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黑暗的洞穴之中,那自雪山上融化的雪水,正緩緩的流淌在兩人身旁的地面之上,並發出了一聲聲嘩啦啦的響聲。
施無為身上所受的內傷,還是很重。
雖然,在雪地中的一夜安睡的確是修複了他體內的一些傷勢,但由於他全身的經脈都出現了裂紋。
所以,若無十天半月的修養,只怕他是很難痊愈。
他所受的傷,以內傷為最重。而昨夜的安睡雖然不足以助其痊愈,但還是讓他有了力氣行走,不至於需要依靠師妹的攙扶。
因此,他二人,便是不緊不慢的行走在了這出洞穴之中。
…
師兄妹二人,先是走過了一條坡度不算太陡的下坡路,這才來到了一處地勢平坦的碎石地上。
此刻,來自於洞口的陽光,早已是隨著二人的行進,而消失不見。
所以,若不是兩人手中的火把,在散發著微弱的光亮的話,只怕他二人,將會迷失在這伸手不見五指黑暗裡。
可是,由於洞內的通道過於漆黑,從而導致即便是懷揣火把的兩人,目力能及之處,始終都難以超過五步。
事實上,這山洞內的通道,很是寬敞,幾乎能同時容納十余人,並排行走。
只不過,這道路雖然寬敞,但卻是將施無為的心,感到了一絲絲的疑惑。
他不自覺的想起在這仙島上,所發生的一切事物。
他總覺得這些事,似乎有些不對勁。
但他思來想去,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
緊接著,就見凹凸不平的石壁之上,被火光所映照的兩人的黑影,突然是停止了前行。
隨後,當火光下移到壁角之後,施無為的一聲輕呼,卻是在這通道之中,響起了一陣陣回音。
“一一…這是..”。
火光流轉之處,正是一堆,森森白骨。
事實上,早在踏入洞穴的第一步之後,施無為就已經發現了洞內的碎石地面上,正零星散布著根根白骨。
有的白骨粗大,有的細小,有的完整,有的殘缺。
但這些沿途所見的那些白骨,至少還能分辨出是動物的骸骨。
而眼下,正到靠在石壁下方的這具完整的白骨,四肢垂放,五指健在,手中更是抓握這一柄早已生鏽的長劍。
雖然早已失去了一身肉皮囊,但明眼人皆可發現,這是一具人骨。
白骨的十指如鷹爪般曲張,頭骨的臉頰上,兩個黝黑的大窟窿,以及那張,張的巨大的嘴,似乎都在傳達著一個訊息。
那就是此人身前,定是遭受了極大的痛苦。
否則的話,他的這張嘴,就不會給人一種,像是一把被拉滿了弓弦的長弓一般,張大到了極致。
木一一皺著眉頭,仔細的打量起了白骨上的細節。
她見屍骸之上,並不異處,便出聲道。
“師兄,此人應該不是死於猛獸之手,否則的話,這屍骨應該不會如此完整”。
施無為皺了皺眉,他同樣是沒有將此人的身死,歸結於猛獸之上。
但是,如果說此人不是被類似於先前的那頭巨蛇一般的怪物所殺,那能殺他的,似乎就應該是人了。
就在此時,只聽‘呼’的一聲陰風吹過。
風,自洞中聲起,向洞外吹去。
當施無為猛的察覺到身旁升起的這股涼意之時,就見他立刻將手中火把移上了前,右手更是直接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雖然他深知自己已受重傷,難以再與人動手。但他還是本能的將手搭在了劍柄上,尋求一絲絲心生上的安定。
木一一同樣是手持木劍,雙目凝重的望向了風勢襲來之處。
然而,這一陣陰風似乎只是在與這師兄妹二人開玩笑一般,來的快,去的也快。
兩人手中的火把,只是受風一暗,緊接著,便是繼續高昂的燃燒而起,再次照亮了這處,漆黑一片的洞穴。
木一一見火把前方,並無異象,亦無鬼影,便松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劍。
但相比於木一一的放松,施無為卻還是神情緊繃,一臉凝重的模樣。
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似乎又是想起了一些事。
木一一見師兄依舊神色不安,便出聲道“師兄,只是一陣風而已”。
說完,她便向前輕踏一步,示意師兄繼續前行。
黑色的眼珠,微微一轉,施無為看了看師妹的那張還是有些蒼白的臉龐,又看了看遠處那深不見底的黑暗。
只不過,沒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內心深處,在思索著什麽。
直到片刻之後,他見師妹在等候,這才面色凝重的收回了眼神,略有所思的沉聲道。
“走吧”。
………………………..
