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咱們能行嗎?”
齊宣小心翼翼的問:“咱們,咱們能打過他麽?他看起來那麽壯,像頭小牛,歲數還比咱們大。”
也許大齊氏兄妹五歲的朱豪生在王動等人眼裡不過還是小屁孩而已,但對於不到七歲的齊宣來說,朱豪生就是大人。
是一座令他畏懼,不可逾越的大山。
齊宇道:“不打打看,你怎麽知道咱們一定打不過?”
“而且前幾天我聽到別人說過一句話,叫做‘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既然他能欺負咱們,咱們為什麽不能反抗?”
“可……可咱們還這麽小,也沒上學,連字都不識。”
齊宣顧左右而言他,只是他的內心太過恐懼。
唉
齊宇看著仍然猶豫不決的弟弟,歎了一口氣,繼續道:“宣,這世間的道理並不是你識字越多就懂的越多。”
“你沒聽人家說嗎,公道自在人心,也許路邊的種瓜老農,有的時候說出的道理比那些研究生博士生明白的都透徹。”
“老天爺,其實對每個人都是很公平的。”
看著哥哥充滿信心的神情,齊宣又看了看不遠處的朱豪生以及朱豪生懷裡令人生出無限遐想的饅頭們。
咕嘟
齊宣咽下一口口水。
那是他的饅頭。
再看看哥哥斬釘截鐵的樣子,想了想道:“也,也許能行。”
他的語氣有些猶豫,心裡也忽然不確定起來,不,與其說是不確定,更多的則是躍躍欲試。
“怎麽不行?”
齊宇又道:“宣,你別忘了,咱們雖然現在是男孩子,早晚也是要成為王動那樣的男人的!”
“是男人,就沒什麽不行的!就算不行,我也會拚了命的去努力,就算把鞋都跑掉,我光著腳也要努力!”
“我忽然想起以前爸爸常說的,人的一生總要有一次付出一切的覺悟,我想就是現在!”
這句話徹底打動了齊宣。
他忽然記起以前,媽媽常說他是個特別的孩子,那句話曾經讓他每天都感到激動。
他怎麽慢慢的把那種感覺給忘了呢?
兩兄弟一打眼色,衝著已經撿起饅頭的朱豪生奔了過去。
齊宇毫不猶豫的迅速拽住朱豪生的胳膊,齊宣則顫抖伸出手臂,即將碰到朱豪生的大腿時,手指頓了一頓,似乎仍然有些猶豫。
卻聽齊宇大喊一聲:“宣,快上!”
在這一聲之後,齊宣的五根手指立刻扯住朱豪生的大腿,牢牢不放。
兄弟兩人同時在心中默念:“上!”
哢嗤!
趁朱豪生不被,同時下口!
啊!
啊啊啊!!!
朱豪生的慘叫立刻響徹天際,他從沒想過這些不到八歲的小屁孩們竟然膽敢反抗他!
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
“你們找死!”
朱豪生猛然站起身,揮舞胳膊和大腿,想要仗著自己的力氣抖掉身上這倆小鬼,卻沒想到這兩個平日裡唯唯諾諾的小鬼今天竟然一反常態。
無論他怎麽甩動身體,兩人就好像兩條吸血的水蛭,緊緊抱著他的身體就是不松口。
第一口很快結束,跟著哢嗤哢嗤兩聲,第二口又狠狠降臨。
啊!
啊啊!
朱豪生再次嚎叫起來。
太1他1媽1的疼了!
以前只有他打別人的份,
他還從來不知道,被人咬是這麽疼的一件事。 第三口,第四口,第五口
齊氏兄弟沒完沒了的攻擊著朱豪生,無論他砸他們的後背也好,踢他們的屁股蛋子也罷,還是拽他們的頭髮。
齊氏兄弟就好像沒有了痛的知覺,只是一個勁兒的攻擊著他!
啊!
啊啊啊!
