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宣轉身回到大帳的主座上,目光銳利,像一把刀子一樣在每張臉上刮過,語氣變得更加嚴厲起來,“所有人聽著!”
大帳裡的將佐們不知道他想乾起來,都抬起頭,不少人擦了擦汗,瞪大了眼睛,緊張的看著承宣。
“無論你們以前做過什麽,即使奪過財產,放過火,只要沒有參與造反,本督都給你們免了,從現在開始,你們必須要打起精神,用命為皇上,為朝廷辦差。明天的攻城之戰,便是考驗你們的時候,再有微縮不前,或者戰而無功,兩罪並罰,就地處決,並抄沒家產,聽到了沒有?”
“遵令!”
大帳裡,所有人都抖擻起精神,目光裡流露出來的,不再有畏懼和貪婪,而是對戰功的期盼。
“這一戰之後,你們要淘汰掉所有老弱傷殘,補充精壯之士,所拖欠的軍餉,一個月之內就會送達。”
“謝大人。”
上饒城三面環山,只有西面比較平坦,承宣並沒有全部殲滅守城之敵的打算,打下上饒城,以切斷仙霞山與鄧茂七的聯系,張懋調來五十門大炮,剩下的,全部帶去了。
大軍抵達城下,城外看不到一個人影,城門緊閉,城牆上也空無一人。
承宣隱隱感覺不妙,派人向四周的山崗上打探,看是否有伏兵,大軍則繼續向前,擺也陣勢,準備攻城。
上饒城南面和東面是河,北面是山陵,他派出三千人馬奔南城門,又派出三千人馬過河繞到東面去,獨獨留下北城門不管,自己則親率主力大軍攻打西門。
由於城牆上沒有人,承宣下令直接轟開城門,五十門大炮一起轟鳴,把西城門砸得千瘡百孔,城門樓搖搖欲墜,灰塵彌漫,磚瓦橫飛,由於大炮的準確率比較差,轟了好一會,才把城門轟開。
很快,南城門也傳來喊殺聲,有哨兵來報,東城門也已經打響,承宣下令攻城,山壯抖擻起精神,帶著三千人馬直撲城門口,另有二支人馬,扛著雲梯,奔兩側的牆城而去,以防止城門裡有埋伏。
官兵們剛上了牆城,牆城上立刻湧出大批士兵,而城門口,也撕殺成一團,雙方一接戰,立刻就進入白熱化,拚死搏鬥,血紅色的腥味彌散在死寂片刻又喧鬧的城門內外,哀鳴和劍影在風中綻開,堆積的殘體猙獰而可怖,濃重的氣息讓人幾乎窒息。
各將佐們無不用命,奮力拚殺,隆隆沉雷響徹山谷,又如萬頃怒濤撲擊群山。長劍與彎刀鏗鏘飛舞,長矛與投槍呼嘯飛掠,城外步兵發射的密集箭雨如蝗蟲,鋪天蓋地,越過城門,沉悶的喊殺與短促的嘶吼直使山河顫抖!
這是二支用命的軍隊,其悍勇一點都不亞於在草原上,脫脫不花率領的那支大軍,他們都有著慷慨赴死的膽識,各自為著利益目標而流血。鐵漢碰擊,死不旋踵,猙獰的面孔,帶血的刀劍,低沉的嚎叫,彌漫的煙塵,整個上饒城,似乎都被這種原始搏殺的慘烈氣息所籠罩所湮滅……
火炮不斷向前推進,他們現在的炮擊目標是上饒城裡,打擊任何可能對城門口的支援,盡力阻隔城內對西城門的增援,熊烈戰火升起的濃煙,滾滾著彌漫著上饒城。城樓之上,更是死屍伏地,血流不止,卻無人向前清理,濃濃的血腥味與汗氣味相互夾雜著,充斥在空氣中,刺鼻難聞。
數仗下來,承宣對這一仗最為重視,打的最為凶狠,甚至是最為凶殘,完全不顧及城裡百姓的生死安危,他要用這一仗,打跨叛匪的意志,讓他們徹底的明白官兵的殺傷力和無情,打擊他們與官兵對抗下去的勇氣,給接下來的談判增加籌碼,也借以震懾鄧茂七的人馬。
上饒城裡,葉欣的臉色十分焦慮,為了守住上饒城,她把仙霞嶺上的老營人馬調來,其中,大多數是跟隨她父親葉宗留血拚過來的,是最精銳的人馬,沒曾想,剛打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損失過半。
“怎麽會這樣,即使是一個多月前,有那麽多錦衣衛在後面督戰,官兵們也沒有這麽玩命的,難不成,官兵又調來新的人馬了?”
陶得二渾身是血,肩膀和腰上,都纏著布帶,鮮血還不斷的向外滲透,“大小姐,他們都是江西的人馬,是毛勝和羅通二個狗官的,首先進城的,是山壯那個王八羔。”
“把北門的人都調到西門去。”
官兵的表現實在太異常了,葉欣不放心,決定親自去看看,轉身向外跑,迎面闖進來一個血人,www.uukanshu.net一把抓住她,“大小姐。”
冷不伶仃的冒出一個血人,葉欣吃了一驚,仔細辨認,感覺有些面熟。
血人大喊道,“我是蒼火頭,老八死了。”
“老八,鄧茂八怎麽戰死的?”葉欣沒敢往他哥哥身上想。
“是你哥哥,葉希八。”
葉欣的身子顫了一下,一把抓住蒼火頭的胳膊,一雙小手,青筋畢露,蒼火頭感覺他的骨頭快斷了。
“誰,是誰殺了我哥?”
葉欣不住地打顫,眼裡閃著一股無法遏製的怒火,好似一頭被激怒的雌獅。
蒼火頭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悲憤的樣子,感覺十分驚懼,“是…是蘭得隆。”
葉欣又驚又怒,她完全沒想到大哥死在自己人的手裡,“為什麽,他為什麽我殺大哥?”
“老八聽到承宣帶著人奔上饒來了,怕你出事,打算帶著兄弟們來救你,鄧茂七想把他留下來,繼續幫他攻打九江,老八不同意,蘭得隆趁他不備,殺了他,就是了為留下老八帶去的人馬,大家兄弟一場,竟然比官兵還要凶狠,實在太可怕了。”
“鄧茂七,又是鄧茂七。”葉欣以為是官兵乾的,打算帶人前去報仇,聽到她大哥死在鄧茂七的手裡,反而冷靜下來,葉希八帶去二萬精兵,他死後,群龍無首,很容易被鄧茂七製服和收編。此消彼長,鄧茂七的人馬將增加到八萬多,而她自己手裡的人馬已經不足五萬,幾乎把所有家當帶到上饒來了,如果這一伏打敗了,她能剩下的人馬就不多了,只能退守仙霞嶺,很難再與與官兵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