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千萬萬個人民子弟兵當中,每天都會發生類似於金大鵬的事情,沒有誰對誰錯,或許這就是作為軍人的犧牲。
基地27號單兵宿舍內,一個小夥子接著拿起信讀了起來,另外六個小夥子默默的聽著。
“大鵬哥,我想你,可是你在哪裡?
你在一個我看不到、摸不著的地方,連地址都不是真的,因為我去地址上的地方找過你,那裡根本沒有部隊。
我看不到希望了,你就仿佛在這個世界蒸發了一樣,真的,連一絲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對不起,我不想再受這種折磨了,我不想在夜裡的時候對著照片傻笑,不想在別人花前月下的時候待在宿舍裡流淚,更不想每天都頂著紅腫的眼睛去上課。
別人都說我變了,我媽想帶我去醫院檢查,結果我凶了她,這是我第一次凶她,那天晚上我對著那些照片哭了一夜。
同學們都說我變得不可理喻,我真的不知道她們為什麽這麽說我。
控制不住,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對不起,大鵬哥,我不能再等你了,我曾經以為我可以等你一輩子,等你到天荒地老,但是我等不了了。
前些天,我認識了一個很好的人,跟你一樣好。
我趕不走他,罵也不走。
我病了他會像你一樣催我吃藥,跑前跑後的照顧我,我想吃東西,他跑再遠也會給我買回來。
我罵他,讓他離我遠點,他會露出跟你一樣的傻笑。
大鵬哥,對不起,你忘了我吧,我不是個好女孩。
真的對不起,不要再聯系我了,我不配讓你再浪費時間,更不值得你這樣做,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女孩,至少比我要好上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
於淼念的很快,念道最後的時候,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他低頭看向金大鵬發現後者面無表情,就像是個癡呆一樣。
信中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一般敲擊著金大鵬的心。
其他人也都沉默了,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低著腦袋!
他們之中有談過戀愛的,有的甚至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有牽過,他們錯過了人生當中最美好的時光,待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默默無聞!
進入軍隊的第一天,老班長就曾經說過,軍人要守得住清貧,耐得住寂寞。
和平年代的軍人雖然少了戰火的洗禮,但是他們在感情問題上依舊是那般無奈。
女孩或許沒有錯,金大鵬也沒有錯,只能說他們沒有在對的時間在一起。
石金的腦海裡泛起了凌雪的影子,或許這個時候她也依偎在別人的懷抱中吧,或許她現在已經回老家了吧,或許她現在早已忘記了自己吧,這些想法一點點在石金的腦海中浮現,又一點點被他抹去!
宿舍裡的氣氛有些壓抑,大家都沉默不語。
石金等人都上前想勸慰金大鵬幾句,但是他們卻不知道說什麽,因為此刻所有的言語都顯得那般蒼白無力!
忽然,金大鵬猛的抬起頭,從於淼手中接過了信,毫不猶豫的撕了起來。
擦、擦、擦。
漫天紙片灑下,金大鵬笑了起來,可是笑的假,很假!
他就這般假笑著喃喃說道:“我當兵走的時候,她哭的稀裡嘩啦。
我看著難受就催她走,她不走,抹著眼淚說要等我,無論多久都等,說要等我一輩子!”
金大鵬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仿佛沒有察覺到一般,繼續說道:“當時有好多送行的人,還有接兵幹部在旁邊,我當著所有人的面,把她抱進了懷裡。 我上了火車以後,她還是不走,追著火車跑,我趴著玻璃終於忍不住哭了,那特麽是我長這麽大第一次哭,當時我就發誓,退伍之後一定要娶她,這輩子就認定她了。”
說到此處,金大鵬的臉上泛起了極為痛苦的表情,聲音變得極為沙啞:“可是沒想到,那一次竟然是我們最後一次告別,早知道,我當時就該多抱她一會,哪怕多一會我就知足。”
金大鵬痛苦的仰著頭,他很痛,痛徹骨髓、痛不欲生。
這輩子真正的愛情只有一次,只有這一次可以愛的奮不顧身,可以愛的義無反顧,可以愛的撕心裂肺!
