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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不用理他,一會兒就會清醒過來,我們還是抓緊時間練習吧。」阿卡拉將手中的拐杖輕輕一指。
「剛剛的預言術,你雖然成功施展出來,但還是欠缺一些火候,咒語方面還不夠成熟,在這裡……這裡……有幾個換氣的地方有些生澀,咒語不是很流暢,還有,預言球出現的時候,心裡有些緊張吧,這些都會一定概率導致預言術施展失敗,不想以後在自己哥哥面前丟臉的話,可要多加練習哦……」
阿卡拉麵帶著和藹笑容,將萊娜剛剛施展預言術的時候,所出現的一些缺點,一一指出,那副自信從容的口氣,就彷彿她並不是盲人,而是擁有一雙能洞穿魔法奧妙的銳利眼睛的大師,將萊娜整個施法過程看在眼裡一般。
說到最後一句時,語氣又帶上了幾分打趣。
其實萊娜已經做的很好了,畢竟剛學不久,而且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練習,就算是當年的阿卡拉,也沒有做的比她好上多少,阿卡拉心裡,滿意著呢,不過,越是喜歡,天賦越高的學生,就越要嚴詞鞭笞,這似乎是每一個嚴師的嗜好,阿卡拉也不能避免,想要讓自己的得意學生,既能保持自信,又不會驕傲自大,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萊娜實在是一個既聰明又懂事的學生,能讓阿卡拉少操上不少心。
「是的,阿卡拉大人,我明白了。」
萊娜認真的點了點頭,吹彈可破的臉蛋,不知道是因為藥劑的作用,還是其他什麼,上面的健康紅暈,又深了一層。
「好吧,記住剛剛幾個缺點,我們再練習一次。」
「是的,阿卡拉大人。」
緊接下來,在萊娜的房間裡面,時不時的閃爍著施展預言術的神秘光芒,中間夾雜著阿卡拉的教導和萊娜的詢問,這樣看似漫長,其實只是短暫的過了十多分鐘。
「好了,停下,你可以上床休息了。」
最後一次練習完畢以後,萊娜還等著阿卡拉繼續指出自己的缺點,冷不防的,卻聽到阿卡拉這樣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阿卡拉大人,我還能行,再練習一會吧。」
香汗淋淋的萊娜,這樣懇求著說道,好不容易有這樣的機會,她當然想要努力利用上每一分每一秒。
「你能這樣勤奮,我很高興,不過時間已經快到了,是這樣吧,吳~~」
「沒有錯,大概還有一分多鐘吧。」
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悠閑自得的應道。
「咦?凡大哥,你什麼時候……」
萊娜露出驚訝的表情,她練習的太過投入了,竟然連我什麼時候從地上起來,坐在這裡觀看,都沒有察覺。
「有一陣子了,還是說難道你希望我一直躺在地上?這樣的話,我這個哥哥可是會很傷心的。」我故作委屈的眨了眨眼睛。
「我才沒有這樣想,欺負妹妹是不對的哦。」
萊娜並沒有被我的委屈語氣唬住,抿著小嘴,俏臉上流露出文靜優雅的笑意。
「好了,這些先不管,總之,乘著藥效失效之前,你先躺回床上吧。」
這樣說完以後,向來走行動派的我已經上前幾步,雙手壓著萊娜的香肩,將她按坐在床上,輕輕橫放,讓她躺在上面,蓋好被子後,取出了一塊早準備好的濕巾,輕輕擦拭著萊娜面龐上的汗漬。
「還有一分多鐘,浪費掉太可惜了。」
萊娜睜著淡灰色的美麗瞳孔,有些惋惜的這樣說道,不過卻也沒有勉強下去,乖巧的微微仰起著面龐,任由我幫她擦拭汗水。
「哼哼,話別說的太早,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我忍不住輕輕捏了一下面龐那隻精緻小巧的鼻子,笑著說道。
