利城邦，行蹤飄忽，在薩利城邦首都埃爾普蘭城郊外偶遇肯尼斯和莎莉文，隨後接受雇傭……”

　霍普金斯慢慢讀完這份資料，有些疑惑地說:“不是說，他們的目標應該是沙迦行省嗎?為什麽會突然改變方向?還有，殺手公會的人難道沒有出手嗎?”

　“他麽也派出了人手，不過，重心都安排到沙迦行省那邊了，”宮廷法師說，“至於他們為什麽轉向，目前還不清楚，保護肯尼斯和莎莉文的禁衛軍都死在殺手公會手裡，只有這個林克，一次又一次的僥幸贏了……”

　“僥幸?”霍普金斯臉色一變，“兩個接近高級的中級魔法師和一群白銀級甚至黃金級的殺手，都沒能除掉他?這是他的僥幸嗎?”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宮廷法師又後退了一步，“每一次，我們的探子說，他贏的也不是順利……”

　“哼……”霍普金斯低哼了一聲，“都已經上升到了逆旅的級別，你們還以為這個人簡單?”

　“那……我們怎麽辦?”宮廷法師說，“儀式這邊需要人手，不能再派更高級的魔法師去了。”

　“叫殺手公會派出劍師級別的人，價格不是問題！”霍普金斯說，“還有，試著聯系艾歐尼亞斯或者馬歇爾大人了……”

　宮廷法師面色一變，隨後還是低頭，說道:“是的，霍普金斯大人……”

　宮廷法師轉身離去，霍普金斯手裡的白紙飛了起來，湊近蠟燭。

　片刻後，紙張的灰燼帶著通紅的火星落在光滑的石板地面上，隨後，只剩下黑色的碳化碎片。

　一陣微風吹來，灰燼也隨之飄散。

　霍普金斯繼續望著窗外的月色，久久不動。

　第二天，天還沒亮，小矮馬裡巴克不需要蕭湛的催促，就提前上路了。

　蕭湛不需要太多的睡眠，但也適當休息了一下。

　肯尼斯和莎莉文姐弟倆差不多也在馬車駛出一小段距離之後醒了過來。

　這是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馬車行了七八公裡，就到了一座小鎮之上，蕭湛順便又補充了一點生活物資，繼續趕著馬車上路。

　奧爾多倫城的王宮裡，假冒王子拜見年輕的國王和王后，跟著霍普金斯進了書房，開始為就任****的儀式做最後的準備。

　國王看上去還是憂心忡忡，王后則更是面容憔悴，實際上，昨夜她睡得很早，就是因為一直在擔心正在接受“治療”的女兒。

　這就要說到拉瑪王室遭受到的詛咒了。

　那是一百多年前，當今國王的曾祖父在位的時候。

　灰鬥篷法師團暗中操控拉瑪王國王室禁衛軍和地方貴族，顛覆了政權，將現任國王的曾祖父驅趕到薩利城邦，在拉瑪王國內為所欲為，國中怨聲四起，民不聊生。

　當時的灰鬥篷團長並不是艾恩尼亞斯，實際上，艾恩尼亞斯和他的孿生兄長沙伊尼亞·馮·鄧肯都是剛剛出生的小嬰兒。

　拉瑪王國的變亂引起了魔法師協會的注意，當時的聖梅林魔法學院校長，正是梅林十八世斯圖亞特的父親，梅林十七世。他帶領著大批精銳的魔法師，將灰鬥篷法師團徹底趕出了拉瑪王國，並將其定為魔法界公敵。

　重回故裡的拉瑪國王以為一切都回復了正常，但潛藏在王宮附近的巫師在國王的體內留下了詛咒。

　詛咒的內容是——拉瑪王室將逐漸走向在衰弱，在最後只剩一個男丁的時候，灰鬥篷法師團將再次回歸，控制整個王國。

　實際上，這樣的詛咒並不算太過惡毒，但對王室來說，這才時最令人絕望的。

　而肯尼斯，就是這一代最後的男丁。

　王室請求煉金士和神殿的神術，也無法解除這份詛咒。

　而今，宮廷法師之首，王國的聖域守護者霍普金斯宣布，發現了解除詛咒的方法，而這種方法，就是在王子十歲的時候舉行就任****的儀式，並用特殊的煉金手段將體內代代流傳詛咒之源取出。

