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那邊,往人多的地方打!”段汽車直接指揮迫擊炮部隊瞄準目標進行投擲
這是他作為營長的第一戰,務必要給皇上留個好印象,否則將不可避免地影響今後的晉升。
他們江寧三營加上投誠過來的劉永福的黑旗軍一個營,組成了第二步兵旅。
能被拉出來參加這次戰鬥,算得上是莫大的榮幸,千萬不能丟人現眼,給皇上抹黑。
王是珍、曹鯤、段汽車三人各有千秋,劉永福更是打過法國佬,算是英雄前輩。
如今四個營同時參戰,自然要奮勇爭先,拔得頭籌,不能居於人後。
一號坦克集群不再原地射擊,而是緩緩前進,開始“清理戰場”。
“怎麽打不死?”辮子們在距離怪獸不到十米出開火,依然沒有將其殺死,不禁心中大駭。
在這個時代,橫空出世的“豆丁玩具”給湘軍帶來的巨大震撼,並不亞於出現在蘇德戰場上的“虎”式重型坦克。
“啊……”有的辮子打完一槍,急忙低頭拉槍栓,沒料到鐵殼怪物會徑直加速衝過來,結果被直接軋成肉餅。
隨著雙方距離越來越近,變成了辮子們與坦克短兵相接,然後被不停吐著火蛇的mg34機槍成片地撂倒。
滾滾向前的履帶勢不可擋,兀自碾過死不瞑目的屍體,向仍在開火的活靶子繼續挺進。
紛繁落下的迫擊炮彈炸得丟盔卸甲的辮子們精神恍惚,不分方向,愣在原地,猶如隔世。
陳湜的江南防軍甚至還沒組織起一次像樣的反擊,十營人馬就在鋼鐵洪流的衝擊下,徹底蹦潰。
“妖物!可憎也!”這位老將隻得把吃敗仗的責任歸咎於刀槍不入的豆丁坦克身上
若不是叛逆擁有這種巧奪天工之利器,單憑兩軍戰陣交鋒,自己久經沙場,又豈能落敗?
眼看敗局已定,陳湜、左孝侗、李光久三人隻得在各自親兵們的掩護下,向南逃竄。
一號坦克則在後面不慌不忙地跟隨掩殺,將腿腳不利索的家夥都留在這片猩紅的土地上。
等跑到寶北,三將再看身邊的士卒,總數也不過五百,隻相當於進兵時的一成多。
“構築工事,固守寶北,待敵來犯,挫其銳氣!”
前軍主帥&江寧提督程文炳得到前鋒三部大敗的戰報,由於眼下兵力很少。
連番兩次戰敗之後,加上本地征兆補充的部分,可用之兵已不足一萬五千人,且彈藥稀缺,隻得暫時轉攻為守。
陳湜、左孝侗、李光久三員戰將均非初出茅廬之輩,諳熟兵書陣法,所部驍勇善戰,乃是湘軍主力。
程文炳好生安撫他們:“如今受挫,皆因我軍物資受損,又是長途奔襲,叛逆以逸待勞,夾雜眾多未曾謀面之西洋妖物,攻勢略顯遲滯,遂情有可原。
那叛逆不過偏居簊隆一隅,現平叛大軍已至寶北府。隻待援軍北上,補充給養,遣諸多重炮轟鳴開路,滅其妖物,便可直搗其老巢,一舉聚殲之!”
這也是說給湘軍將領們聽的,一旦軍中出現怯敵懼戰,害怕叛逆之妖物的情況,那就不好收拾了。
被打了伏擊的事,自然不能提,程文炳在奏折裡著重強調前鋒三部奮勇殺敵,斃傷數千賊兵,揚我大清聲威,令其不敢輕視!
反正當年橫空出茅廁的曾剃頭,就是這麽添油加醋,將一場大敗寫成演義版本,讓朝廷上下還喜不自禁,對其恩典有佳。
連陳湜這樣的宿將都在前面吃了個大敗仗,其他人就更不用想了,上陣就相當於主動討打一般。
程文炳現在心裡很是沒底,
手裡缺兵,便不敢輕動,只能靜候援軍,否則再吃一敗,那就不好上奏了。大炮、機槍這些先進物件,清軍都有,只不過各部配備數量不一,質量性能也相去甚遠。
不過大敵當前,即便價格高昂,也得咬牙買一批運到前線,否則還得吃當年打長毛的虧。
由於叛軍宣布剪辮改朝,官兵都剪了腦後的辮子,暫時提成準光頭,被湘軍上下譽為“短毛”!
