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考核的第一項,體操訓練仍然在繼續。
冷棲做得格外賣力。既然戰鬥實力比不過其他人,這些基礎項目就絕對不能再失分!每次楚天遙經過他身邊時,他都要全力以赴的擺出造型,用力得骨骼都在格格作響。
與之相對的,江彩妮每一個動作都是嫵媚撩人,搔首弄姿,極盡妖嬈之能事,猶如一曲勾魂舞。
然而,任眾人使盡解數,楚天遙的注意,卻是根本就沒有放在他們身上。
他時不時的就要對洛沉星“加練”一番,動作稍不到位,都會被他抓住大做文章。漸漸的,那些負責登記的九幽聖使揣摩上意,筆下也是極有深意的活動著。
欣賞著眼前敵人的痛苦,楚天遙心底扭曲的復仇之火,也就燃燒得越是激烈。
當初,若不是他們洛家在其中穿針引線,虛無極也不會那麽快就下定決心滅玄天派,師父和其他師兄弟就不會死……後來,在自己遁入魔道,東躲西藏時,也是他處處追逼,想要讓自己走投無路,只能當他們家的奴才……深究起來,自己對他的恨意,可是一點都不比對葉朔淺啊——
另一邊,江彩妮在首戰失利後,借著一套後退的動作,一腳踩上了金思琦腳尖。
“哎呀!”金思琦全無準備,痛得驚呼起來。
楚天遙目光略微一轉,淡淡道:“不要無故喧嘩。”瞟了洛沉星一眼,就繼續巡視起來。
金思琦有苦說不出,而江彩妮得了甜頭,更是變本加厲,時而是回身揚臂,一掌劈上她的肩部,時而是後腳勾起,踢中她的膝蓋。在江彩妮有意為之下,金思琦避無可避,動作也是明顯的亂了節拍。
雖然在時光鍾樓,兩人曾暫時放下恩怨,聯手對敵,但她的存在,畢竟是一段恥辱,是自己完美人生中唯一的汙點,江彩妮從未放下過心中的敵意。至於規矩,九尊者自己不是也在公報私仇麽?說不定這樣一來,還能歪打正著,讓他注意到自己——
就在這個角落的衝突愈演愈烈時,楚天遙的腳步恰好在她身邊停下,審視的打量著她。
“你叫什麽?”
江彩妮心中一喜,微一福身,故意用嬌媚的語聲道:“回九尊者,小女邪風教江彩妮。”答話之時,她也用余光掃視著其他女弟子,眼中有著掩飾不住的得意。
“擾亂考場秩序,警告一次。”楚天遙冷冷說罷,徑自而去。一旁的九幽聖使也連忙在登記冊上添了幾筆。
江彩妮又急又氣,咬了咬嘴唇,用力一跺腳。心中怨憤難平,又轉過頭狠狠瞪金思琦一眼,似是將這筆帳全記到了她頭上。
九尊者,竟然為了維護這個醜八怪,當眾訓斥我?難道當年的事還會再次重演嗎?
表面上,江彩妮從未將金思琦放在眼裡,但自己喜歡過的第一個男人,畢竟是曾經選擇了她,這也是江彩妮心底的一塊心病,此時自是格外敏感。
盡管暗自氣炸了肺,但在楚天遙的視線再次落到她身上時,江彩妮只能抬起手,不情不願的跟上了動作。
這跳操訓練,一直進行了兩個時辰。除了基本的身體檢查外,顯然還包含了部分的體能訓練。收尾時分,雖然大多數人依舊動作圓融,但也有個別的考生,開始氣喘籲籲,滿頭大汗。旁人看在眼中,都知道這多半是塞了錢,“走後門”進來的。
“洛沉星,結束之後你留一下。”一套收尾動作結束,就在洛沉星終於松了口氣時,楚天遙的聲音再次如魔音降臨,“目前看下來,你的基礎最薄弱,我需要給你‘加練’。”
各種不同情緒的視線,
都從四面落到了他身上。有的同情,有的竊喜,有的嘲諷……洛沉星恨得咬牙切齒。有這麽明顯的針對嗎?放著那些滿臉通紅、看上去要虛脫的不管,自己連滴汗都沒出過,說自己基礎最薄弱?難道就沒人治得了他嗎?不過,究竟是事不關己,在訓練結束的指令下達後,就沒有人再理會他了。一群考生排著稀稀落落的隊伍,被九幽聖使帶去了各自的臨時宿舍。接下來,他們可以修煉,也可以早早休息,準備迎接第二天的考核。
司空聖單獨留了下來,但他卻根本沒朝洛沉星多看一眼,等到所有人都離開後,他就快步走到楚天遙身前,遞上了一隻儲物袋。
“九尊者,擬定推薦名單的時候,還請多多關照。”
楚天遙似笑非笑的接過,隨手掂量了一下,應道:“好說。”
司空聖松了一口氣,這時才偷眼朝屋角瞟去。洛沉星接觸到他的眼光,心中一動,難道他沒有放棄自己,他是要為自己求情嗎?
