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市看守所,
石金一覺睡的還算安穩,早上起床以後,其他犯人對他的態度明顯有些轉變。趙旭更是光明正大的跟他待在了一起。
兩人聊了一上午,石金基本明白了看守所的作息規律,早上六點起床,晚上九點半睡覺,除了下午有一個小時放風時間,其余都是學習監規和靜坐思過。
看守所的已決犯和未決犯是分開關押的,未決犯因為還沒有判刑,所以大多無所事事,等判決下來,如果刑期過長會轉到監獄,不轉監獄也會調到已決犯監舍,那時候就要做工,不會平白無故的給你飯吃。
這個社會任何地方都需要錢,看守所裡也是如此,如果犯人家屬送的東西比較足,打點好管教和號長,在裡面能過的舒服一些,當然,犯人本身混的比較開,各種關系硬實,自然不需要這麽做。
石金所在的監舍沒有大案子,基本都很快能放出去,所以呂洪濤也懶得管,除了規定的時間靜坐,自由時間一般不會干涉其他犯人。
中午吃飯的時候,趙旭想拉那個叫荊言的白淨瘦子一起嘮嗑,不過後者看了一眼石金,沒有過來。
“我剛進來的時候,他挺照顧我的。”趙旭蹲在石金身旁啃著饅頭說道。
石金看向荊言的背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雖然後者長得挺帥,可是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讓人渾身不自在。就好像被賊惦記上一樣。
“他以前是幹啥的?”
趙旭一邊吃一邊回應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據他自己說,手裡從來就沒斷過錢。”
“哦,那他怎麽不賠酒店錢啊,幹嘛跑這裡來受罪啊。”
“他說是來體驗生活的。”趙旭說完笑了起來,然後低聲跟石金說道:“估計是吹牛B,誰腦子進水來這裡啊。”
說話的工夫,劉老四顛顛的跑了過來,他蹲在石金身邊諂媚似得說道:“金哥,呂老大找你有事。”
石金抬頭看了一眼呂洪濤,後者衝他笑了一下。
“知道了。”石金沒有給劉老四好臉色,因為趙旭給他說過,劉老四是因為調戲自己侄媳婦進的看守所,這樣的人打死他都不多。
劉老四屬於沒臉沒皮的人,也不在乎石金對他的態度,顛顛的又回去了。
石金站起身,走到呂洪濤的面前,盤腿坐下了,這個位置陽光照射時間最長,屬於監舍中的黃金地段,一般犯人根本沒有資格在這裡逗留。
“會抽煙嗎?”呂洪濤從自己被子裡掏出一盒軟包黃鶴樓,然後抽出一根遞向石金說道:“一會放風的時候解解乏吧,我這裡余糧也不多了。”
“我不會。”石金將煙推了回去。
呂洪濤一愣,笑著說道:“不抽煙好啊,我跟你這麽大的時候一天一包都不夠。”
石金上午聽趙旭說過,呂洪濤這個人雖然不壞,但心眼很多,能在L市混了這麽多年,沒出過什麽事,這本身也是一種本事。
“呂老大,有啥事你就說吧。”
“呵呵。沒啥事。”呂洪濤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坤子,沉聲說道:“你和坤子的事就算了吧,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我是號長,你賣我個面子。”
石金轉頭看了坤子一眼,發現後者和陳二在一旁低著腦袋,也沒了之前的囂張勁兒,他本來也不想在看守所惹事,所以順水推舟的說道:“你是老大,我聽你的!”
“這就對了嘛,大家都在一個號子裡,以後出去指不定誰會幫上誰呢。
”呂洪濤像是一個老狐狸眯著眼笑了,然後拍了拍地板說道:“晚上別睡那邊了,味道太衝,你就睡二鋪吧,寬敞。” “知道了,沒別的事我先走了。”石金不想跟呂洪濤深聊,雖然他的社會閱歷淺薄,但也隱約覺得這個人並非真心實意的對他好。
“就喜歡你小子這脾氣。我知道你在外面肯定有大哥,是誰我也不問,在裡面跟著我乾吧,別的不敢保證,最起碼能比別人舒服點。”呂洪濤試探性的問道。
石金愣了一下,然後搖頭說道:“不了,我不想惹事。”
“呵呵,行吧,隨你便,有啥事你就找我,能幫的我肯定幫。”
看著石金離去的背影,呂洪濤嘴角再次泛起一抹笑意,他是個老江湖,混了這麽長時間也練出了一套看人的本事,打石金一進這號子的門,他就看出來了,這小子絕對不是個好惹的主,這次找石金聊天,無非是想套套話,然後送個順水的人情。
吃完午飯有一個小時的午休,然後起床靜坐思過,靜坐完就是放風時間。
管教先點名,確認犯人們一個不少,打開鐵門讓眾人排好隊依次出監舍,石金跟隨著隊伍經過了二道門然後出了灰色小樓,雖然僅僅一天,但走出小樓的那一刻,石金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L市看守所一共四座關押犯人的灰色小樓,放風的時候,一整棟樓的犯人都在樓前的空地上活動,四周都是鐵絲網,網外面隔著四五米就是監牆,外圍監牆上有崗哨,一名肩槍挺立的武警戰士來回遊動,目光銳利的掃視著鐵絲網內的犯人。
管教們把犯人們帶出來以後,扎堆兒在一處抽煙閑聊,所謂管教就是負責每個監舍的看守所民警,他們雖然每天上下班,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期工作,身心也很疲乏,犯人們放風他們也能放松一下。
石金極為貪婪的沐浴著陽光, 他從沒想過曬太陽竟會這麽的舒適,眼睛看向監牆上來回走動的武警戰士,他的心中泛起一絲羨慕與複雜。
“怎了?”趙旭見石金神情有些異樣,在一旁詢問道。
石金笑著搖了搖頭,將視線從那名武警戰士身上移開。
趙旭像是猜到了石金的心事,低聲說道:“別想了,有案底以後就沒法當兵了,我要是不上大學就好了,我老叔在部隊上,聽說混到正營了。”
男人都有一個夢,手握鋼槍馳騁沙場,石金自然也不例外,而且他跟別人不一樣,他想當兵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想讓兩個人看看,他已經長大了,可是現在這個夢似乎已經支離破碎。
“我從懂事開始就想當兵。”石金的聲音很輕,像是給趙旭說的,也像是給自己說的:“每次看到部隊訓練,我就不想走,一看就是一天,我當時就想,要是我能快點長大就好了,長大了就能當兵了,現在好不容易長大了,沒想到來了這裡。”
趙旭一天都沒聽石金說過幾句話,這一下子聽他說了這麽多,還真有些不適應,他卻不知道,石金此刻心境發生了一絲轉變,就好像破殼而出的新生命一樣。
“你家附近有部隊?”趙旭問道。
“不說這些了。”石金甩了甩腦袋,將心中的執念抹去,似是輕松了許多,他正想轉移話題,忽然瞥眼看到不遠處有幾個人把白淨的荊言給圍住了,打頭的是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看到荊言憤怒的表情後,石金歪頭對趙旭說道:“你那個朋友估計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