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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精靈傳送陣裡出來以後,六百多名冒險者排成一條長龍,浩浩蕩蕩的往自己的老巢一路行進,這樣的實力,除非是招惹了巨龍之類的生物,否則在這片區域也大可橫行無忌了,一路相安無事,三天以後,我們來到的剝皮森林的傳送站,終於回到了闊別一個多月的庫拉斯特。
從庫拉斯特傳送陣踏出來,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四處張望著,庫拉斯特既沒有精靈王城的美麗……不,簡直可以用天淵之別來形容,在那裡,呼吸到的是盈鼻芬芳,而現在,我只能聞到沼澤淡淡的腥味。
但是不知為何,我卻更喜歡踏入庫拉斯特的感覺,熟悉的人影,熟悉的色調,熟悉的氣味,當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積壓在心裡的沉重壓力也彷彿輕了很多,不復在精靈王城的沉重,這大概就是歸屬的感覺吧。
一個個從傳送站裡出來的冒險者也隨著歡呼起來,或許,這一次支援精靈族的行動所耗時間還不如自己的一次歷練時間,但是意義上卻和以往的歷練完全不同,當再次回到庫拉斯特的時候,感覺也和以往有了區別,那往昔已經看膩了的景象,如今竟然如此新鮮和親切,讓這些冒險者們有一種迫切的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美美的睡上一覺,或者和其他兄弟們大喝幾杯的期待感。
「好了,大夥散了吧,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不過別忘了,過幾天,這次的行動成員還要再聚集一次,論功行賞,尤其是野蠻人兄弟,可別睡過頭了。」
見所有人都從傳送站裡走出來,眼睛流露出迫切的心情,卻沒有一個離去,而是聚集在我後面,目光不斷瞄向我,似乎就等我一聲令下,我不由微微一笑,心想這幫大老爺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有紀律了?
「哈——噢噢——」
聽我這麼一說,人群頓時笑了起來,誰不知道野蠻人最是睡得,歷練回來以後,一覺睡上三四天也不出奇,然後,所有人歡呼幾聲,黑壓壓的人群頓時四面八方的散了出去。
很好,我也該回家了,不知三無公主那傢夥安不安分,我可是專門吩咐了庫特和迪卡幾個高手幫自己照拂一下,他們比其他傭兵早了兩天走,想來三無公主現在也應該先一步回到家了吧。
果然,剛剛來到大門前,就彷彿被設定了最嚴密的程序,大門準時的打開了,小不點公主穿著一身圍裙,手裡拿著長杓,上面還粘著湯汁冒著熱氣,一副剛剛從廚房裡走出來的打扮。
「歡迎回來,主人。」
依然是毫無感情的臉蛋和語氣,依然是最標準的侍女禮儀,到是又讓我想起了她第一次出現在自己家裡的情形,一模一樣呢。
等等,她拿著長杓幹什麼,現在已經過了午飯時間,離晚飯卻還有一段時間,相當詭異的時間裡出現的相當詭異的裝扮,讓我內心立刻拉響了紅色警報。
「小茉莉呀,你剛剛在幹什麼呢?」
我笑巴著臉,和顏悅色的一邊搓挪著手一邊問道,就像在審問犯人的時候先給對方端上一碗熱乎乎的雞蛋麵條,然後再問候對方的父母,打算先來個懷柔政策,坦白從寬。
「研究,菜色。」
三無公主惜字如金的道出來在我意料之中,而又讓我大驚失色的答案。
或許有人問,不不是就研究菜色嗎?這貌似是三無公主經常做的事情,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不同的,完全不同的!!