“還有……那個洛家的小子……”司空聖果然開口了,盡管話中有些底氣不足。
“雖然他是我們推上來的,但是在此之前,我們對他一無所知。還請九尊者大人大量,千萬不要牽連到我們血雲堂……”
作為堂中少主,他從來沒有這種向別人卑躬屈膝的經驗,也不知道這些話說得怎麽樣。只能戰戰兢兢的等待著,目光心虛的閃爍不定。
楚天遙眼中的揶揄之色更深了幾分:“本尊有數,一碼歸一碼。”
司空聖這時才完全放松下來,連聲答應著:“那就好,那就好。”接著是唯恐跟洛沉星的關系撇不乾淨,朝楚天遙再施一禮後,就匆匆埋頭而去,還不忘將兩扇大門一並掩上。
楚天遙雙眉微挑,饒有興趣的望著關閉的殿門,以及那如逃命般漏出的最後一縷光線。接著,他就緩慢轉過頭,笑容溫和而刻毒。
“現在,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洛沉星駭得不住後退:“你……你想幹什麽?”
這種笑裡藏刀的把戲,曾經是他最熟悉,也是最擅長的。但當這種笑容在敵人臉上出現,他卻是感到自心底裡泛起了一股寒氣。
楚天遙微笑著一步步朝他走近,面容已經完全隱匿在了暗影之中,顯得詭異而陰森。
“我是給你一個機會,你要是不笨的話,就應該好好抓住。”
“如果在‘加練’中,你的表現可以讓我滿意,我會考慮給你特推的——”
……
天霄閣一邊的考核,也在相近的時間內結束了。
乾元宗一眾考生,被天霄閣的執事弟子帶領著,來到了走廊盡頭的一處小房間。
“就這間了,進去吧。”
隔著門板,都能清晰聽到內部的嘈雜聲,似乎房中有很多人。
陸鴻羽皺著眉朝房內打量一眼,見這裡就是一處大通鋪,一地鋪蓋混亂的擠在一起。有人正在地板上滾來滾去,還有人蹲在角落裡抽煙,各處更是不時爆發出一陣尖聲怪笑,整個就是一股烏煙瘴氣。
“哎,你就讓我們住在這裡?”已經有弟子憤怒的提出了抗議。
陸鴻羽抱著“身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心,攔住了那名師弟,接著又向執事弟子鄭重一抱拳,好聲好氣的道:
“這位師兄,我孤城師兄一向不喜歡跟人同住,能否麻煩您給他換一間單人間?至於我們幾個,住在哪裡都沒關系的。”
那執事弟子手中搖晃著一串嗆啷作響的鑰匙,下巴都揚上了天:“嘿,你們幾個就是來參選的,還這麽狂?我們天霄閣的房間是你們想挑就挑的嗎?真要那麽金貴,直接用路人身份參加考核啊!說不定天宮門還會直接把你們請進去呢!”
“你……”對方的態度,幾乎是激怒了所有的乾元宗弟子,恨不得直接衝上前跟對方乾一架。
氣氛劍拔弩張之時,始終保持沉默的墨孤城忽然冷冷開口。
“夠了。”
袍角一甩,他直接邁步走入房內。
乾元宗弟子一向是對墨孤城唯命是從,見他都沒有異議,也隻得憋著滿心的不忿跟了進去。外頭的執事弟子見他們“認慫”,那是更增不屑,撂下幾句嘲諷後,趾高氣昂的走了。
“孤城師兄,你怎麽就這麽妥協了啊?”幾人在房中鋪好棉被後,仍有弟子憤怒的嘀咕著,“咱們就該跟他們好好理論一番!”