　守護者是世代為王室保駕護航的聖域強者，國王自然不會有絲毫懷疑，但他完全沒有料到，眼前的守護者，已經被暗影公會控制了。

　所以，才有了肯尼斯被替換，莎莉文“患病”的戲碼。

　而真正的王子和公主，則在忠心護衛的保護下，啟用隨機傳送卷軸，逃到了薩利城邦，沿著先祖的路線逃避追殺……

　當然，這故事還有一個插曲，就是——被趕走的灰鬥篷法師團首領，為了報復梅林十七世，暗中收買和控制了跟隨梅林十八世學習的艾恩尼亞斯，並試圖偷襲梅林十七世和梅林十八世，最終釀成兄弟反目，師徒成仇的悲劇，而艾恩尼亞斯最終倒向邪惡陣營，接替老首領的位置，成了新一任的灰鬥篷首領，獲得了“惡人法師”的稱號。

　這其中的故事，肖恩聽艾恩尼亞斯的哥哥沙伊尼亞說起過。

　了解這一切背後的故事，蕭湛才有了湊這次熱鬧的心思。

　灰鬥篷法師團即將再現，蕭湛還要把梅林十八世、沙伊尼亞等人也引過來，在奧爾多倫城，親自導演這一出大戲……

　王國裡正在部署，城裡也緊張起來，看熱鬧的民眾也在慢慢匯聚，而走在路上的蕭湛和公主和王子，卻又產生了分歧。

　“你走錯方向了，林克先生！”莎莉文突然叫喊起來，“你現在的前進方向是東南方向，我們應該一直往西走！”

　“哦，是嗎?”蕭湛漫不經心的說，“應該沒錯吧?路就是這麽挖的，我們總不能一直朝著正西邊亂走吧?”

　“這是，這個方向，已經偏向……南方了！”莎莉文望著外面高高懸掛，即將登上天頂的太陽。

　“你要相信一個冒險者的經驗……”蕭湛說，“我可是五級傭兵，難道我會在道路通暢的地方，像荒野中一樣迷失方向嗎?”

　“姐姐，你應該相信林克先生的經驗，”肯尼斯也跟著勸慰姐姐，“況且，我們一直按著原路走，只會讓他們更容易追上，林克現在換個方向，也許可以達到迷惑他們的效果！”

　“真聰明，王子殿下！”蕭湛說，“將來一定是個英明的國王！”

　肯尼斯有些得意的說:“我會用實際行動證明這句話是對的，林克！”

　蕭湛笑而不答，心理卻說:“最安全的地方，其實就是王都之內……”

　經過了這麽一個小插曲，馬車沒有做絲毫停留。

　因為陽光太好，肯尼斯覺得車廂裡有些沉悶，便大膽地出了車廂，坐在蕭湛旁邊。

　“這樣不會很危險吧?”肯尼斯說。

　“現在我的畫像肯定也在他們的通緝文件裡了，倒是不用帕他們認出你來，”蕭湛說，“說不定，我的賞金已經比你還高了！”

　“你不害怕嗎?”肯尼斯問。

　“害怕。”蕭湛點點頭。

　“啊?”肯尼斯奇怪的看著蕭湛。

　“否認是沒用的，”蕭湛說，“恐懼唯一可怕的地方，就是它本身，任何試圖戰勝它，大聲嘶吼著說不害怕的人，其實心裡的恐懼已經到達了極點……這樣說，你能聽懂嗎?”