或許多年後,再次回憶起這段感情會淡然一笑,但是那些人,那些事卻永遠的刻在了腦海中,揮之不去!
“什麽狗P的誓言,什麽一輩子,假的,全特麽假的,以後哥再也不相信那些鬼話了。”金大鵬笑了起來,可是帶著眼淚的笑怎麽看都不像是笑,更像是受傷的野獸正在舔舐傷口!
聽完金大鵬的故事,石金的心境產生了一絲變化,跟金大鵬比起來,他和凌雪之間根本就不是愛情,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次意外。
他和凌雪除了在床上的幾次溫存,能回憶起來的只有凌雪那尖酸刻薄的話語,當然,他是不知道徐天義在其中的作用,如果知道,以他的性格也絕不可能放下這段感情!
不過,此時此刻,石金似乎明白了什麽叫做感情,之前他真的很幼稚,幼稚到認為別人跟他睡一覺就可以天荒地老的地步。
連金大鵬這麽刻骨的感情都能被時間消蝕,相比之下,他和凌雪的事情真的不算什麽。
“將來會有更好的女孩等著你!”石金沉聲說道。
金大鵬將胳膊搭上石金的肩膀,很大聲的笑著。
眾人知道他受了刺激,所以很擔心的看著他。
金大鵬眼中閃過一絲感動,笑著說道:“C,你們這都是啥表情啊,我沒事,一點兒事都沒有,哥是那麽容易被擊倒的人嗎。”
石金明白他在硬撐,笑著轉移話題道:“就你這塊頭,想倒也費勁啊!”
“呵呵!”金大鵬笑著上前摟住了石金的肩膀,這次明顯好多了!
“我C,嚇死我了!”於淼誇張的撫著胸口說道。
石金疑惑的問道:“怎麽了?”
“就大壯那智商,剛才我真怕他想不開自盡!”
金大鵬眼珠子一瞪,直接撲向了於淼。“你大爺的,兩天不挨削,你就身上癢癢是吧!”
石金笑著上前幫忙,兩人合力將於淼摁在了地上。
“嘿,兩個欺負一個是吧。反正我看不下去,罐頭,哥來幫你了!”齊翎高叫著加入了戰圈,可是他嘴上喊著幫於淼,但是手卻趁亂掐上了於淼的大腿根。
“哎喲我C, 誰特麽這麽賤啊!”於淼慘叫出聲,一抬頭正好看到齊翎正準備扭他的後腰,隨即大罵道:“野雞,我殺了你個王八蛋。”
一群人就這麽鬧了起來,看似很高興,但是心情卻很沉重,他們用特殊的方式來幫助金大鵬走出陰霾,此刻,他們的感情似乎更加深厚了。
戰友,這個詞語對於平常人來說或許很陌生,但是對於一起吃住、一起摸爬滾打、一起挨罰、甚至連上廁所、打呼嚕都在一起的人來說,這兩個字很珍貴。
那段最艱苦的日子當中,誰傷了便會有人給擦紅花油,誰餓了便會有人從口袋裡掏出藏了很久食物,誰要是倒下了,便會有人冒著被淘汰的危險衝上去將他拉起來。
這是沒有一絲利益關系的純真感情,值得一輩子珍惜與呵護!
“哥幾個,謝了!”
鬧完以後,金大鵬躺在地上,盯著屋頂說道。
其他幾個人也都橫七豎八的仰在地上,於淼撫著身上的淤青憤恨的說道:“廢話,誰讓你這貨是我兄弟呢!”
“我們是兄弟,一輩子的兄弟,永遠都是!”石金堅定的說道。
“要想做兄弟,那就一起衝擊兵王吧,既然來了,那就想辦法在一起!”齊翎大聲說道。
李振、蘇博、項勇他們三個也重重的點了點頭。
七個人就這麽躺在地板上立下了他們的誓言。
這封信雖然只是一段小插曲,但是卻意義非凡,從這一天開始,金大鵬變了,石金變了,這幾個小夥子都變了,他們在訓練中更加瘋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