「咦,為……什麼?」
問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萊娜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就彷彿一個大漏鬥般,裡面還殘留著的幾分力氣,不到一秒鐘就流逝的乾乾淨淨,不剩一滴,巨大的疲憊感讓她的意識也模糊起來,睫毛輕顫了數次後,終於合上,面帶著恬靜柔美的笑意,上面似乎還能看到一絲沉睡前所留下來的疑惑神情。
就這樣,萊娜以比小幽靈更快的驚人速度,進入了夢鄉。
暫時治療藥劑雖然沒有副作用,並能增加一定的精神和體力,但這個世界上,任何東西都不可能白白獲得,暫時治療藥劑也是,那些增加的精神和體力,其實是也相當於一種透支,在藥效結束以後,才會如同喝了體力藥劑一般,立刻變得勞累不堪。
當然,暫時治療藥劑的透支,藥效是十分溫和的,並不像體力藥劑那麼霸道,喝多了,甚至會透支生命力。
「晚安,萊娜,好好睡上一覺吧。」
將萊娜面龐,頸項上的汗水擦拭乾凈以後,我輕輕俯身,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為她蓋好被子,便和阿卡拉一同,輕輕的走出了帳篷。
「怎麼了,吳,一臉低沉的樣子。」
沉默的走了一段小路,一旁拄著拐杖,腰身微微傴僂的阿卡拉,突然開口問道。
記得六年多前,第一次在營地中央和阿卡拉相遇,那時候的阿卡拉是不像這般傴僂的。
六年多的歲月痕跡,已經深深的烙印在了阿卡拉那傴僂背上,讓我的腦海裡不禁像老人一樣,產生一種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的滄桑悲嘆。
七年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七年了,從一個純粹的宅男,一個一無是處的德魯伊,走到了現在。
「吳!」
「哦,阿卡拉奶奶,有什麼事嗎?」
突然心血來潮的沉浸在回憶傷感之中的自己,被阿卡拉加重音調的聲音嚇了一跳,迅速回過神來。
仔細看了我一眼,阿卡拉露出招牌式的和藹笑容:「剛剛你的樣子,看起來憂心忡忡,能和我這個老婆子說以說嗎?」
「看出來了嗎?」
我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隨後才想起阿卡拉的眼睛根本就看不見,不由自嘲的笑了一聲。
「我剛剛是在想萊娜的事情。」
考慮了片刻,理清頭緒以後,我嘆息著開口說道。
「現在的狀況,不是已經很好了嗎?」阿卡拉不解的問道。
「的確,大概這就是人的本性吧,看到了希望,就開始貪心不足起來了。」
「你說的暫時治療藥劑?」
阿卡拉不愧是老狐狸,一眼就猜測了我心中所想。
「阿卡拉奶奶,你自身也是藥師,能告訴我治療藥劑,究竟能用到什麼時候嗎?」我突然開口反問道。
阿卡拉少有的沉默起來。
看來我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原來世界遺留的知識,讓我意識到了萊娜的危機。
雖然在原來世界,自己並不是學醫,這方面的知識也淺薄得很,但是一些常識性的東西,我還是了解。
是葯三分毒,長期服藥對身體的危害,是極大的,特別是暗黑世界這樣種缺乏科學依據,一切都靠經驗累積起來的藥學識,更讓我無法放心。
其他危害暫且不說,我也不大了解,就是僅僅一項——一旦萊娜的病,對藥劑產生了抗性,以後效果減弱,甚至趨向於無,那時候該怎麼辦?
或許有人會說,那就涼拌唄,無效就無效,至多不過是回到以前的狀況而已。
但是,到那時還真的能恢復到以前的日子嗎?可以想象,隨著萊娜預言術的精進,她身上的擔子也會逐漸加重,越來越多人對她抱有期待,真的能說回頭就回頭嗎?
我是無所謂,即使辜負了那些人的期待,又怎麼樣?
