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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世帝尊》第1575章 辯護
  當盛爵元買通了關系,在兒子羈押期間前去探視時,盛則其還是以那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坐在他面前,話裡卻是句句帶刺。
  “我還慪呢,我還不樂意呢!當自己什麽東西啊,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我,她要早點答應跟我好不就沒這破事了麽?”
  “你還在說這種話!”盛爵元急得揚起了巴掌,但一接觸到兒子挑釁的眼神,想到現在就算是再打他也沒法解決問題,悻悻的坐回原位,又連忙叮囑道,“等到了公堂上,你可千萬不能這麽說啊……”
  盛則其冷笑一聲,將高翹著的右腳從左腿膝蓋上挪下來,坐正了身子,和父親四目相對。
  “所以現在只能讓我裝孫子了是麽?你從小教會我的不就是多交點用得著的朋友,關鍵時候能利用的麽?那你現在那些用得著的朋友呢?喊出來幫我啊!沾上這事了一個個就都躲遠了是吧?你還當你真有多大面子呢?”
  “你放心,我沒有那麽笨。”在盛爵元幾乎被他這一通劈頭蓋腦的埋怨弄懵時,盛則其已經站起身,算是單方面為這次短暫的探視畫下了句點,“到時候對縣官,還有對那群記者,我一定會老老實實的道歉懺悔,保證要多真誠就有多真誠!誰讓你幫不了我呢,我也只能自己幫自己了。”
  離開之前,他冷冷斜瞟著父親,又丟下了一句話。
  “你覺不覺得你自己特別失敗啊,我都覺得你挺失敗的。”
  “阿其啊……”看著兒子愈發消瘦的背影,盛爵元又是心痛又是懊悔,抓緊最後時刻,急急的向他喊道,“爹答應你,爹是一定不會放棄你的!你也不要放棄你自己!爹一定會盡一切努力來幫你的!”
  盛則其的腳步頓了一下,他回過頭,將父親這一刻的眼神盡收眼底。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啊……他這個叱吒商場,運籌帷幄的大老板,第一次看起來那樣無助。雙眼中依稀有淚光閃爍,他心痛兒子未來的命運,他也怨恨自己,為什麽沒有一早把兒子教好,為什麽事到臨頭卻又沒有能力來幫他;他更是在向兒子請求,請求他的諒解和寬恕。
  那個眼神很複雜,很悲傷,但是,那卻是屬於弱者的眼神。
  盛則其突然覺得很可笑。在今後的很多年裡,他每想起那個眼神都覺得很可笑。
  強者主宰他人命運,只有弱者才需要為自己的命運,向他人俯首乞憐。
  你本可以繼續當為我遮風擋雨的父親,讓我在你的羽翼下盡情享受庇護……但你做不到。你求不動那些執法者,現在你只能來求我原諒你。
  說白了,要不是因為無能,你何需要有那樣的眼神?而現在你的無能,卻需要我來承擔代價……
  盛則其還記得很清楚,在父親來探視之前,他在自己心裡的形象依然是偉岸的。所以就算被羈押待審,他還是很鎮靜,他以為這一次也都會像之前那樣,事情很快就能解決,父親會替自己擺平一切。但漸漸的,他發現情況有點不對頭了。
  捕快們對自己的看管很嚴格,就像在對待一個真正的犯人一樣。他幾次詢問他們,自己什麽時候可以回家,他們卻都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
  被同期羈押的犯人們,聊著各自的案子什麽時候開審,話裡話外也將自己當成了他們的一員。而值班的捕快們,竟然也在談論自己的刑期……這種種征兆,讓他開始害怕了,他感到情況似乎超出了掌控,他擔心自己熟悉的生活即將被顛覆……
  那日,他第一次放低姿態,低聲下氣的向捕快請求開恩。
  “幫幫我吧……我不想坐牢……”
  “我知道錯了,我真知道錯了!我下次不敢再犯了,求求你……”
  “我們家可以賠錢!”仿佛抓住了一線希望,他開始更加熱烈的請求道,“要多少錢才能解決,我爹都會出的!”
