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彤任由眾人起哄,臉上始終掛著平靜的笑容。直等氣氛轉和,才淡淡向葉朔問道:“有沒有看到級長啊?”
“他?”葉朔一聽就撇起了嘴,朝著高大的地殿一瞪眼,“那家夥在裡面吧。”
沈安彤也朝大門張望著:“唔……我剛才給他發了短訊,他沒有回我……”說話間,她再次擺弄著玉簡,瀏覽最新訊息。
葉朔注意到,她的玉簡上貼著許多貓咪貼紙,捧著玉簡的五指塗著黑色指甲油,仍然是炫酷與可愛結合的風格。但越是被她吸引,他就越不希望她的注意力停留在皇甫離身上,有些不悅的拉過她,急急的道:“別管他了!這麽久沒見了,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啊!”
等候期間,澹台璟,岑零,雷玖等人也都到了。不同於培訓班內的壓抑,他們再看上去,都顯得帥氣了許多。久別重逢,自是少不了一番寒暄。
談話中葉朔也了解到,他們幾個,包括沈安彤和黎悅,之前都在天聖國報名了一家培訓機構,又做過一段時間的同學。並且那段培訓生活似乎還相當精彩,時常聽他們談起班內的趣事,笑得前仰後合。葉朔就像個外人一樣站在一邊,已經接不上他們的“梗”了。
明明自己也是好好加練過幾個月的,但現在葉朔卻忽然有些後悔。總感覺,是錯過了一段有趣的人生,尤其,是和沈安彤相處的機會……
時間繼續流逝——
“好心的大哥們,給點吃的吧!”不遠處忽然響起一陣喧鬧,葉朔轉頭望去,只見一個身材瘦弱的小乞丐,正在候場的人群中被趕來趕去。
這大熱的天,那小乞丐腦袋上卻纏著厚厚幾層頭巾。一張臉髒兮兮的,只有眼珠格外清亮。盡管被反覆推搡著,他卻沒有要走的意思,依然是伸長了滿是泥汙的手,向眾人不住乞求。
“滾滾滾!我們還要準備考核,沒空理你!”一個壯碩青年掄起拳頭,對著他威脅的揮舞著。
“就是啊,為什麽考核場所還會放進來這種叫花子啊!真髒!”另一名嬌滴滴的女弟子皺著眉,朝男友身側偎了偎,一臉的嫌棄。
那小乞丐膽怯的望著眾人,低眉順眼的哀求道:“大哥,我已經幾天沒吃過東西了,我就快要餓死了大哥……”
“再不滾,信不信我們揍你啊!”更多的人吼了起來。
如果這不是天宮門的考核現場,或許這些生性火爆的修靈者,早就已經動手趕人了。
澹台璟和沈安彤等人,深諳“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此時只是漠然旁觀。但喬曦瑩卻看不下去了。
她雖然性格刁蠻,但心地仍是較為善良,正想上前勸阻,葉朔就攔住了她。
“別人都不管的事,我們也不要管。”
對這種四肢健全,卻選擇乞討為生的人,葉朔並沒有多少同情。何況考核在即,他並不想節外生枝。對方要不到錢,自然會走,不需要他去幹涉什麽。
果然,那小乞丐被推出人群,在一旁徘徊了一會兒後,就黯然離開了。只是,在他背對著眾人的時候,那厚重頭巾下略微顯露出的眼珠,卻是迅速閃過一道精光。
——天殿之內。
監控屏幕前,一道金光當空灑落,在椅中重新聚成人形。
“唉,現在的年輕修靈者果然是越來越冷漠了。”江燼空歎了口氣,打量著屏幕內擁擠的人群,眼中隱約閃動著的,是和那小乞丐同樣的光芒。
作為成名強者,甚至只是一位普通的國主,身上都會帶有一種長年積聚的威壓。在他走過的地方,那種自然散發出的氣場,便會令人望而生畏。
但對江燼空來說,他卻是真正的“扮什麽像什麽”,最神奇的,是連自身的氣質也可以完全改變,氣場完全收斂,即使是假扮小乞丐,也令人看不出任何破綻。
“這樣吧,讓他們等著吧,多等個幾天再開始。”盯著屏幕半晌,江燼空淡淡開口了。
一旁的鳳暮山不解道:“既然他們惹得大人動怒,為何不直接全淘汰掉算了?”雖然今天這事要是讓他遇上,也同樣不會去管,但他就是無法忍耐旁人忽視大人!