但是我卻知道,萊娜雖然外表柔弱,但長期和病魔的抗爭所磨練出來的,卻是一顆堅強而固執的內心,隻想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一點痕跡的她,未必會回頭。
「沒想到,你竟然連這些都知道,這可是一些資深的藥師,也未必能注意到的問題。」阿卡拉感嘆一聲,也沒有疑惑為什麼我會知道這些東西,猶豫了片刻,繼續說道。
「放心吧,吳,雖然你說的情況的確有可能發生,但是別忘了還有我們這些老骨頭在,藥劑……一定會被不斷改良下去的!!」
說道最後一句時,阿卡拉的表情堅定無比,不單是我,她也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要是能配置出完全治療的藥劑就好了。」聽了阿卡拉的話以後,心下稍稍一安的我,這樣沮喪嘀咕道。
「在遠古文明繁盛時期,尚且沒有研究出的療葯,又豈是我們一時半刻能夠研製出來。」
阿卡拉無奈一笑,雖然這句話有很多水分,萬年前的人類文明,雖然繁盛,但有誰會將精力花在研製這種偏門的藥劑?恐怕只有那些嗜好古怪的藥師吧。
因此這個「尚且沒有研究出來」,也就是少數性情古怪的藥師還在研究,水分大的很,要是真傾注了當時哪怕萬分之一的鍊金術師和藥師的關注,怕是不用半個月就能研製出來了。
所以,對於現在的聯盟來說,雖然大部分資料已經流失,文明不再,但如果傾注法師公會全部力量的話,花上一年半載,想要研究出來恐怕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但是,真的能這樣做嗎?整個法師公會一年半載的時間,何其珍貴,就算是將萊娜當成親妹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自己,也無法提出這樣的請求。
因為,數遍整個聯盟,恐怕也只有個位數的人知道此時法師公會的真實狀況,我就是裡面其中的一個——現在的法師公會實在太忙了,還有許多重要的資料排隊等著他們研究,而這些資料,其中很是有一部分,就是由本人貢獻出來的,這也是我這個不管事的長老,為什麼會知道法師公會很忙的唯一原因。
比如說塔拉夏的七分手稿,除了遠程傳送魔法以外,還有其餘六份在排著隊。
再比如說自己手頭上的微波爐(赫拉迪克方塊),聽說也正在研製簡體中文……咳咳,是簡化版,比如說只有單一的合成回復活力藥劑功能的山寨微波爐,要是能研製出來,往第三世界一送,人手一個,那可是戰略級的神器呀。
還有從部落神殿那裡收刮到的,關於死靈法師對生命能量的運用的手稿,等等等等,這些已經被聯盟帖上絕密標籤,下了軍令狀要在規定時間內研究出個所以然的重要資料,似乎都是自己親手弄回來的。
雖然這種感情很自私,但我還是在瞬間產生了一絲懊悔——話說,自己是不是為法師公會增添了太多的壓力呢?
「不過,也並不是沒有機會。」
在我苦惱著的時候,阿卡拉突然開口說道。
沒能理解阿卡拉的話,我用疑惑的目光看了過去。
「我的意思是說,其實也並非沒有希望讓整個法師公會動員起來研究藥劑。」阿卡拉微微一笑,解釋道。
「怎麼可能?」這種連我都不敢奢望的事情,真的可以實現?