  “這些話你跟我說也沒用啊。”捕快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實話跟你說吧,你這個情況,肯定是要判刑了,剩下的就是判多判少的問題。你要求情也不要求我,等開審了,去求縣官吧。”
  盛則其感到全身都在發冷。
  所以,父親所謂的“盡一切努力”,最多是能讓他少判幾年,最多是能讓他將來在監獄裡過得好一點……這又有什麽用呢?
  自己全心全意的指望著他,到頭來,他也幫不了自己。
  所以等父親前來探視時,盛則其始終是用一種“你真沒用”的眼光看待他。
  你沒本事直接把我撈出去……你只能眼看著我在牢裡受苦……
  為什麽你就沒本事把我撈出去呢……
  因為你無能啊……
  你真是無能。
  盛則其對父親的態度很抵觸,除了對他無能的怨恨外,或許他同樣是將一部分即將坐牢的恐懼,也一股腦的發泄在了父親身上。
  他現在的心情也很矛盾。一方面,他很想抱著這個唯一的親人大哭一場,求他救救自己,求他帶自己回家。但再一想到,這件事的後果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之外,自己的哭訴懇求都無法改變任何,他的心又冷了。
  就像是墜入了暗無天日的冰淵,卻沒有任何人能來拉自己一把。他只能越陷越深,越陷越深……所以在潛意識中,他用冷漠將自己層層封鎖,用以保護那顆早已脆弱不堪的心。
  那天之後,父親幾次再想前來探視他,他都拒而不見。
  後來,父親不再來了。他給自己請了一位狀師,讓狀師代替他來會面。
  一開始,盛則其的態度依然是犀利傲慢的。
  “你不是有本事麽?不是從老頭子那裡拿到挺多錢了麽?你能把這個案子給我打成無罪釋放,我就配合你。”
  不過,那個狀師還確實有點本事,特別能說會道,通過幾次交流後,真的讓盛則其接受了他,開始願意跟他講一些事了,那是在面對父親時,都不曾有過的坦誠。
  “我們時間有限,”取得當事人信任後,狀師就直奔主題了,“從現在開始,你需要把事件從頭到尾講述一遍,每一個細節,包括你各個時期的心理狀態,做這件事的時候你是怎麽想的,都要如實跟我說,這樣我才能更好的幫助你。”
  盛則其又有點不樂意了:“我想什麽還要告訴你啊?”
  “當然要告訴我。”狀師侃侃而談,“你想過什麽,這就涉及到你的作案動機。我先給你簡單解釋一下吧,法律上定義的犯罪動機,就是指刺激、促使fz人實施fz行為的內心起因或思想活動,它回答fz人基於何種心理原因實施fz行為,故動機的作用是發動fz行為;說明實施fz行為,對行為人的心理願望具有什麽意義。”
  “根據fz動機的性質不同,所反映出來的主觀惡性也有很大差別。我們辯護時要做的,就是在你事實行為的基礎上,最大程度的去削弱主觀惡性,為你爭取輕判。”
  “另外我再強調一下,這當中不管是好的,還是不好的,你現在都要如實敘述,絕對不能有任何隱瞞。因為你首先讓我知情,我們才可以從中挖掘出那些可能對你不利的點,早做準備。但如果你不說,一旦相關證據在公堂上被出示,我們又拿不出有利的反證,情況對你就會非常不利,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你也不必抱著僥幸心理去隱瞞,現在你是我的當事人,我所要做的就是為你爭取最大利益。所以不管你犯下的的z行有多重,也不管你真實的主觀惡性有多大,這些都跟我沒有關系,我也不會來指責你。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利益是一致的,你現在對我坦誠,就是對你自己負責。”
  盛則其沉默良久,似乎是在消化這一番話。
  或許,現在的他的確太需要一個依靠,他已經把自己對父親的依靠,都轉移到了這位狀師身上。
  終於,他抬起頭,慢慢的開口了。
  “一開始呢,我是在我們學院的一次舞蹈比賽上看到她的。她跟她班裡的同學一起,跳了一個雙人舞,我當時就覺得,嗯,跳得挺好看的……”
  他開始詳細的敘述起來,在他說的時候,坐在對面的狀師總會恰到好處的點頭,表示正在認真的聽。
  “你說你曾經給她轉帳,是吧,”途中,狀師敏感的捕捉到了一處細節,“總共轉了多少?”