江燼空一怔:“誒你誤會了?……我不是在記仇,只是作為修靈者,怎麽說呢,應該要有這一點忍耐力。”
打量著屏幕,他幾乎是想到哪說到哪,也不知是在說給鳳暮山聽,還是對那些考生的隔空寄語。
“因為一個人做事,如果總是三分鍾熱度,碰了釘子就立刻放棄,你就永遠不可能真正有所成就。”
“修行,本來就需要耐得住寂寞,在孤獨當中,去探索大道真義。”
“就像大浪淘沙一樣,在雜質被洗淨之後,留下的就都是精品。”
“既然是考核,那就把這個作為考核的第一項吧。”
“你看,同樣是等,那些內殿子弟的表現就好多了。”手指在屏幕上輕輕一劃,將畫面切換到了地殿之內。
在這裡等候的,都是被兩大勢力正兒八經推上來的世家子弟,一眼望去,眾人大多是安靜修煉,比起外界的路人考生,果然是多了幾分強者風范。
內殿深處,還有著另一間豪華包間。在那裡集中的,都是天霄閣和九幽殿最頂級的少爺小姐,能進入那間房裡的人,可以說就算在天宮門的考核名單上,也已經是得到了“內定”的。
雖然那邊象征著高貴和神秘,但外頭的這些考生都有自知之明,沒人會試圖溜過去偷看。反正等到正式考核的時候,總能見到那些金枝玉葉的尊容,在這個時候冒著違反紀律的危險去探秘,萬一被取消資格,那就太劃不來了。
大殿內,眾人或閉目養神,或潛心修煉,不驕不躁,安然若素。
當然,個別愛說閑話的人,在哪裡都還是有的。
“兄弟,這次的初選推薦,你排多少名?”
一個身材瘦高的青年,正在到處向殿中的陌生面孔詢問名次。
這會兒,被他問到的青年抬起頭,苦著臉擠出一句:“六十九名。”
瘦高青年像是松了口氣,接著立刻誇張的歎息道:“唉,我也才拿到四十八名,真是太差了!”
苦著臉的青年看上去更憂鬱了,而瘦高青年早已忽略了他,繼續向下一個人搭話去了。
事實上,除了那些表現優異,人盡皆知的天才強者,能在初選中排到四十八名,已經能算是相當不錯了。正因如此,那青年才敢大模大樣的向眾人詢問。
如果問出的結果,是對方排在自己前面,他立刻就會麻利的把自己的名次咽下去,並換上一副完全相反的態度,去向對方諂媚巴結。畢竟雖然失去了炫耀的機會,但能和一位潛力強者套上交情,也不吃虧。
“這位朋友,你是天聖學院的吧?”
“我一直很羨慕你們學院生,可以進行系統的學習。像我,這次初選才拿了四十八名,真是太差了。”
在學院裡,也經常會有這種人,拿著自己接近滿分的考卷,滿教室的喊:“啊,我又考砸了!”當然,他們往往是最招別人記恨的。
那名學院生熟知這種套路,當下也並未多言,只是配合著做出一副膜拜表情,臉上滿是:“哇!你排四十八名!好厲害啊!”果然哄得那瘦高青年心滿意足,繼續去尋找下一個獵物了。
……
“你的確很差。”
正當那青年又在呼天搶地,嚷著自己的排名是如何差時,坐在不遠處,一名容貌普通的青年忽然冷冷打斷道。
“我在初選排三十名。”
那青年表情一僵,接著連忙乾笑道:“哎,你是在天霄閣那邊參考的人,天霄閣和九幽殿的計算方式不同嘛!”
不過,這撞上鐵板的經歷,仍是令他心有芥蒂,特意避開先前那人,繞到了人群另一端。
“哥們,你初選排多少名啊?”
墨孤城正在閉目修煉,聽到身旁喋喋不休的詢問聲,他滿心不耐,轉過半邊視線,一眼掃去,目光冷厲如刀,充滿了警告意味。
那瘦高青年乾笑著咧了咧嘴角。連番碰壁,卻令他生起一股火氣來,他倒不相信,連問兩個,還都能遇上有數的強者?