從前線敗退下來的陳湜、左孝侗、李光久三人,以及僥幸生還的辮子們,對剛剛逝去的那場血戰還心有余悸,耳畔仿佛槍聲依舊。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凶猛之火力,彈幕如雨,炮賽驚雷,刹那之際,大地震顫,泥土翻滾,電光火石,血肉橫飛,那場面好似可以毀天滅地一般可怕。
而刀槍不入,釋放火蛇,可以快速推進的鐵盒子更是令己方惶恐不已,近乎蹦潰,雖然被下屬戲謔為“鐵烏龜”,也難掩其不可估量之戰力。
在這種武器裝備完全不對稱的前提下,被叛逆打地一敗塗地,死傷大半,潰退數十裡,難以在短時間內恢復元氣,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
陳湜目測叛逆在戰場上擁有上百隻“鐵烏龜”,僅此一項,便可決勝於野戰,輔以強大火力,可使所向披靡的大清鐵騎,難以施展萬馬奔騰之攻勢。
除非己方揚長避短,發動夜襲,否則單憑白晝與叛逆的“鐵烏龜”一部進行衝殺,難保不能退敵。
說白了,就特麽是白天橫豎都打不過,想在晚上玩蔭的,還拿不準注意,生怕再次被對方給坑了。
現在這“短毛”好像比當年的“長毛”還可怕,與其以命相搏的湘軍官兵都對其戰力肅然起敬,再不敢妄言稱勝。
陳湜陡然想起當年湘系大軍圍攻天京的盛況,刀光劍影,炮鳴狼煙,歷歷在目。
三十年前,江南各系,分進合擊,八面埋伏,勢不可擋,迅猛如虎,剿滅“長毛”!
三十年後,將帥歸天,精銳逝去,雖已重振,尚難言勇,竭盡全力,難敵“短毛”!
若是曾大帥那隻悍不畏死的湘軍尚在,或許可以抗衡這不可一世的短毛吧……
“唉~!”年過花甲的老將手撫桌案,不禁長歎一聲,心裡也明白這只是自己的奢望。
好在通過此戰探明了叛逆兵力虛實,為後續大軍推進提供情報,免得再吃大虧,悔不當初。
至於怎麽解決叛逆手裡那些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裡遊的可怕妖物……
不論對於朝廷,還是東南前線,都還是個棘手的問題,或許可以去請教列強來幫襯一下!
在海峽對岸的老劉頭在首敗過後,並未氣餒,而是吸取經驗教訓,將兩廣總督李翰章與湖廣總督張之洞支援來的三十營人馬,借助各國的運輸船,以及征調來的漁船在後龍等地輸送上岸。
這裡雖然比新竹還要偏南,但是途中並未遭到叛軍艦隊的攔截,登陸行動非常成功,算得上毫發無損。
新任東南將軍依克溏阿奉旨征討,動作倒是神速,親率的四營鎮邊軍,轄綠營二十營兵馬,與後援部隊一並登陸。
大清諸將認定叛軍無法在海峽全面攔截己方的運輸船,便可以與其展開多場鬥智鬥勇的登陸行動。
寶島西岸的灘塗都可以充作臨時登陸場,輔以程文炳所部的牽製作用,便可讓叛軍自顧不暇。
經過近一周時間的緊急搶運,在晝夜不停的努力下,清軍已有一百營,約五萬之眾成功登岸。
“大人請看!”程文炳指著地圖上給剛到寶北府衙的依克溏阿講解戰區態勢,“簊隆西有五指山,東有外木山,南有獅頭嶺,西南為瑪陵尖山,東南為五分山,地形甚佳,可謂易守難攻!”
看著連綿不絕的山巒,依克溏阿也有些眉頭不展,他可沒傻乎乎地問北面怎麽沒山。
簊隆可是港口,北面要是還有山,那就是名副其實的巨型浴池,大家可以脫衣服泡澡了!
“我軍若是北上,有三條進兵之路可走。其一,便是越過瑪陵尖山。其二,要強敵軍重兵布防的攻獅子頭嶺。其三,則可翻越五分山。”程文炳沒說走哪條路都極為困難
想必叛逆在這兩座山上也部署了不少士卒,可能也有機槍、火炮輔助,己方還是爬山式的仰攻,傷亡必定會很大。
不過想想進攻獅子頭嶺之前,會遭遇那些連子彈都無法傷其分毫的“鐵烏龜”,就可以釋然了。
比較之下,翻山還是不錯的進攻方案呢,誰想率部去死磕“鐵烏龜”,大家絕對不會加以阻攔!