　肯尼斯撓撓頭，說:“你說的就像霍普金斯大師一樣……好像能聽懂，有完全聽不懂。”

　“霍普金斯，就是那位聖域守護者?”蕭湛問。

　“是的，”肯尼點點頭，語氣有些低沉，“他是父親的導師，也是我的導師，可現在，他已經被灰鬥篷法師團的邪惡巫術控制了，姐姐發現了這一點，才會被他們追殺，然後，我們在蘭斯他們保護下使用了傳送卷軸才逃出來的……”

　“你心裡也很恐懼。”蕭湛說。

　肯尼斯咬了咬嘴唇，然後點頭。

　“這就對了，”蕭湛說，“戰勝恐懼的方法，第一步就是承認它的存在。”

　肯尼斯抬頭望著蕭湛，等待著蕭湛說出下文。

　“承認它的存在，才能看清它的真面目。”蕭湛說，“比如我，我知道面對的是什麽樣的敵人，我也知道自己的實力和他們的對比……舉個例子，我的戰鬥力如果是十，那麽，殺手的實力一般都在五到十五之間，這是他們每個人的實力，如果將他們加在一起，那麽，他們的戰鬥力就超過了一百兩百，甚至三百五百，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也就是十和三百甚至五百的差距，這就是恐懼的根本。”

　“十對三百……甚至五百?”肯尼斯喃喃的說著，伸出自己的手指，好像在數數，試圖計算其中的差距。

　這世界的貴族教育，主要以識字和文學藝術道德法律為主，在數學上其實不是很注重，計算只是一門錦上添花的記技藝，而不是必備的技能，十歲的小王子自然有些難以理解，不過，從她緊皺的眉頭看得出來，他對實力的對比有了模糊而又相對清晰的了解。

　“打個比方，我面對的就是一個身高超過城牆的遠古巨人！”蕭湛適當的打了一個比喻。

　“喔！”肯尼斯瞪大眼睛，忍不住低呼。

　莎莉文在車廂裡，也驚駭的捂住了嘴。

　“這也是你的恐懼，”蕭湛說，“或許，一個霍普金斯的實力就是三十，五十，甚至八十，而你，只有，嗯，你不要介意，我覺得你的實力，大概也就是一。”

　“一對八十……”莎莉文也忍不住低聲嘀咕。

　“還不止，”蕭湛說，“霍普金斯的手下們加在一起，恐怕要超過一百！”

　肯尼斯的臉色開始泛白。

　“好了，你又被你的恐懼嚇到了！”蕭湛及時的拍了拍肯尼斯的肩膀。

　肯尼斯像是剛剛從夢中驚醒，愣愣的看著蕭湛。

　“哈哈，我還沒有說出戰勝恐懼的下一步，就跟你說這些，卻是有些心急了，”蕭湛說，“接下來我就要告訴你，戰勝它就是要看穿它的假象！”

　“假象?”肯尼斯咽了一口口水。

　“就是假象，”蕭湛說，“你覺得它是一個巨人，實際上，他只是一個喜虛幻的影像……它沒有你想象中的可怕。”

　“這嗎?但是……這怎麽可能?”肯尼斯說。

　“聽好了，這就是我的秘訣，我活到現在的秘訣！”蕭湛嚴肅地說。

　肯尼斯下意識的挺直了腰板。

　“我知道自己只有十的戰鬥力，但他們並不知道，”蕭湛說，“他們有的認為自己比我強，有的認為人比我多，因此，他們並沒有將自己的全部戰鬥力發揮出來，比如一個黃金級戰士，他擁有十三甚至十五的戰鬥力，可以輕松殺死我，但他沒有，他覺得用一半的戰鬥力，就就是七點五，嗯，這是一個比七大、比八小的數字，這樣的戰鬥力來攻擊我，這就是他的大意，而我，一瞬之間就用了上全部的力量，也就是十！明白嗎?”

　“十，比七點五……大?”肯尼斯又看著自己的指頭。

　“對了，”蕭湛說，“至於那些實力不如我的，他們覺得聯合起來就能輕松殺死我，於是，我也用上了全部的力量，將他們一一殺死。 也就是說，盡管他們加在一起很強大，但每個人都不是我的對手，況且，他們也沒有盡全力。”

　肯尼斯恍然大悟。

　“可是我們沒有您這樣的實力！”莎莉插嘴了。

　肯尼也看著蕭湛。

　“我可以提高自己的戰鬥力啊，”蕭湛說，“比如利用魔法師的大意殺死他，那麽，他的卷軸和藥水就成了我的戰鬥力，我就可以憑借他們將戰鬥力提升到十五甚至二十！”

　“哦！”姐弟兩一起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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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