毫無疑問,三無公主是天才兒童,在廚房上也是很有一手,認真起來的時候,甚至不遜色於家務萬能的維拉絲或者經驗豐富的麗莎阿姨,因此,像她這種級數的高手,想要製作新菜色的話,根本就無須用研究二字,只要在她那精密的腦子裡構想一下各種食材的屬性,然後模擬搭配出來後的味道,對她來說,反倒是如何將菜色做得難吃,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
因此,如果真只是純粹想製作新的菜色,她會坐在桌子旁,一邊啜著空空如也的茶杯,一邊眼神飄忽,目無焦距,小腦袋不斷冒著泡泡,陷入嚴重的天然呆狀態,反之,如果她用上了廚房,那你就得小心了,十有八九是在研究什麼古怪的東西,會爆炸也說不定。
不對,肯定有哪裡出錯了,這小不點公主生氣了?她在生什麼氣?等等,讓我先確定一下,腦海裡的諸多想法一閃而過,我的眼睛急速張望,最後將目光落到門前院子一顆醜兮兮的粗壯鐵樹上面。
在這種沼澤陰暗地形,很難種上那些好看但卻嬌貴的花花草草,因此即使是有著家用萬能型侍女之稱的三無公主,也只能不知道在哪裡弄來一些性喜陰濕而又好養的樸素花草,稍微裝點一下前院,讓它不至於那麼難看,而這顆醜陋的鐵樹,則是我親手種上去了。
打住,說到這裡,或許有人會說咱品位差,竟然喜歡這種光禿禿醜不拉幾的木頭,你們這樣想就錯了,這顆樹絕對不是用來觀賞的,在種下的時候,我暗暗給它取了個名字——三無公主心情測試儀。
鐵樹,名如其實,樹榦很硬,硬到非近戰轉職者也很難一劍將其砍斷,而我正是看中了它這一優點,此時,將目光移到樹腳下一看,頓時哆嗦起來。
鐵樹腳下,就彷彿被人用堅硬的石頭拚命的砸了許久一般,外層黑呼呼的堅硬樹皮早已經被砸爛,露出裡面的乳白色木肉,也微微凹了下去,似在述說著自己的悲慘遭遇,全天下,能不通過武器將堅硬的鐵樹傷成這樣的,恐怕不多,我所知道的有以下幾種。
小幽靈無視寶石硬度的牙齒,死狗無視轉職者防禦的犬牙,還有三無公主無視反作用力的公主踢……
這道傷痕,在我帶著三無公主出發前還是沒有的,看上去也很新鮮,剎那間,我彷彿能想象到三無公主木然著臉蛋,以不遜色春麗的腿法和速度,一次又一次的將自己粉紅色的公主鞋鞋尖插入到樹榦裡頭,一人合抱的粗鐵樹隨著她的無限段踢劇烈搖擺悲鳴的場景。
「不——」
我哀號一聲,再不做點什麼的話,今天晚飯的時候,我的下場將絕對比這顆可憐的鐵樹要慘,下一刻,我以盟軍敢死隊的氣勢,甩開雙腿朝正欲進入廚房的茉裡莎撲上去,轟隆一聲,塵土飛揚,其勢壯哉。
「小茉莉呀,主人我錯了,不要生氣好不好。」
將小不點公主壓在身下,我獻媚著臉,滿是巴結討好的說道,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裡錯了,但是認錯總沒錯。
頭一偏,無視。
吼吼,這時候只有出絕招了,頭一低,我順勢吻了下去,輕輕吸允著茉裡莎那薄薄的嘴唇,還是一如既往的觸覺,有點冰冰的,像她平時表現出來的冷漠氣質,但是深入吻下去,唇舌相交的時候,卻能感到裡面的熱情如火,說到底,三無公主並不是沒有感情的機器,其實她的感情比普通人還要豐富和強烈,只是無法表現在臉上而已。
於是,當我以為這一招湊效,而心滿意足的從氣喘籲籲的茉裡莎身上爬起來,哼著歌神般的小調離開的時候,碗上,擺在在我碗裡的還是一團五顏六色,散發著垂涎欲滴的味道吃起來讓人慾仙欲死的不知名物體。
只是,這小不點公主究竟在生哪門子氣呢?我一直沒有搞明白。
時間能夠治癒一切,我本來是想否認這種認識,以表現出自己對那些死去的弟兄們的沉痛悼念,可是到最後,我還是不得不承認這一個事實,在家裡休整了好幾天,每天和三無公主和小幽靈和死狗打鬧,再笑談魚狗大戰,幸災樂禍的看著死狗被埃裡雅甩出窗外,化作天邊的閃亮流星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心中的傷痛已經開始淡淡的忘卻掉。