  “我不記得了。”盛則其回答後又想了想,“但是前前後後,轉了很多次,金額應該不少。你可以去錢莊申請調轉帳單,轉帳記錄都在。”
  狀師點點頭,等他下次再來的時候,他看起來有些興奮。
  “通過你的錢莊流水記錄,可以看到你多次給受害者的帳戶轉帳,但並沒有來自對方帳戶的入帳記錄,也就是說,這筆錢她始終都沒有還給你,是嗎?”
  盛則其點頭,這些事在上次也是講過的:“嗯,是因為我跟她說……”
  狀師忽然一擺手:“現在沒有你跟她說了。你什麽都沒有跟她說過,是她自己很樂意接受這筆錢。”
  盛則其挑眉:“我沒懂。”
  “你先看看這些,是我最近收集整理的一些資料。”狀師把一疊打印文件遞給他,盛則其接過去看了,那都是一些舊新聞,關於貪得無厭的物質女是怎樣榨乾追求者錢財,導致追求者最後人財兩空等等。
  “我跟她的情況,跟這個不一樣。”看了幾眼,盛則其就興趣稀缺的放下了文件。
  “是不一樣,但只有我們兩個知道不一樣。”狀師循循善誘,“只要讓其他人都認為,你跟這些人的情況都是一樣的……輿論立刻就會在一定程度上向你傾斜!”
  “人的天性,就是習慣於同情弱者,現在受害者死了,她是弱者,但如果在此之前,她曾經肆意的欺騙過你,w弄過你呢?”
  “你,是一個癡情的追求者,而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物質女,是個騙子!她吊著你的感情,收著你的金錢和禮物,卻從來不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覆!當你想要好好跟她談談的時候,她卻對你惡語相向!這個時候,悲劇就發生了……”
  “我想到的辯護策略,就是把你塑造成一個感情上的受害者。這樣一來,你就成了弱者,人們會覺得你也是情有可原!”
  “你跟她的關系,就像是一個天平。如果她純白無瑕,你就惡貫滿盈,但如果讓人們知道,是她有錯在先,你身上的罪,就輕多了……”
  “把這些資料好好看看吧,體會一下這種絕望追求者的心態。”
  盛則其再次沉默了,似乎在考慮到底要不要接受這樣的辯護策略。
  “但是……這些只是一幫廢物。”那滿篇的悲苦隻讓他感到可笑,“為了個女人就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你要我把自己也塑造成這種廢物?”
  “是啊,他們只是一幫廢物。”狀師湊近了他,誘導著他,“但是能讓這幫廢物的感情悲劇,為你做出一些貢獻,也就算是實現他們卑微的存在價值了。”
  這樣的說法,顯然是能對盛則其胃口的。最終,他還是拿起了那疊資料,開始慢慢的翻閱起來。
  接下來一段時間,狀師會詳細的教他在公堂上怎麽說,怎樣善用那些對他有利的,又如何美化那些對他不利的,一切似乎都按照他們計劃好的路子在走。
  又有一天,狀師來看他時,雙眉微皺,似乎有些心事。
  盛則其已經習慣從他的表情,來判斷他給自己帶來的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了。這時,他隻感到心臟微微一沉。
  “出了一點問題。”狀師開口了,“盛總最近都在努力做受害者家屬的工作,希望他們能為你出具一份刑事諒解書,讓縣官能夠對你酌情輕判,但是……受害者家屬的態度很強硬,始終不肯松口。”。
  盛則其看他的表情,也跟著緊張起來:“那……那怎麽辦啊,要是拿不到諒解書,對判決影響大嗎?”
  這麽多天了,他再一次體會到了情況失控的感覺,這令他如坐針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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