………
許久之後,當兩人都不知是在這洞穴之中繞了多少個彎後,當施無為見這沿途的屍骨已是越來越多之時,他終究還是沒能壓製住內心中的掙扎,終究還是放棄了心中的執念。
於是,就見他毫無預兆的拉住了身旁的師妹,一臉凝重地開口道。
“一一,我們…回去吧,別再深入了”。
他說話之時,眼神中,有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寂寥,一股由衷般的失落。
木一一側過了臉,不明所以般的望向了師兄。
“師兄…我們馬上就要到了..”。
她看到了師兄眼神中的失落,也看到了那張,像是丟失了魂魄般的臉。
她本以為,師兄無論如何,都要解開心中的執念。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心中的答案。
畢竟,這洞中的答案,在師兄的心中,是與他的血海深仇有關。
所以,她不明白,不明白為何師兄要停止前行。
施無為搖了搖了,像是承受了心碎的痛苦一般,沮喪道。
“別走了…皇….皇上他..肯定不會在這山洞之內....”。
其實在這兩年之中,尋得建文帝一事,已經佔據了他大部分的心神。
事實上,正是因為他從鄭大人的口中得知了聖上未死的消息後,他才為自己那無處安放的內心,找到了一絲絲的依靠。
因為,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在他的復仇之路上,他並不孤單。
他知道,皇上定是與他一樣,在積蓄著實力,在等待著時機。
然而,此時的他,卻是放棄了尋找,放棄了在這兩年之中,已成為他心中信念一般的目標。
因為,在這陰森恐怖,且人跡罕至,唯有無數修行之人的屍骸,的洞穴,又怎會是聖上的屯兵之處,又怎會是聖上的安居之所。
所以,他又怎能不失落,又怎能強顏歡笑。
木一一定了定神,眼神之中有著藏不住心痛。
在看到師兄如此失落的神情,她也是有些於心不忍。
事實上,她並不在意師兄心中那一直想要尋找的皇上,是否是藏匿在這山洞之中。
她在乎的,只是她的師兄,而已。
既然師兄此前一心想要尋找皇上,那她便陪去尋找。既然師兄此前認為皇上是在這仙島之上,那她便與其一同入洞。
所以,既然此刻師兄決定不再前行,那她亦會毫不猶豫地伴其左右。
只不過,她怕錯過了此次機會,師兄或許會後悔今日的退卻。於是,就見她,平靜道。
“師兄…雖然皇上不在此地,但或許洞內..還有…”。
可是,她這番話,還未說完,施無為就已是猛的搖起了頭,不願再去考慮前進之時。
他此行,隻為聖上而來。
他很清楚,聖上並非獨自逃亡,而是帶了一眾部下。
所以,如此大量的人馬,又怎會居住在這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穴之中。
更何況,此地不見天日,若是久居於此,莫說修行,怕是反而會反其道而行。
“等等!!”。施無為心中一聲驚呼。
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道亮光,似乎是將一切不合理之事,盡數串聯了一般。
只見他睜大了眼,難以置信般的喃喃道“難道...難道皇上他...根本就不在這仙島之中?”。
他想起了一件事。
他記得在第一次進入那片食人的妖樹林之時,他曾經看到一顆樹底下,正倒著一具白骨森森,渾身鎧甲早已鏽跡斑斑,並且是殘破不堪的模樣。
他記得當時的自己,就將這具屍骸,當成了皇上的部下。
因為這戰甲生鏽的模樣,並非是一日兩日就能夠形成的。他知道若無年月,朝廷精製的戰甲,不會如此的易鏽。
然而,當此時的他,再一次的回憶起了那具屍骸之時,他才是有些恍然大悟。
那具屍體,或許根本就不是皇上帶來的部下。
而他心中的皇上,或許根本就未曾踏上過這片土地。
因為若是聖上當真在此,那他二人在這二十余日的路途之中不可能會連一件遺留之物,都未曾發現。
要知道,聖上的人馬,需要吃食,需要水源。
但是,在這仙島之中,他卻是連一絲絲的人為生存的跡象,都未曾發現。
所以,這只能說明,他一開始就已經先入為主的錯了。
他此刻一想,之所以那具屍體身上的鎧甲,已生鏽跡。是因為那片妖樹林中的樹林,會滴落出一種極具腐蝕裡的汁液。
而正是因為這種能腐蝕人肉的汁液,才會將那戰甲,腐蝕成他所見到的模樣。
他知道,那具被他認成是先帝部下的士卒,應該是跟隨鄭大人的部下,入島的士卒才是。
想到此處,只見他又是不自覺的用手中的火把,照亮了四周的景物。
一具,兩具,三具……
一共有五具面容猙獰,痛苦的死去的骸骨,在四周,靜靜的凝視著他二人。
事實上,當他發現了這洞內的第一具骸骨之後,當他二人繼續前行之後,更多的骸骨便是出現在了這一路之上。
而數目如此眾多,且死者死狀大都相同,這只能說明,這些人的死因,是一致的,是被同一人所殺害。
施無為的心,此刻終於是感到惶恐,感到了不安。
他不是不敢前行,而是不願再次見到師妹與其泛險。
他很害怕,很害怕再一次的看到師妹的背影,害怕自己再一次的聽見師妹,讓其先走。
他答應過師傅,要好好照顧師妹。
所以,哪怕前方是有著能讓他報仇的大機遇,但若是有著一絲絲會讓師妹受傷的風險,他都不願去冒險。
因為,他已是承受不起。
在這人世上,他已經失去了太多,太多的親人。
他已經經歷了太多太多的痛苦的夜晚。
他不想再冒任何風險,不想再失去任何人。
………….
然而,就在施無為準備強行拉著師妹,迅速離開之時,一句陰森,卻很熟悉的話音,卻是再一次的從他二人來時的方向,傳來。
“我知道你二人就在這洞內!這一次,我看你們如何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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