然後幾天過後,近兩千名冒險者再次集合在一起,只是和上次相比,這裡已經永遠的少了72名戰士,我們的兄弟,按照這次行動的功勞,所有的冒險隊伍都得到了獎勵,那些負責傳遞情報的也不例外,我也沒有忘記和護送精靈村落的冒險者的約定,每個隊伍兩件高級藍色裝備,一共二十八件,這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麼。
而後,是那六十七名死去的傭兵,他們當中,只有其中幾個,身上的遺物被我收回,然後交到他們的隊友手上,而其餘的,早已經被加莫羅變成藝術品,然後在我們的激鬥之中化為灰燼。
即使不是我直接害死他們,但是他們的死,也和我有關,我無法信誓旦旦的為他們的死許下什麼承諾,但是給予物質上的補償,還是能做到的。
這六十七名傭兵的隊友,一共涉及到二十六個傭兵小隊,每個小隊都得到了我私人的巨大補償,每個小隊兩瓶回復活力藥劑,兩件藍色高級裝備,還有大量的金幣,保證死去的傭兵的家屬能衣食無憂的過上一輩子,當然,為了不厚此薄彼,另外5名因其他原因死去的冒險者,我也給予了同樣的補償。
在驚訝我的大手筆的同時,其他冒險者也羨慕的看著這些得到賠償的冒險者,當然,他們心裡並沒有產生那些齷齪的「要是自己隊伍裡死個人該多好呀」的心理,只是在他們意識中,冒險者的死亡,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從來沒有聽說過誰死了有如此豐厚的補償,他們是為那些早已死去的冒險者而感到羨慕,甚至產生一種要是自己死的時候,自己的隊友和家人也能得到如此豐厚的補償,那死也死的安心瞑目的想法。
看到這些,我暗暗的嘆了口氣,沒錯,自己所在的,就是人命如草莽的暗黑大陸,在對待生命的態度上,自己和這個世界永遠是格格不入。
不過,看到死者隊友欣慰的笑容,我心裡也不禁好過了不少,六十七份沉甸甸的寄託依然壓在肩頭,但是至少這種做法能讓心裡的內疚減輕不少,我並不是單純為了補償他們,還是在給自己一個解脫的機會,我無法狡辯,人都是自私的,幫助,救贖,哪怕是自殘,無論出於什麼目的行為,其最終本質也只是讓自己好過一點而已。
想通了許多以後,在此後的某一天,我突然想起菲尼克斯這廝,說起來那麼久才想起他也的確過分了一點,因為他那苦肉計是自己一手策劃的,說什麼,也有那麼點義務去看看這悲劇的傢夥的結果如何吧。
於是,在某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牽著小侍女,溜著金色死狗,來到了綠林酒吧,在喧鬧的喧嘩聲中推開了沉重的酒吧,一陣清脆的鈴鐺聲頓時叮鈴響起。
「歡迎光臨。」
比那鈴鐺聲還要清甜的聲線自耳邊響起,此情此景,讓我不禁想起了在維塔司村第一次見到維拉絲時的情景,面帶著微笑,我自然而然望過去,朝這個身著輕逸可愛的緞帶侍女服,在微微鞠躬後正將頭抬起來的可愛侍女點了點頭。
下一刻,我們兩個的表情同時獃滯,僵立在當場,我的笑容頓時凝固,瞳孔逐漸放大,而那侍女,則是嘴角僵硬,眼神慌張。
圓潤秀氣的臉龐,五官小巧端正,面型十分優美,長長的睫毛,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一頭齊耳的短髮,讓那股端莊文靜的氣質裡又添了一絲生氣勃勃的氣息,雖然沒有酒吧第一美女歐娜那般美麗,但卻自有一股氣質,越看越耐看,越看越喜歡那種。
但是,這個人怎麼那麼眼熟啊!!!
