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眼眸收縮，突然冷笑了一聲。
　　“我就不信，砸不破你的這個破攤子！”
　　下一秒，他的身形到了那人的身前，發動了時間法則的力量，然而一腳踢出。
　　轟！
　　又是一聲響，那人的茶壺和爐子，被楊飛一腳踢飛，他人也不見了。
　　一瞬間後，那人的歎氣聲，出現在西北角的涼亭之下。
　　“好端端的攤子，為什麽一定要破壞呢?你打翻了我的攤子，自己也沒得茶喝。”
　　楊飛的眼眸收縮，心中無比凜然。
　　這個人，竟然不受時間法則的限制?
　　還是說，他的境界太高，自己根本沒法限制他的身形?
　　楊飛長嘯一聲，東皇劍出手，劍光宛如匹練，向他席卷而去。
　　劍光所到之處，把茶攤子和那人，都斬成兩半，劍氣席卷，所有的一切，都化作虛無。
　　楊飛乾脆不停手，劍氣縱橫，把整個小院都破壞殆盡，一切在劍氣之中，化作虛無。
　　可是，當楊飛停手的時候，眼前一花，一切又恢復如初。
　　那人依然坐在菩提樹下煮茶，氣定神閑，姿態優雅，沒有半點人間煙火氣。
　　楊飛驚得呆了。
　　以他現在的修為，就算是王小石，也不能如此輕描淡寫，化解自己的無盡劍意和九轉劍韻。
　　一時之間，楊飛心中疑雲大起，看著那青衣緩帶的男子。
　　“你到底是誰?”
　　男子莞爾一笑，隨手又給楊飛倒了一杯茶。
　　“你我都在城中，相逢何必曾相識，你看這一杯茶如何?”
　　楊飛不再出劍，走上前去，接過男子的茶，輕輕喝了一口。
　　他隻覺得神魄似乎都輕了許多，心曠神怡，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這大概是我這一輩子，喝過的最好喝的茶。”
　　他頓了一頓，問了一句。
　　“剛才你說，你我都在城中，是什麽意思?”
　　那人一笑，大袖一揮:“你看地下。”
　　楊飛低頭一看，卻見地下的青石地板之間，破了一個缺口，一堆螞蟻忙忙碌碌，穿梭其中。
　　楊飛茫然，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這個人。
　　“這是什麽意思?”
　　那人笑了一笑。
　　“你再仔細看看。”
　　楊飛疑惑地低頭，只見地下一群螞蟻，依然忙忙碌碌，並無任何異常。
　　楊飛知道事情不簡單，乾脆閉上了眼睛，以神念之力掃描。
　　這一下，他眼前的風物大變。
　　他分明看見，這個小小的螞蟻窩，竟然演變成一座大城，有無數人在其中，苦苦爭鬥。
　　這大城之中，仿佛有無數層空間，每一個人，就佔據其中一個空間。
　　足足數以萬計的空間內，有著數萬人在其中打轉，爭鬥，沉思，修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最荒謬的是，這無數個空間中，每個人的對手只有一個，那便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敵人。
　　楊飛很快就找到了牛頭阿滿，刑天和夏侯君，三人正面對自己，正在苦苦戰鬥。
　　三人的身上，都不同程度地掛了彩。
　　他們的攻擊，明明落自己對手的身上，傷痕卻在自己的身上浮現。
　　三人的招式越狠，越是用力，本尊的傷就越嚴重。
　　楊飛駭然抬頭，好像發現了什麽大秘密。
　　“這……這就是永恆之城?”
　　那人笑了笑，雲淡風輕地又給楊飛倒了一杯茶。
　　“你終於發現了。”
　　“你看，芸芸眾生，都陷身自己的城池中，無法自拔，其原因就是執著。”
　　“每個人都以為是對的，按照自己的路子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可是這種執著，卻會蒙蔽你的心智，讓你永遠困在城中，不得解脫。”
　　楊飛的心中，震撼無比。
　　就連他都沒有想到，讓拜日一族畏之如虎的永恆之城，不過是個螞蟻窩而已。
　　楊飛看著眼前這個男子，神識在他的身上掃過。
　　他發現這個人，不但沒有任何力量氣息，似乎就連靈氣波動都沒有。
　　這樣的一個人，竟然好像一個普通人似的，甚至比普通的壯漢更弱。
　　不過，楊飛卻是知道，自己真的把這個人當成普通人，那吃虧的人，一定是自己。
　　楊飛看著這個男人，眉頭微微皺起。
　　“你的來歷，我已經猜到，不過你不想說，我也不問，既然你要講道理，我就和你講道理。”
　　“你看這些人，宛如螻蟻，可是我要告訴你，就算是真正的螻蟻，也應該有自己的自由。”
　　“縱然你的道理，是天地大道，可是這些螻蟻，也應該有選擇聽或不聽的自由。”
　　“他們可以如大鵬一般，鵬程直上九萬裡，達到九界巔峰，傲立天地之間。”
　　“他們也可以選擇蝸居在自己的城內，終其一生碌碌無為，甚至朝生暮死。”
　　楊飛說到這裡，抬起眼眸，眼神如刀，瞪著這個男人。
　　“只要……他們願意就可以，每一個有靈性的生靈，都應該如此，這才是真正的天地大道。”
　　男人沉默著，周圍的氣氛，漸漸緊張起來，菩提樹上，有葉子沙沙作響，無風自動。
　　半晌，男人苦笑著看向了地下的螞蟻窩。
　　“可是，你不覺得他們這樣，太過愚蠢了嗎?”
　　楊飛的眉頭揚起，眼神更加冷冽。
　　“我不覺得，輪回已經無法進行，每個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該怎麽活，應該由他們自己決定，而不該由所謂的神來決定， 也不該讓所謂的天地大道來決定。”
　　“至於神族的規矩，更是扯淡，他們也身處局中，如何能訂立規矩?”
　　男子的笑意，稍顯苦澀。
　　“這便是你逆天而行的理由?你要破除所有的大道規矩?”
　　楊飛哼了一聲，不客氣地將一杯茶一飲而盡。
　　“我沒有那麽大的理想，我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親人，讓我的親友活得更好一點而已。”
　　“至於什麽大道規矩，與我何乾?就算是天，有朝一日管到爺的頭上，一拳砸碎便是。”
　　楊飛這話，說得平淡無奇，可是卻透著一股大自在之意，無法無天，無所顧忌。
　　男子神色奇異，喃喃自語。
　　“無法無天，真正的無法無天啊，我明白了。”
　　男子喃喃自語了一會兒，看著楊飛，又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看樣子，我無法勸你回頭了。”
　　“唉，你這樣的人，只怕這世上再難尋第二人。”
　　“你的道理，自有乾坤，我無法反駁，但是你我道不同，終有一日，必有一戰。”
　　楊飛的臉上露出了笑意，眸子中有溫暖之意。
　　“你這樣的神，我也很喜歡，你我知心，我們原本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朋友?”
　　男子愣了一愣，隨即好笑地看著楊飛。
　　“你，可知道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