眨眼功夫,朱豪生已經渾身是血。
不過這也難怪,要是放在平日裡,也許齊宇齊宣的攻擊力沒有今天這麽強。
大概今天他們對於這得來不易的饅頭實在太在意,也因為那小小的幼齒很久沒有嘗過肉類,咬在朱豪生的身上跟嚼肉的感覺差不了多少,出於本能,幼齒為了滿足自己的撕咬欲望,咬起來沒完。
人類進化到現在,有些人的骨子裡仍然隱藏著獸性。有的時候會細枝末節的體現在好久沒吃肉就牙癢癢,總想大吃一頓,大嚼一番這樣的感覺上。
現在末世突然降臨,人類社會好像忽然被拉入了另外一個情景下,很多隱藏在身體裡的東西,也在不知不覺得慢慢複蘇。
疼痛中朱豪生看著旁邊呆愣的小弟,大聲喊道:“看個鬼啊!趕緊把他倆給我弄下去!”
“哦哦。”
小弟上來就扯齊宇的身體,扯了幾扯,都沒把齊宇扯下去,反而被旁邊的齊善花上來對著褲襠狠踹一腳:“嗐!”
哎呦!
這一下齊善花真是使足了力氣,踢的結結實實,簡直可以稱得上是腳到病除。
原本還高聲呼和的小弟,這一下別說幫朱豪生了,連他自己能不能站起來都成了個問題。
有那麽一瞬間,朱豪生忽然感到自己的身體撲通倒地,而自己的精神卻好像遊離在身體之外的旁觀者。
他常常在想,他為什麽會是他,他為什麽不能是別的什麽人?
比如說他是他的同學,也會用看別人的眼光,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他自己。
朱豪生不懂,這些問題也根本不會問,因為他不知道該問誰。
問學校裡的老師嗎?其實他並不信任老師。
三年級那年,朱豪生也是個頑皮的男孩,不愛做作業,經常逃學坐車在市內瞎晃。
其實他的本質並不壞,也會幫助路邊塑料袋被刮破的老奶奶撿橘子,也會從家裡拿出一條炸魚若無其事的丟給路邊的野貓吃。
那一天,是朱豪生人生的轉折點,他又逃學還沒完成作業。
新來的三年級班主任並沒有像別的老師那樣對他高聲喝罵,反而十分和藹的把他叫到眼前,詢問他逃學沒做作業都幹嘛了。
一開始朱豪生沒說,雖然他只是個孩子,可他還不傻,但很可惜他到底也只是個孩子。
看到那張中年婦女的臉上閃現的和藹光芒,他心裡想:“也許這個老師和別人不一樣,是個值得信任的人呢?”
在老師的再三保證,就跟老師說不會告訴家長的聲音中,朱豪生說出自己逃學在河邊躺了一天。
後來的結果可想而知,那老師得到答案之後,當著朱豪生的面立刻叫來了他的母親,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數落。
朱豪生也知道不完成作業,逃學是不對的,是他做錯了。可讓他傷心的是,那老師明明說了不告訴家長,為什麽還要打電話呢?
難道大人嘴裡的保證都是放屁嗎?
有生以來第一次,朱豪生忽然有了一種自己小小的信任被別人辜負的感覺。
他因為信任老師,才說出了實情。他顫抖的心對那中年婦女小心翼翼的打開了一扇窗子,卻被她毫不留情的捅了一刀。
可怨誰呢?
也許怨他自己,不該隨便聽信別人的幾句話,就交出實底。
也許怨那老師,可老師也會像老獵人那樣,給別人挖陷阱,引誘別人說出實情嗎?
老師,也會撒謊嗎?
這些問題,太過深奧,朱豪生實在想不通,但卻讓朱豪生明白,並不是所有的老師都是靠得住的。
笑容的背後也許是蜜糖陷阱,嚴肅的背後也許是溫暖如春。
從此朱豪生學會了他人生的第一課,能靠得住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