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醫院安排救護車並派了一個醫生一個護士隨行,送二姨父回家。二姨跟趙斌隨醫生一道坐在救護車上,趙亮開車帶著林飛兒先行一步,回家與安排後面的事情,表姨父開著趙斌開來的車帶著表姨與菲琳跟在救護車後。
一路上司機也只在中午的時候在服務區吃飯,加油略做休息,一路上車子還不能開的太快,車速太快過於顛簸病人承受不住。醫生也是緊張萬分,怕這一路再出現大的異常,搶救更加困難。
二姨一直是個堅強的人,到了愛人人生的最後一刻,面對即將到來的分離還是悲痛欲絕,若不是兒子一直在身邊扶著,只怕坐著的力氣都沒有,這一路上淚就沒有斷過,又不敢哭出聲來,怕驚擾了丈夫休息。面對母親的悲傷過度,趙斌擔心不已。
趙斌讓媽媽盡量靠著自己,好讓她坐著也能省點力氣,空間有限坐得極不舒服,讓她去跟菲琳坐表姨父開著的自家車上,媽媽怎麽都不肯,雖然誰都沒直言,對於病人而言已慢看一眼少一眼,幾十年的夫妻雖然早晚會分離,不管是七十分還是八十分都會不舍,先走的那一個總會牽掛著留下的一個,而留下來的這一個將獨自面對以後孤獨的時光,無論兒孫有多少孝心,那心底裡的一份充盈誰也給不了。
一行人在傍晚時分回到了菲琳熟悉的城市,救護車直接駛進了市中心醫院,菲琳爸媽跟老姨老姨父趙亮一家都守在醫院裡等候著,人直接送入了重症監護室。
菲琳媽跟老姨見到一臉憔悴搖搖欲墜的二姨,一時沒忍住哭出聲來,老姨上前扶著姐姐坐在重症室外的長椅上落著淚數落著:“事已至此,你就是哭死能換回他來嗎?哭在管用我們陪你一起哭。你就是跟了去又能怎樣?哭壞了你自己給你兒子找麻煩,孩子還沒娶媳婦成家,你要有個好歹你還讓不讓孩子回部隊了?”
“行了,讓你二姐歇會吧。”菲琳媽也心痛妹妹,看她受苦的樣子恨不得替替她,只是她不象老妹子牙尖嘴利,二妹妹已經這樣憔悴了就不要再往她傷口上撒鹽了。
趙斌叫二叔一家招待表姨跟表姨夫,醫院留這麽多人也沒用,重症誰也進不去。
送走二叔一家帶著表姨夫妻兩個,送到醫院門口,趙斌很想跟表姨說句謝謝您千裡護送,但話終是沒有出口,感謝的話說多了,有時候反而覺得關系生疏,人情變薄了,所幸不張口默默的陪伴或許是最有力的支持。
看著眼前的兒子做事沉穩周到,二姨心中跟有了主心骨一樣,在丈夫倒下前幾天還在把兒子當做小朋友,丈夫就要走了,家裡面唯一的男人成了她的主心骨。
第二天,二姨在大家的勸說下,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略休息了一會,便又趕來醫院,雖然一天只能進去看一次二姨父,她也是二十四小時待在重症室外不肯回家休息,誰說都沒有用,她說要在離他最近的地方陪他走完最後的時光,聞者無不落淚。
在回來的第七天,二姨父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後時光,那天下午二姨進重症室探視的時候,他竟然睜開了眼睛,雖然渾身都是管子,但他看二姨的眼神二姨懂得那一份溫柔一份牽掛與擔憂,也許他想說:“我走了,兒子回部隊了,剩下你一個人你每天得多孤單,我不能陪你了,余下的時候要照顧好自己。
他說不出話,卻用目光在尋找,二姨知道他在找兒子,拜托醫生讓兒子進來跟他爸爸說兩句話。
趙斌跟菲琳一起來到病床前,二姨父目不轉睛的看著兒子,
足足兩、三分鍾都不移開,他是在叮囑兒子照顧好媽媽。看著菲琳的時候目光竟然變得溫柔起來,似乎還有一點笑意,菲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再痛她都不會哭,可是她就受不得這樣的溫情,讓她感動得一塌糊塗。
醫生告訴趙斌,這已是回光返照,病人已經不行了,建議趁現在回家吧,讓老人再感受一下家的氣息。
趙斌明白醫院雖然是個常死人的地方,但還是不太願意病人死在醫院,盡可能的情況下能回家的都讓病人回家等待最後大限的到來。
到家的當天夜裡,二姨父走完了他今生四十九年的一生,安詳的閉上了眼睛。
二姨哭得死去活來,平時也不見有什麽甜言蜜語,卻未料在分享之際卻如此的傷感,老一輩子的人都這樣吧,平時不善於言表,把一份相互的情感都隱藏在了心裡,所以才會有人相互愛了一輩子,彼此卻不知道,哪裡象現在的年輕人愛得死去活來,生死關門卻勞燕分飛,毫不稀奇。
趙斌的爺爺、奶奶再也不能隱瞞了,老兩口聽到兒子先他們一步走了的噩耗,頓時雙雙暈死過去,幸好知道他們平時心臟不好,來人自備了求心丸給他們吃,這才沒有再出大事,白發人送黑發人,這份痛,不經歷不會理解,這可能是世人沒有一個人願意品嘗到的感覺。
料理完父親的後事,表姨表姨父返回,趙斌一再感謝表姨的到來。
算算時間趙斌回來還差三天兩個人,看看兒子趙斌眼前的這個狀態,二姨很是擔心。
趙斌一心轉業回來照顧媽媽,被二姨氣得狠狠的打了兩巴掌:“你父親屍骨未寒,你在這裡就要違背他的意願,你怎麽承諾你父親的我不知道,但你答應照顧好你媽應當沒錯吧?把你媽的話當耳邊風這就是照顧我了嗎?我不需要,你要敢不好好考軍校,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趙斌執意不肯,在地方工作的人那麽多,難道我就找不到一件象樣的工作?媽媽太多慮了。
見兒子執迷不悟,二姨一著急,眼前發黑,竟然暈死去過,拍著後背好半天才緩過這口氣來,二姨醒來的第一句話竟然還是,你到底回不回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