「怎麼不能,雖然現在的我,不能,也無法動員整個法師公會去研究,但其實這種事情,並不需要我乾預。」
阿卡拉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老狐狸的尾巴搖呀搖。
「阿卡拉奶奶,別吊我的胃口了,你就直說吧。」
「呵呵,親愛的吳,道理不是很簡單嗎?只要萊娜向所有人展示了她的能力,讓聯盟意識到她的重要性,那麼,就算到時候動員整個法師公會為她研製藥劑,也有了充分的理由和立場吧。」
「原來如此,我怎麼沒想到呢?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我神色激動的喃喃道。
「要讓萊娜在聯盟展頭露角,大概也是十年以後的事情了,到了那時,法師公會怕是也已經將一些關鍵的研究完成了……」
說到一半,阿卡拉停了下來,但是後面的意思,傻子也能理解。
原來是這樣,不愧是阿卡拉,果然是老謀深算呀,怕是決定讓萊娜接替自己位置的時候,就已經將這些考慮在內了。
「親愛的吳,你心裡該不會是在想【如果是這樣的話,以後就算在外面找到重要的資料,也不拿出來給法師公會增加壓力】之類的東西吧。」
阿卡拉眯起泛白的眼珠,笑看著我。
「哈……啊哈哈,怎麼會呢?」
我虛偽的笑了起來,心裡暗暗一嘖,真不愧是老狐狸。
「那就好,其實不光萊娜,你的努力也一樣有效,想象一下,如果你在聯盟擁有足夠的威望,到時候,恐怕不用自己說,為了報答的你貢獻,大家也會把治療你的寶貝妹妹,給提上議程吧。
嗯嗯,原來還可以這樣,不過話雖然這樣說,但是由老狐狸阿卡拉說出來,總覺得她更多是在想如何讓我主動去接受勞力壓榨……
說話間,阿卡拉的小黑店也近在眼前了。
「不必心急,萊娜還有很長的時間,足夠我們從長計議了,我看就這樣吧,讓法拉的休假提前幾天結束,讓他帶領一個小組,看能不能先研究出更優良的暫時藥劑。」
「好吧,這樣就再好不過了。」
我高興的點點頭,同時對法拉老頭表示嚴重的幸災樂禍。
「對了,如果可以,將暫時藥劑的味道也改良一下吧,那種味道,簡直超越了人類所能理解的範疇……」
想到藥劑殘渣的味道,我的舌頭依然忍不住麻痹起來。
「還有,如果藥效能再溫和一些,會更好,我不希望看到萊娜像剛才痛苦的樣子。」
「好好,我都記下來了。」
對於我挑三揀四的要求,阿卡拉笑呵呵的一一點頭記下,至於能不能改良,就得看法拉的本事了,如果這點事情都做不到的話,到時候就去狠狠嘲諷他一頓吧。
「對了,吳,你等一下。」
在我即將要離開的時候,阿卡拉突然開口挽留,然後鑽進自己的小黑店,不一會兒就拿著一本黑皮精緻書籍走出來,遞給了我。
略看幾眼,指頭輕輕在上面摩挲著,書頁雖然保留的整齊,卻能摸出一股舊意,看來已經有些年頭了。
「這本書裡面,記載著一些冒險者的故事傳聞,也算是老婆子我為數不多的收藏之一吧。」
阿卡拉呵呵笑了幾聲,解釋道。
別奇怪為什麼盲眼阿卡拉可以看書,不看書她怎麼識字?連字都不識的話,她這個聯盟大長老就成笑話了。
魔法師裡面,有一種小技巧,可以讓盲人也能「看」書,只要精神力稍強一些,想要掌握並不是很難,許多次去萊娜的房間,見她半靠在床上,聚精會神的捧著一本書,散發著淡淡白光的小手在書頁上輕撫著,就是在運用這種技巧。
「或許這本書裡面,可以讓你學到一些能讓萊娜高興的事情也說不定。」略翻了一會,將書收起來以後,阿卡拉如是神秘兮兮的對我說道。
不會吧,難道這是一本打著冒險者奇聞的旗號,裡面隱藏著向讀者灌輸妹控思想的內容的邪惡書籍?!!
想到這種可能性,我的態度立刻就不同了,離開阿卡拉的小帳篷以後,迫不及待的悄悄閃到一個角落,重新將書取出,仔細翻看起來,臉上帶著神聖的表情。
妹控是不對的,為了讓廣大人民意識到這一點,我,德魯伊吳凡,此時此刻,在內心虔誠的發下了一個大宏願——甘願犧牲自己,成為反面教材以警示後人。
妹控不絕,誓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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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緣之空怎麼還沒漢化好(四處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