雩風與嚴太傅商量的結果是,將日子定到這個月月底,一轉眼就要到了。端月看著陸清漪滿懷欣喜的為她置辦嫁妝,心裡突然有了一絲後悔之意。越接近日子,端月就越發的覺得心裡不安。
她坐立不安的在屋子裡來回的走動,敬煙看著很是奇怪。“郡主怎麽了?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莫非是膽怯了?”
她看著端月了然一笑。“郡主莫怕,當初我姐姐出嫁之時也是這麽一副害怕的表情,現在還是和我姐夫二人如膠似漆。”
“我不害怕。”端月話到嘴邊卻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她只能長長的歎了口氣,這一份心情只有她一個人最為清楚。
“罷了,嫂子是不是在庫房裡頭泡著,我過去看一看她吧。”
煙點了點頭,於是便就跟隨著端月走出門去了。二人走到了庫房門外,端月側過頭來對著敬煙輕聲吩咐道。“你就先在外面候著吧,我進去一會兒就出來。”
見敬煙輕聲應答之後,端月這就推開門來走入屋內。滿屋子的珍奇寶物,就好似菜市場挑蘿卜白菜一般隨意的放置,陸清漪就在各個大箱子邊上走動,想要挑選出最好的嫁妝來,隨著端月陪嫁。
她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下意識的就轉頭看去,正好對上了端月的眸子。“就快要出嫁了,你怎麽還這麽一副不開心的臉。多笑笑,別皺著眉頭了。”
陸清漪看到端月這蹙眉的模樣就心智她內心有怨,然而既然端月不說,那麽陸清漪也不想去問。她將手中的禮單遞給端月,讓她過目。“你看這些個東西,可否覺得還好?”
“嫂子決定就好了,我對這些個金銀玉器並不是很了解。”端月隨意的坐在一個漆木的箱子上,晃著自己一雙腿怔怔的看向陸清漪。
“你當初出嫁之前是不是也像我這樣焦慮。”端月短歎一口氣。“心裡煩躁的很,但是也不清楚究竟是哪兒出了問題。”
陸清漪放下手中的活,站直了身子看著端月。她先是一愣,隨即衝著端月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來,柔聲對她安慰道。“畢竟是人生大事,出了寧侯府的大門,你就不再是寧侯府的人了。”
她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出嫁的時候,身穿那麽奢華的嫁衣坐在喜房裡的時候,雙手一直抓著膝蓋上的裙子,都快抓破了也沒注意到。緊張的心都要從口中躍了出來。不過當我看到侯爺的臉時,一切就安定了下來。沒有什麽可以擔心的。”
“話是這麽說,但是我還是不舒服。”端月撇了撇嘴.“大概是我心理作用吧。”她一改剛剛的愁眉苦臉,笑著從木箱上跳了下來。“能讓我看一下我的嫁衣嗎?”
“著什麽急,後日就要出嫁了,到時候讓你看個夠。”陸清漪揚著嘴角一笑。她這一席話讓端月如同蒙頭一棒,她沒想到竟然就只剩下三天了。
時間總是飛逝,三日轉眼一瞬間。端月一大早就起床了,沒有等到敬煙她就自己睜開了雙目,愣愣的看向空無一物的床頂。她對著床頂伸出自己的手來,嘴裡還念念有詞的。
“今日,至少把今日給過去了。”端月說罷之後,腰上一用力便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對著門外大聲的喊道。“敬煙!把人帶來吧!”
話音落下,端月看著屋外那漆黑的晨曦,好似一夜未睡。敬煙帶著一隊的侍女還有宮中的嬤嬤,她們有條不紊伺候端月洗漱,就像是當日端月看著陸清漪那般一樣,為端月梳妝換上那鮮紅的嫁衣。
好似鮮血之色的嫁衣,繡著花鳥與鳳凰,據邊上的下人滿懷笑容的喃喃說道,端月這才知道這衣服還是江寧禦織所造,花費快一年的時間。看來雩風是早就將東西準備好了,就等待這一日了。
“郡主只要忍過這一日就好了。”宮裡頭的嬤嬤身上有一股子奇異的味道,說不上來是香是臭,就是十分的奇怪。她溫柔的對著端月說道,端月也就簡單的點了點頭。
成親真是一件讓人疲乏的事情,既要忍受婚服勒得人五髒六腑都要破裂,又要承受頭上那重的好似千斤頂的發飾,這一套下來,人生生的重了十多斤。不過好在端月此時是秋季了,沒有陸清漪時那種暑氣輕饒,想來也是舒服一些了。
陸清漪推開房門十分仔細的上下打量著端月的妝容,見沒有一絲問題,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嚴家的轎子已經侯在門口了。”她將桌上的蓋頭拿了起來,親手為端月蓋上。
“侯爺他已經去了嚴府,讓我陪著你上轎。”說著陸清漪將手中的一枚戒指遞給了端月,柔和一笑。“這個是侯爺當初成親的時候給我的,他告訴我這是早逝大娘親留下來的遺物。我想了很久,覺得我拿著還是很不合適,所以就轉交給你了。”
說罷,陸清漪就將那戒指為端月戴上了,不知是不是巧合,竟然大小正正好。端月低下頭來,透過那紅蓋頭的縫隙看相那枚樸素大方的戒指。愛惜的撫摸了一下。
她見過很多的婚禮,卻還是第一次參加婚禮。從轎子上下來之後,端月就被帶入喜房了,坐在床沿邊上無聊的昏昏欲睡。這麽一等就從太陽出現等到了太陽落山,若不是那淺淺響起的喜樂,端月真的會倒在床上睡去。
敬煙匆匆的走了進來,身上不知從何處沾染上了酒氣。“郡主,時間到了,該拜堂了!”說著就將手中的一個大紅綢子遞給了端月,她攙扶著看不見路的端月,慢慢的從喜房走到了不知什麽地方。
端月不知道走了多久,隻感覺腳步一停,敬煙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郡主,嚴三公子在前頭,他要牽你入禮堂。”
她心裡一緊,但還是點了點頭。隻感覺手上的力道一松,緊接著一支大手將端月的手完完全全的包裹住。那手心的暖意還有有潮濕的汗水,讓她有一刹的心安。
“小月……”嚴星回低聲好似呢喃一般輕聲叫了一下端月。他抿著嘴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你還是不想娶我是嗎?”端月在紅蓋頭下看不出是什麽表情,然而這一聲回復卻是十分的沉著冷靜,好似在說別人的事一般。
她看不到嚴星回的表情,隻覺得身旁空氣一凝。“我還有什麽拒絕的權利。”雩風輕描淡寫一句,讓端月的心徹底的破碎了。誰能看到她紅蓋頭之下的眼淚。
她與嚴星回,就好似兩個傀儡,任由別人擺布,就連夫妻對拜都顯得那麽的虛假。端月被敬煙又扶回了喜房,手中被硬生生的塞入一個蘋果,她端坐著,又繼續等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