簊隆附近的群山最高不過千米,多在六七百米左右,雖然路途相對較為坎坷,但也不是特別難爬,對於湘軍悍勇並不是堪比登天的事情。
東南將軍不是傻子,知道從海上進攻叛逆老巢是不可的事情,只能在不怎麽樣的陸路通道上三選一。
依克溏阿思前想後,考慮了半天,方才開口:“嗯……,既然如此,我軍便走那瑪陵尖山,令其‘鐵烏龜’無法追趕。待我軍突襲簊隆港,便可殺個回馬槍,定然破之!”
為了安撫損失慘重的湘系將領,依克溏阿將湖廣與兩廣各十五營人馬交給陳湜、李光久統領,又將自己麾下的二十營綠營撥付給左孝侗指揮。
他們重整旗鼓之後,便有可以衝鋒陷陣了。若是贏了,那邊是自己調度得當。要是再次戰敗,剛好可以二罪歸一!
兩廣、湖廣、綠營的人馬都是旁系雜牌,屬於常規消耗品,在朝廷眼裡都是死不足惜的炮灰,拿他們衝殺再合適不過了。
為了鴻運當頭,依克溏阿特意挑了一個大吉大利的日子——十月一日!
約五十二營的前鋒人馬在傍晚十分開拔,大家躍躍欲試地去爬風光秀美的瑪陵尖山!
已經與“短毛”交過手的湘系官兵被嚴令閉嘴,不可向新戰友們透露關於敵人的半個字。
免得把他們嚇尿,有了心理陰影,那就不好指揮了,湘系三將還指望他們為自己一血前恥呢!
東南將軍依克溏阿親統五十營八旗與二十營綠營在後壓陣,待前方有所斬獲,便可指揮中軍開始衝鋒,全線攻佔“短毛”的山脈防線。
就算叛逆在山上有千余駐軍,也架不住自己這五萬人馬的入夜猛攻,焉有不敗之理?
來了就打還有一個隱晦的好處,那就是節省糧食,好幾萬狗腿子啥也不乾,原地狂吃,那得讓對岸運來多少糧食?
老娘……老佛爺的懿旨上面洋洋灑灑寫了一堆,核心意思就一個字——勝!
小皇帝還旁敲側擊地要求速勝,因為朝廷沒錢,實在耗不起曠日持久的大戰。
康希爺平準格爾馬匪那會兒,至少還能湊出錢來。
嘉慶爺滅白連教土鱉的時候,武器價格也不太貴。
現如今,朝廷既沒銀子,新式武器的采購價又飛漲,堂堂的大清都到了借錢打仗的地步。
實際上,不管輸贏,大清都要連本帶利地償還英法兩家八千萬鎊的貸款(本息都算)!
這筆錢相當於朝廷歲入的六倍之多, 要是銀子貶值,那掌管戶部的翁師傅就徹底happy了……
金主又不是傻子,人家早就估算到戰爭會讓白銀貶值,起碼在清國范圍內會是如此。
所以貸款的貨幣單位為英鎊,大清雖然可以用銀子來償還,但有些事情,你懂的!
現在英鎊兌白銀的匯率為六點多,等飆升到八,甚至十,到光溢價,英法就能賺到一大筆。
而內部襙作流程則是將成捆的英鎊轉入軍火商的帳戶,對外戶頭掛著大清的名號,反正辮子們也的買槍、買炮、買彈藥!
你們的軍工產業要是真能實現自給自足,那還向我們貸款幹嘛?還省得付利息了!
族軍第二旅在贏得獅頭嶺勝利後,並未原地駐防,而是奉命移師瑪陵尖山,替換在那裡防禦的金漢斯部隊。
旅長巴拉克做了簡要安排,四個營長王是珍、曹鯤、段汽車、劉泳福便開始分頭行動,將手下士兵部署在各自陣地上。
主峰由金漢斯組成教導隊把守,一三營掩護其左翼,二四營防禦其右翼。
工事都已被兄弟部隊構築完畢,他們來了就能坐享其成。
“快下雨了?”順臉淌汗的王是珍摘下鋼盔,見到頭頂烏雲密布,不時有陣陣蔭風掃過憋悶的山頭。
牲口們大多都在打盹休息,有的沒有睡意的則在抽煙閑聊,只有執勤的哨兵目不轉睛地盯著山下的一舉一動。
上面給他們一點“特別照顧”,每人都領到了兩箱手榴彈,每箱十枚,在山頂往下扔,簡直是劈頭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