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裡的小樹林,並不黑暗,也不寂靜。
燃燒著火焰的木柴,正在火堆之中發出劈啪的燃木之音。
木屑燃燒的響聲,迎風輕炸,可最終卻還是化為黑塵,重歸火堆。
火堆旁,五人圍坐。
木一一,開口道。
“若楠姐,為何你的師門不多派人手與你同行呢?”。
經過了幾個時辰的接觸,她也開始親切的稱呼起了那黑衣女子為姐姐。
她認為這個隊伍中多加了一名女子,是一件很值得開心的事。
周若楠見她發問,便低頭‘恩’了一聲。她此時正端坐在一塊低矮岩石之上,雙手輕抱著她那雙纖細的腿。
而她這一低頭,那帶有弧度的下巴便是貼在了她那雙膝蓋之上。
眼前的火光還在湧動,也照的她的臉,更加的白淨,美麗了。
片刻的沉思之後,她便道“其實,這也不能怪師門考慮不周,而是近來江湖的風浪太過大了些”。
“風浪?”。施無為見對方的言下之意,好像是有一絲絲江湖將亂的意思。所以,也就低聲遲疑道。
周若楠抬起了頭,道“可能幾位有所不知。朝廷前幾月已經接連派出了數支錦衣衛,前往天下各處的大小宗門,讓其聽候朝廷管轄”。
此言一出,施無為便皺起了眉,問道“那各大門派難道都答應了嗎?”。
他不認為朝廷真能吃下這天下所有的宗門。
畢竟這千年以來,文治武功兼備的帝王多了去了,可始終都不見有哪位帝王正真的插手江湖之事。
所以,他不相信這燕賊,可以完成此事。
周若楠想了一想後,才輕聲道“是不得不答應,凡有違抗朝廷命令的宗門,怕是都已經不存在了吧”。
她並未做停止,只是頓了一頓後,又道“其實朝廷也不是真要對整個天下的宗門趕盡殺絕。只要宗門稍一示好,即便只是做足表面功夫,朝廷也會睜一眼,閉一眼的”。
木一一,好奇道“可朝廷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對於對方的話,她也很是好奇。
她想不通,朝庭為何要這般作為。
周若楠看向了木一一,道"這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朝廷最近下達了詔令,望天下各大門派能派出弟子,前去出海”。
施無為,道“所以,周姑娘方才所指的風浪,便是這江湖之人都往東南前去之意嗎?”。
他這才算是明白了為何這周姑娘的宗門會放心讓她一個人出行了。想必她的師傅也並不了解此時江湖的狀況。
畢竟,若是放在平日,以對方這一品上的修為,也還是能立足於江湖的。
只不過,他想不通,既然先帝已死,而今海內生平,那這剛剛坐穩皇位的燕子,為何不休養生息,反倒是對江湖出手?
周若楠並沒有察覺到施無為的想法她只是,抬起來眼眸,看著對方,應聲道。
"恩,正是"。
而她這一雙秋水眼的轉動,木一一也是看在了眼裡。
她從見到這位姐姐開始,便覺得對方會是個好人。
但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般認為,她總覺得這周姑娘的眼神之中清澈如水,十分的真誠。
而且,她還覺得跟對方說話,很舒服。
因為但凡有人言語,她得那雙眼便會看向說話之人,這一眼之下,便是尊重,也是肯定。
也許是師出玄冰宮得原因,這位周姑娘得身上的確是會不自覺的散發出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得高冷之氣。
但木一一卻沒有在對方言語之中,感受到那一股相同冷意,相反,這周姑娘得言語之中還會帶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很舒服感覺。
只不過此時的她,暫時也不知道該怎樣去形容這樣一種感覺。
她也並不知道,一位女子,想要立身於江湖,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啊啊……蘇師侄……你為什麽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捏我的手啊”。一聲稚嫩的尖叫聲,便將眾人的目光,都拉向了一直都未曾發話的這兩人。
只見,小和尚正鼓著腮幫子使勁的往自己那發紅了的小臂處,吹著氣。
而此時此刻的蘇無軾,隻覺尷尬無比,若是此時有一處藏身之所,哪怕是一處糞坑,他也會義無反顧的投身而去。
“哈…哈…哈…沒事”。
只見他一邊表情扭曲的看著施無為三人,一邊揉著小和尚的手,尷尬的笑道。
施無為早看出來蘇無軾的不對勁。
自打這周姑娘來到此地後,蘇無軾便很少開過口。
即便是開口言語,也都是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根本就沒有往日的那副瀟灑不羈的狀態。
所以,他便看出了一絲絲的端倪。於是戶,就見他壞笑著向蘇無軾使了一個眼色,然後也是起身,正經道“我…我先去河邊洗漱一番”。
木一一見師兄竟然還有由此愛玩的一面,心中便是一驚,“哈哈,原來師兄也有這樣的一面啊”。
緊接著,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便開始了轉動,她自然是知道了師兄的意思,所以也就起身道。
“額…師兄,我也去…”。
“小和尚,你也跟我們一起去啊”。起身後的木一一,更是向著小和尚一招手,道。
但小和尚卻還在看著自己的手臂,並憤憤道。
“我就不去了,我才剛剛洗漱完畢”。
顯然,他並沒有注意到場間的尷尬。
但,也就在他還沒有搞清楚是什麽狀況之時。 他就感覺到有兩隻手臂,從他的腋下穿過,並將他直直的抱了起來。
“別囉嗦,我們再去洗一次”。
話音響起的同時,施無為已然架起了對方,準備向河邊走去。
………
片刻之後,三人離去後的小樹林,又重歸了寂靜。
火堆中的木柴燒的依舊旺盛。
也許是此刻兩人的無聲,使得火燒木屑的輕炸之聲,顯得格外的響亮。
“蘇大哥不會也要去洗漱了吧”。紅唇又是微動。
此時的周若楠已是微微挺直了身板。
她的雙手正隨意的擺放在她那覆蓋著黑色輕紗的長裙之上。
目光如水,在這片火光之中,顯得也是格外的明亮。
蘇無軾隻覺得自己這一生恐怕都不會忘記這一時刻,這片樹林,以及這堆柴火。
他的心臟正在劇烈的跳動著,準確的說,他的心臟以及劇烈的跳動了兩個時辰了。
“不…不會…我可像他們那樣多事”。他的眼神有一絲絲的閃躲,他不敢直視對方那雙清澈的眼睛,他只能結巴的說出這幾個字。
“哈哈,不過還是要謝謝蘇大哥今日的挺身而出”。周若楠又是道了一聲謝。
她的眼神還是很清澈,清澈的就像是她真的就想純粹的道個謝而已,並沒有別的意思。
雖然她知道眼前的這名看英俊的男子是當今武林的第一宗門,岷山道宗的當代大弟子,雖然她也從對方的舉止之中看出了些事物,但此刻的她只是想認真的道個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