“有什麽了不起的啊!”轉過身,那青年一路鄙夷的嘀咕著,“反正肯定也是排名不怎麽樣,預選直接就要被淘汰了吧?”
角落裡,洛沉星抬起頭,望著前方的喧鬧,嘴角扯出輕蔑的冷笑。
“哼,蠢材,小看墨孤城可是會吃大虧的——”
“那不是墨孤城麽?”被那人這麽一鬧,司空聖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去,好整以暇的換個姿勢,轉而取笑起身邊的皇甫離。
“你的老相識了啊。惦記了他這麽久,不過去打個招呼?”
皇甫離從最初進入大殿集中之時,就準確的在人群中注意到了墨孤城。對方一直在專心修煉,於是就像比賽一般,他也投入了修煉狀態,有意與其一爭短長。
“等預選結束之後,我會去的。”
墨孤城在天霄閣得到特別推薦,他已經聽說了。但自己也同樣在九幽殿得到了特推名額,自己並不比他差,這一次,誰勝誰負還很難說……!
司空聖冷笑一聲:“嗯,等預選結束,拿著跟人家一個天一個地的成績去打招呼,祝你好運。”
這大殿寬敞,各方勢力的弟子環圍而坐,卻也絲毫不顯擁擠。在血雲堂幾人對面的另一個方向,坐著幾名天聖學院的學員。沒有參加過初選的他們,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即將成為對手的各方強者,心中也難免有著緊張和激動。
曾在時光鍾樓,和葉朔、江彩妮等人打過交道的學員,簡之恆和關椴也在其中。
“霄哥這次不來麽?”簡之恆興致勃勃的觀察著人群,校運隊骨乾的活力,再次在他身上展現了出來。越是人多的地方,就越能刺激他的好勝之心!
“他不會來的吧。他不是最怕麻煩了麽?”一旁的關椴和他剛好相反,面容冷漠,眼皮始終是半耷拉著,即使是預選的緊張氣氛,好像也未能引起他的任何情緒。
“而且,天聖也不可能推薦他啊。”隨後,他又補充了一句。
“這也是。”簡之恆搖頭失笑。
雖然那位傳奇校霸,除了功課,戰鬥技巧真的非常優秀,在道上也是早早混得風生水起,但那裡是學院,走出社會之前,導師畢竟還是更看重成績,怎麽都不可能推一個連結業證書都拿不到的學員。
“比起他,你不覺得應該注意一下唐暮麽?”關椴淡淡道。抬起視線,望向不遠處一道倚坐在牆角的身影。
那人全身都裹在一件寬大的兜帽內,帽簷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這也為他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唐暮,堪稱天聖建校以來,第一號的大學霸。他的頭腦只能用天才來形容,上課從來不聽,考前也是從不複習,但考試照樣是門門拿第一,各項競賽的一等獎也是輕松包攬。
有這樣的學生,學院內的導師固然欣賞,但他給那些差生帶來的潛在影響,可實在是不怎麽好。這也就導致了,導師們在說起唐暮的時候,臉上總會帶著無奈的苦笑。
作為頂尖學霸,他的名氣,堪稱是與霄哥平分半壁江山的人物。但在叛逆期的學生群中,究竟還是作為校霸的霄哥,影響力更大。
唐暮這個人很好相處,沒什麽優等生的架子,每次考試,他三兩筆填滿空格之後,就會趴在桌上睡覺,然後他的卷子隨便你抄。所以很多人都暗暗希望,能在聯考時坐在唐暮旁邊。
但盡管如此,他卻拒絕替考,理由是太麻煩。
與當初備受欺壓的學霸荊楚卓不同,唐暮除了功課好,戰鬥課同樣是一流。雖然不會去欺負別人,但他也有足夠的能力,讓自己不會被人欺負。就連霄哥在被問及對唐暮的看法時,也說過一句“互相尊重”,這也被其他人視為,是校霸對他地位的認可。
此時,在大殿內,唐暮頭頸後仰,寬大的帽簷滑下了一截,簡之恆和關椴看得清楚,他竟然是正在呼呼大睡。
“喂喂,被別人看到我們的天聖之光這副樣子,我總覺得自己也很沒臉啊!”簡之恆無奈的搖頭失笑。
“我覺得,從我們天聖走出去的名校友,都不太正常。”關椴淡淡道。
“有你這麽黑自己母校的嗎?”簡之恆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