我瞪大眼睛,顫抖的指頭不由自主的指向侍女,腦海裡逐漸浮現出一個根本和眼前可愛少女搭不上邊的悲劇法師的形象。
「菲……菲菲菲……菲尼……」
嘴唇哆嗦了半天,我最終還是沒敢說出腦海裡浮現出的那個身影的名字,這太打擊人了,甚至如果說出來的話,絕對會扭曲到我以往的世界觀。
「我……我不是菲尼克斯!!」
侍女一急,自己到給先說出來了,小手捂著胸口,眼含水盈,看起來楚楚可憐。
「哦,凡大人,你可別欺負綠林酒吧的小可愛哦,不然就算是凡大人你,我們也不會答應的。」裡面傳來冒險者粗獷聲音,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個鼻子通紅的野蠻人,此時正被他的身邊的酒友敲著腦袋。
「就你,還不夠凡大人一根指頭呢。」
頓時傳來滿酒吧的鬨笑聲。
經過這麼一打岔,我到是冷靜了幾分,心裡已經肯定了這就是菲尼克斯無疑,不過為什麼他會以這種裝扮出現在這裡呢,天啊,完全無法推理,誰能幫我解惑啊啊!!!
目光重新落到偽娘侍女版的菲尼克斯身上,只見她依然用楚楚可憐的目光看著我,一副你別欺負我的樣子,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身份,我或許真的還會被她這副模樣迷倒,要知道咱對這種類型的女孩可是很沒有免疫力的。
最終,我終於確認對方就是菲尼克斯,或許有人會疑惑他的聲音,哼哼,變聲對於一個長期流浪,經驗豐富的冒險者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姑且不論他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似乎也蠻有趣的,在暗暗提醒自己對方的真實性別的同時,我的嘴角撇過一道陰險的微笑。
坐在一個可以環視整個酒吧的位置以後,我的目光一直盯著菲尼克斯忙碌的身影不放,神色越發凝重,強大,實在太強大。
記得某本漫畫上說過,一個偽娘,特別是漂亮的偽娘,是十分可怕的,因為他本身是一個男人,作為男人,他比任何女人都了解男人的弱點,甚至很容易一眼看出對方究竟喜歡哪種類型的女孩,知道什麼樣的姿勢,什麼樣的動作,什麼樣的表情,什麼樣的語言能讓自己在對方眼中變得可愛,這是任何女人都無法比擬的優勢。
因此,在他扮演偽娘角色的時候,很輕易就能根據自己的判斷,虜獲對方的好感,特別是當偽娘的境界到了一定層次,幾乎不用考慮,就能隨心所欲的根據對方喜好的類型,本能的展現出最能牽動對方內心那根脆弱情弦的姿態,就比如說在我進門的一刻,這傢夥不就是立刻看穿了我受不了楚楚動人類型的女孩,自然就做出了讓我的性別觀念差點被扭曲掉的神態嗎?
「我知道了。」
我虎吼一聲,頓時讓酒吧裡的所有人嚇了一跳,尤其是菲尼克斯,似乎以為我要把她揭穿似的,神色更是慌張,手中端著的盤子都掉了下來。
「你不就是我失蹤多年,喜歡裸奔的表妹——約瑟夫.絲達琳嗎?表妹呀!這些年你跑哪去了?過的還好嗎?舅舅他們好想你呀。」
全場不禁一陣獃滯,尤其的菲尼克斯,心想對方唱的是哪齣戲啊,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和這傢夥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不就是誤會自己是他失散多年的表妹嗎?現在自己身著女裝,被重新誤會了那更是一點也不出奇。
心裡急速思考,他突然淚光一閃,腦海中似乎想起了什麼的樣子,大喊了一聲表哥,便撲了過來。
我連忙用手架住這傢夥,靠,什麼叫專業,什麼叫素質,這傢夥難道還真代入了角色?
「你,真的是我的表妹?」
我裝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愣愣的看著菲尼克斯,突然又搖了搖頭,很肯定的說道。
「不,你不是我的表妹,雖然長的很像,但是我的表妹不是這個樣子的,我很清楚的記得,她每句話的末尾都要加上一個【喵~~】字,這是她十幾年的習慣,不是說改就改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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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狀態不好,和群裡的淫聊了一會,還是找不到感覺,結果不夠時間寫了,先發著吧,不過最後的悲劇已經很明顯了吧,得意忘形的主角也會跟著一起悲劇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