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說,我們鬼差是不需名字,就像日夜遊神,他們亦沒有名字,隻一個稱呼而已,女子又問:“阿婆,我既無名字,又無稱呼,如若旁人同我打招呼該如何喚我?”許是聽多人世間的俗塵往事,女子對名字有著別樣的執念。 孟婆笑笑,一臉的慈祥:“這忘川河畔除卻這些鬼魂,統共不過老婆子,日夜遊神及姑娘你四人,何須喚之名稱。”
話雖如此,可女子仍舊執著,女子想開口說些什麽卻又欲言又止,孟婆見她這般模樣,歎息道:“不如老婆子日後便喚你青絲可好?”
“青絲,”女子喚著,頗為喜歡,“我有名字了。”女子的喜悅之情不言而喻。
“墨染青絲。”孟婆低喃:“這本就是他為你取的名字,老婆子不過是還於你罷了。”
女子沉浸在有名字的喜悅中,一時沒在意孟婆方才說了些什麽,便問道:“阿婆,您方才說什麽?”
孟婆仍舊一臉和善的笑著:“青絲,你擋著老婆子做生意了!”
青絲笑著,自覺的挪開位置。
在這忘川河畔待的數百年,青絲每日見的人,聽的事基本相似,不過是換了一張容顏,換了一個名稱,加以敘述,青絲聽多人世間的愛恨嗔癡,耳熟能詳,竟是莫名生出幾分向往。
青絲聽的有些乏了正瞌睡,卻是被一陣啜泣聲吵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卻見一少女正淚眼朦朧的看著自己。瞧見青絲醒後,少女的淚落得更快:“上仙,小女子與相公相約奈何橋邊絕不飲下孟婆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上仙,小女子求您幫幫我……”她此前苦苦哀求,孟婆卻仍要她飲下那一碗忘川水煮,還說什麽這碗孟婆湯不過是用你這一生為愛人所流的淚煎熬而成,你飲下的不過是這一生的愛戀嗔癡。
青絲知道少女要說什麽,隻是若要踏入輪回門,便需飲下那一碗忘川水煮,縱然青絲與孟婆相識數百年,情誼深厚,卻也是無法讓孟婆通融。
這便是規定……
青絲本想寬慰她一番,扯扯嘴角,卻發現根本不知該說些什麽。
青絲無奈的笑笑,道:“你可是求錯人了,我不過是看守這忘川河水的鬼差,你所求之事我無能為力。”
少女淚眼朦朧,哽咽道:“可,可我聽這兒的鬼魂說您與孟婆交情甚好,若是您同孟婆說說,孟婆許是會通融。”
少女並不知道,在這忘川河畔,奈何橋上,望鄉台中,便需飲下那一碗孟婆湯方可踏入輪回門,當然,若真的不想忘,可以不飲那一碗孟婆湯,然卻需有所犧牲,為了來生再見今生愛人則需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才能投胎。
若千年之後心念未滅,還能記得前塵往事,便可重返人間,去尋前生最愛的人,隻是這種做法實在太殘忍。
青絲最初的記憶中,好似有那麽一位女子,毅然決然的投身於忘川河水,那忘川河水呈血黃色,裡面盡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蟲蛇滿布,腥風撲面,那長發女子投身其中,到是顯得特別,隻是好不容易熬過千年,再返人間才發覺前世愛人早已將自己忘得一乾二淨。
千年歲月,經歷一次又一次的輪回,飲下一碗又一碗的孟婆湯,千年前的愛戀早已遺忘的乾淨。
女子再次進入鬼門關,許是傷心欲絕,路過望鄉台時女子毫不猶豫的飲下那一碗孟婆湯,踏入輪回門,隻願來生再無牽掛。
“姑娘,奈何橋下幾千丈,雲霧纏繞,來生何道,
誰也不知。來生的約定,不過此生的一種後續,飲下那一碗孟婆湯,前世今生全都忘卻,來生的相見,只會是一種全新的開始。”青絲勸道。 少女哭的更凶,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問道:“上仙,難道……難道真的沒有其它的辦法嗎?我真的不想忘,不想忘。”
青絲的唇瓣動了動,卻終是未能說出口,她許是不想少女步那女子的後塵般,再說這事兒孟婆都不曾說,她插手似乎不大好吧!
痛哭許久,少女腳步虛浮的來到忘川河邊,看見滿眼的血紅,心裡哀傷無比,她再次失聲痛苦道:“我不要輪回,我要回去見我的相公,他看到我不見了定會傷心,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她想要找尋重返陽間的路,卻發現隻有輪回這一條,她跌跌撞撞的來到孟婆這裡,孟婆慈愛的盛一碗孟婆湯o她,她接過孟婆湯,她問孟婆:“人活一世經歷多少風風雨雨,愛過一場,有不想忘的人,卻為何這湯獨要人忘情。”
孟婆笑而不語,隻是要她快喝,她呐呐的看著湯水,喃喃自語:“人都要忘情,我偏不忘,輪回後,我要去找我的相公。”
孟婆笑笑:“飲下這一碗忘川水煮,前塵往事能不能忘不是你說了算的。”
青絲聽說,輪回之後少女果真沒有忘記前塵往事,少女笈第後便離開了家, 憑借殘存的記憶找尋前世愛人,彼時男子已年過半百,白發蒼蒼,臉上爬滿皺紋,再無當年英氣,可少女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來,而男子亦是認出她。
在生命的最後期限,少女陪著他一起度過,倒也了無遺憾。
此番結局,倒是令青絲倍感意外,她不禁疑惑的問:“阿婆,老實說您是不是o那女子喝的根本不是孟婆湯?”不然她一個普通女子,既飲下孟婆湯,即便再癡情,也是戀人相見才慢慢想起前生之事,可少女卻似乎打娘胎裡便記得前塵緣分,這似乎不大合理?!
孟婆敲了敲青絲的腦仁,道:“青絲,你何時才能認真的聽老婆子講話。”
青絲撇撇嘴,委屈的說:“明明是阿婆您說的飲下孟婆湯,前塵往事皆是過眼煙雲。”
孟婆笑笑:“老婆子是這般說過,可也說過能不能忘記並不是誰能說了算的。”
青絲未再說話,她隨意的掃了掃忘川河畔,卻未瞥見夜遊神,她轉過頭來問:“阿婆,怎麽今日不見夜遊神,莫不是被調走了?”
孟婆盛一碗孟婆湯遞給奈何橋上的行人,道:“夜遊神千年期滿,已入輪回門,來生便是肉體凡胎。”
青絲大驚,她在這兒待了近千年,卻不知鬼差亦可踏入輪回門。
驚訝過後,她又開始期待,期待著自己有朝一日千年期滿,也可踏入輪回門,轉生為人。
孟婆似是看透她的心思,面容凝重,似有所言,卻隻是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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