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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肯老哥,漢斯老哥,你們這是怎麼了?」
嘴裡關心的問著,但是我的身體卻輕巧一閃,讓兩個人餓虎撲食過來的身影抓了個空,然後撞到一塊,抱成一根麻花藤滾在地上。
「吳凡老弟,我們苦啊!!」
聖騎士巴爾上來就給我倒了一杯苦水,那臉,比在黃土地裡風吹雨打了幾十年的老農民更加滄桑憔悴。
「不就是幾天不見嗎?瞧你們現在的樣子,難道是幹了什麼壞事,被聯盟通緝?」
我不禁懷疑到這份上去了,畢竟是他們兩個呀——教主和上校,說不定哪天就心血來潮,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將魯高因皇城那高達十米,得幾十個力大無窮的士兵用轉輪才能打開或合上的兩扇巨大鐵門,一扇漆上漢堡包套餐的圖片,一扇漆上全家桶的圖片。
這是十分有可能的事情,恩恩。
「漢娜,是漢娜!!」
見我明顯想歪了,巴爾不由失聲大叫。
哦,是阿琉斯那小腐女呀,她怎麼了?
面對我投去的疑惑目光,巴爾喃喃兩聲,剛剛想說點什麼,突然黯然淚下,泣不成音。
究竟是什麼樣的磨難,將我們的巴爾大人弄成這副狼狽模樣。
「吳凡老弟!!」
巴爾還沒從巨大的悲哀之中走出來,就被回過頭的裡肯和漢斯踢到了一邊,兩人握著我的左右手,用哀求的目光看著我。
「吳凡老弟,漢娜以後就送……不,是交給你了。」
說完,漢斯用臨終託孤一般的悲壯表情,擦了擦眼角上的對妹妹雛鳥離巢的依依不捨的男兒熱淚。
你剛剛是想說送吧,是打算將阿琉斯像小貓小狗一樣送出去吧,雖然那隻小腐女到是的確很符合小動物的形象……
「是啊是啊,請不要客氣的收下吧,要是你還不滿意,我們這裡買一送一,附贈巴爾一隻怎麼樣?」裡肯生恐我不答應似的殷勤說道。
喂喂,別隨便就把大魔神送給別人呀混蛋!!
不過我很快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聖騎士巴爾。
「混蛋,別隨便把我隊伍裡的人送出去呀!!」
巴爾是漢巴格小隊的隊員,作為隊長,漢斯自然大怒。
「老大~~「
巴爾感動的兩眼淚汪汪,心想果然不愧是同生共死了幾十年的戰友,這個隊伍離不開我巴爾呀!!
「不過如果真能將漢娜送出去的話,倒貼上一個巴爾也無所謂。」
隨後,漢斯想了想,又這樣說道。
喂,漢斯,你旁邊的巴爾在哭哦,他真的哭出來了哦。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送出了阿琉斯和巴爾,你們隊伍就只剩下四個了。」
我以為漢斯只是一時失心瘋,這樣提醒一下他就會立刻醒悟過來。
「隊員走了還能重新招聘,但是小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漢斯以一種哀大莫過於丟掉小命的悲戚口氣這樣說道。
究竟阿琉斯做了什麼,讓這群傢夥表現出了如此讓人憐憫的鬧劇。
「老大~~~不要啊,我不要跟漢娜一塊……不,我不要離開隊伍呀漢斯老大。」
巴爾差點說漏了嘴,復又連忙補上,然後倒在地上抱著漢斯的大腿哭嚎著拚命搖晃起來。
「……」
我說巴爾,你只是單純的不想和阿琉斯在一起是吧,其實被不被送去無所謂是吧。
「好吧,鬧也鬧夠了,能告訴我阿琉斯又怎麼了嗎?」
見路過的冒險者紛紛往這邊投過來圍觀的視線,我不由拉開一段距離,以示清白。
「阿琉斯她……」
裡肯正想開口,突然漢斯耳朵一顫,全身打起了抖。
「不用說了,漢娜已經來了。」
大家回過頭,目光透過重重人群,果然發現阿琉斯正抱著薩克斯手琴向這邊走過來。
怎麼說呢?
總覺得氣氛有點像一個身上綁著炸藥包的人在大街上行走著一樣,無論是平民還是冒險者,看見一眼阿琉斯,再看看她手中的薩克斯手琴,都露出恐懼的目光,紛紛躲向一旁。
結果,凡是阿琉斯所在的地方,即使是在人群密集的街道上,周圍都會留出一個直徑三米的真空帶。
不過阿琉斯對這種待遇似乎恍然不覺,依然像隻獃頭獃腦的小動物一樣,將那把宛如藝術品般的小提琴寶貝的摟在懷裡,很少流露出感情的灰暗色瞳孔,不斷打量著街道四周的店鋪,看樣子是獨自一個人出來隨便逛逛,或是發掘點【新鮮題材】什麼的,時不時低下頭,無聊的踢著腳下的石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神色和背影多多少少透露出一絲寂寞。
抬起秀美的臉蛋,這隻天然呆腐女很快就發現了我們的存在,殘留在臉上的一絲未能及時褪去的寂寞,立刻就化為了光彩萬分,抱著薩克斯手琴嗖一聲,迫不及待的一個飛龍在天閃到了我們面前,閃爍著光彩的瞳孔緊緊凝視過來。
「……」
刺客之神絕對會懲罰你的,絕對!!