“他們不配浪費我的時間。”墨孤城言簡意賅。說罷,他就迅速進入了修煉狀態。一層金光閃爍的靈力繚繞而上,很快將他周身都籠罩在了一片金色屏障之內。
這短暫的衝突,同樣引起了房中其他考生的注意。他們停下了手中的牌九,打量了幾人一番,就湊在一塊議論起來。
“那邊是乾元宗的人吧?”
“當中那個就是墨孤城?他的天才名頭傳得那麽響,結果也不怎麽樣啊!還不是跟我們這些人擠在同一個房間裡?”
“不,他的確是個天才!”一名齙牙考生說著故意停頓了一下,接著提高聲音:“吹牛的天才啊!”隨之響起的便是一陣哄笑。
乾元宗幾名弟子守在墨孤城身側,被眾人不住指指點點,隻覺如芒在背。
“我還以為天霄閣真是世間聖地,沒想到也是個勢利眼!”一名弟子低聲道,眼中盡是不甘。
“那些遠不如咱們的勢力都能有好房間住,不就是因為塞錢了嗎?”另一名弟子一拳砸在地上。他剛才就仔細觀察過房間的分配,起初還以為宗門越強,住的房間就越好,現在看來,走到哪裡都是錢最大!
除了那些嘲笑他們為樂的考生外,房中還有不少人在打牌、喧鬧,粗俗的笑聲此起彼伏。
這種房間,一看就是“廢物集中場”。把那些資質拙劣,或是出不起錢的考生一起扔進來,讓他們自生自滅。
這裡的很多人估計是一早知道自己通不過考核,索性盡情娛樂。這些鬧的人多了,就連想專心修煉的考生也不勝其擾,要麽同流合汙,要麽就只能蒙頭睡覺。
最令這些弟子憤怒的,還不是自身的處境,而是在他們心中如神一般的孤城師兄,竟然也要受到這種羞辱。當初的羅刹鬼帝,好歹實力擺在那裡,但現在這些三流考生算什麽?那些狐假虎威的執事弟子又算什麽?他們憑什麽這樣對待孤城師兄!
“我真是越想越氣不過!”終於,一名弟子“呼”的站起,“要不,咱們一起去找閣主反映吧?”
陸鴻羽連忙勸阻:“大家都是為孤城師兄好,你們真的把事情鬧大的話,反而會讓他為難。”
小心的觀察了依舊靜坐修煉的墨孤城一眼,他低聲道:“這裡畢竟是天霄閣,惹怒了那些執事弟子,只怕他們會在今後的考核裡給咱們穿小鞋,那就麻煩了。”
“不怕!”眾弟子豪氣衝天, “大不了我們一人做事一人當!”
就在眾人吵嚷著,要怎樣教訓那群執事弟子,而陸鴻羽夾在當中,勸得一個頭兩個大時,墨孤城緊閉的雙眼霍然張開。
“鬧夠沒有!”
在這一句話下,長期積壓的威嚴盡顯,眾弟子竟是人人噤若寒蟬。
“我問你們,將來的推薦名額是根據房間嗎?”
這句略帶諷刺的話說過,眾弟子面面相覷,短暫的愣怔後,雙眼卻是逐漸發亮了起來。
“孤城師兄說的是啊!就算現在給他們住著最好的房間,將來要是拿不到推薦名額,還不是照樣臉打得啪啪響?”
“對啊!咱們要是真的跟他們計較,反而是變得跟他們一樣低級了!”
見眾人總算停止了義憤,墨孤城隻冷冷留下一句:“各自修煉,不要惹是生非。”就再次沉入了靜修中。其他弟子也在他身側各自盤坐,極力摒棄雜念,杜絕外界一切干擾。
明季同也從筆記中抬起了頭,望著在短短片刻就將眾人製服的墨孤城,眼中也閃過了一絲讚賞。
不愧是第一天才,果然是有過人之處。乾元宗內部對他如此奉若神明,在實力之外,想來也是因為他這份特有的凝聚力吧——
……
夜,靜靜的來了。
勞碌了一天的考生們,相繼在自己的宿舍內進入了夢鄉。
接下來的很多天,等待著他們的,將會是更加艱苦的考核和訓練。
最終能夠成功留下的,只會是他們當中的一小部分。
誰能幸運的入選,誰又不得不飲恨敗退?
這一切,在如今都還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