「來了,她來了……」
裡肯漢斯和巴爾連忙躲到我身後,彷彿喪屍電影裡面的那些被喪屍追的六神無主的倖存者龍套一般,嘴裡喃喃著不斷:「她來了……她來了……」,結果來說一般將這句話掛在嘴邊的人很快都會被喪屍咬。
「老……老師……」
「喲,阿琉斯。」
我伸出手,摸了摸小腐女火紅色的小腦袋,她就像撒嬌的貓一般,低著頭嘻嘻笑著,努力的將腦袋蹭上來讓我摸。
「真是個長不大的傢夥。」
看著阿琉斯一副可愛的貓咪享受神色,我不由笑著嘆道,明明比我要大上許多,撒嬌的時候卻像六七歲小女孩一般。
「老師……不在,阿琉斯……這幾天……寂寞~~」
有些幸福的微微偏著腦袋,阿琉斯輕撫著懷裡的薩克斯手琴,似在品嘗這幾天的滋味一般,神色之中掠過一道濃濃的寂寞色彩。
「不好意思,爽約了,不過你也知道,這幾天我都在訓練場練習,實在走不開。」
見阿琉斯流露出彷彿和這個世界完全隔絕開來一般的孤寂氣質,我心下有些歉意,輕輕梳理著她那宛如高級綢緞一般披灑在身後的長發,安慰起來。
「阿琉斯……知道老師……很忙很忙……沒有生氣……」
阿琉斯似乎這樣就心滿意足了,懂事的索索點起了頭。
「阿琉斯……有【呱太】……所以……沒關係……」
「……」
呱太……是她第一個認識的【朋友】,那隻被她囚禁在口袋裡,好不容易逃脫升天想要逃跑,結果又被某個冒險者一腳踩成肉泥的那隻學名蹼趾的可憐沙蛙嗎?
沒想到阿琉斯對自己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依然念念不忘,給這把薩克斯手琴也起了一樣的名字,我當時還以為她只是為了應付我的審查才隨便弄隻什麼東西來敷衍而已。
有種想向阿琉斯道歉的感覺。
「呱太,不錯的名字。」
怎麼可能?本大爺可不會向這隻小腐女低頭道歉,不過換著法子補償一下到不是不可以,於是我這樣說道,也算是對那隻死去的可憐沙娃的致意吧。
「老師……也這麼……認為?!!」
阿琉斯高興的忽地上前一步,踮起腳尖,將她那雙找到了知己一般的閃閃發亮眸子努力的湊上來。
「那當然,阿琉斯,你取名字的水平,就快要達到我的境界了。」我爽朗的朝阿琉斯豎起大拇指。
「被老師……這樣誇獎,阿琉斯……十分十分……十分十分……十分十分……的高興。」
阿琉斯似乎激動不已的一連用了七個十分,讓我都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了。
「阿琉斯你也太誇張了,喔哈哈哈哈~~~」
我不可自抑的發出得意笑聲。
「啪啪啪啪~~」
阿琉斯俏臉激動的鼓著掌。
漢斯:「……」
裡肯:「……」
巴爾:「……」
「這兩個人,還真是絕配呢,各種方面來說都是。」漢斯低聲說道。
「嗯嗯。」
不說巴爾,就連平日裡哪怕漢斯說對了自己也往錯裡說的總是和對方唱反調的裡肯,也深以為然的點起了頭。
「對了,阿琉斯,我不在這幾天都在幹嘛呢?」
我突然想起剛才裡肯他們三個的狼狽樣,不由問道。
「拉~~拉~~拉~~」
阿琉斯將薩克斯手琴架在肩膀上,另一隻手握著琴弓,做了一個拉薩克斯手琴的動作。
結果,她才剛剛將薩克斯手琴架在肩膀上,周圍的人就化作驚走鳥獸,呼啦一聲跑的無影無蹤,前一刻還人聲鼎沸的街道,現在就像是被荒廢多年一般,僅僅只有刮過的嘯風在發出聲音。
裡肯漢斯巴爾三個更是誇張,直接兩腿一軟就倒在了地上。
哼,阿琉斯那隱藏在音波攻擊之中藝術,果然不是爾等凡人可以理解的。
見這些人一副熊樣,我不屑的鼻子輕哼了一聲。
不過,也總算知道了為什麼這三個傢夥,剛剛會如此迫切的將阿琉斯塞給我,無法理解阿琉斯的音樂的話,那麼她所拉奏出來的薩克斯手琴就是惡魔序曲,被摧殘了幾天,也難怪他們精神憔悴。
「別管這些傢夥,阿琉斯,難得今天有空,去秘密集訓吧,總有一天,我們會實現我們的願望。」
想到成立輕音部的崇高偉大且讓人激動人心的宗旨,阿琉斯目光閃閃發亮的點著頭。
「對對對,快去吧,請務必不要理會我們這些無法碰觸神之領域的卑微爬蟲。」
裡肯三人低聲下氣,露出媚笑的催促著我們,然後抹著眼角裡的辛酸淚水,抱在一起痛哭起來,似乎在說——萬歲,終於有一天安寧的日子可以過了。
不屑的看了卑微三人組一眼,我帶頭踏出腳步,和阿琉斯一起向西城門方向走去,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每次一開始的時候總是我走在前面帶路,過了片刻之後就由阿琉斯主動上前幾步帶路了,是為了表現學生的恭敬之心嗎?真是個有禮貌的孩子。
隱約還能聽見身後傳來劫後餘生的三個人的對話。
「終於……終於見到曙光了。」
「是呀,不容易呀,漢斯老大。」
「走,一起去酒吧,我請客。」
「哦?吝嗇鬼裡肯也能說出這樣的話?」
「安安靜靜的活著比什麼都好,錢什麼的都是身外之物。」
「是呀,阿琉斯的薩克斯手琴太可怕了。」
「吳凡老弟的那破嗓子也一樣。」
「嗯嗯,是一樣級別的。」
啪啦一聲,名為明智之線的東西,在我的大腦裡破碎!
停下腳步,微微低著頭,我將手按在前面帶路的阿琉斯肩膀上。
「等等,阿琉斯,我突然想起了……」
抬起頭,不用看鏡子,我都知道自己臉上的笑容異常扭曲。
「輕音部秘密集訓了那麼久,也不知道有沒有實際效果,你看我們是不是弄場音樂會,試驗一下。」
阿琉斯呆了片刻,然後輕輕點了點頭,一副由老師你做主的樣子。
「很好,試驗對象……不,是觀眾,就決定了……是他們!!」
回過頭,我將險惡的目光落到身後正欲消失在自己視線之中的三道模糊背影上。
「不好!!」
冒險者敏銳的危機,讓裡肯三人頓時察覺到了我的惡意,大概是見我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從後面殺上來,他們拔腿就逃。
「阿琉斯!!」
大手往前方一指,這時候,阿琉斯身為刺客的本領發揮了出來,只見她向前一躍,帶起寬大鬥篷的嬌小優美的身姿高高飛上半空,然後從手中扔出一道黑影,準確的套在了前跑逃跑的三人的腳跟上。
噗通一聲,裡肯三個驟不及防的摔了一個跟鬥,等站起來的時候,我的影子已經將他們籠罩了起來。
「漢斯老哥,裡肯老哥,還有巴爾老哥,我和阿琉斯正缺少幾個聽眾呢,你們說該怎麼辦?」
一邊將手指頭扳的哢嚓作響,我一邊橫著臉說道。
「我不想再死一次啊啊啊啊啊啊!!!」
三人露出驚恐的神色,其中裡肯和巴爾在絕望之中爆發,大吼一聲轉身就跑,憑著接近七十級的聖騎士的力量,我現在根本就無法攔住他們。
「可惡,跑了兩個。」
我狠狠啐了一聲,立刻抓住了晚一步反應過來的漢斯,防止他瞬移逃跑,漢斯在我的手中掙扎著,可惜作為一個巫師,他無法掙開我那擁有著接近於六十級聖騎士的力量。
一個也好,總比沒有好,至於裡肯和巴爾,逃的了初一,逃不了十五,哼哼。
我才剛剛這樣想著,抬起頭,就發現裡肯和巴爾正一步一步倒退著回來。
準確來說,他們是被前面一窩子冒險者,用凶神惡煞的目光逼退著回來。
怎麼回事?剛剛還在因為阿琉斯的動作,而跑個精光的街道,什麼時候瞬閃出了那麼多傢夥?
不過現在,我更感興趣的是這些傢夥,為什麼一個個都在釋放出熊熊怒火,臉上分明寫著「仇恨」兩個大字,狠狠瞪著裡肯巴爾和漢斯三人。
這三個傢夥,究竟是在什麼時候拉了那麼多仇恨?
「哦哦,裡肯老弟,巴爾老弟,應該不會不記得我們吧。」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刀疤臉野蠻人,用惡棍一樣的口吻,用惡棍一樣的姿勢,上前幾步,將臉上猙獰的刀疤往裡肯和巴爾眼中湊去。
「是呀,就算忘了多爾斯,也該不會忘記我吧……」
一個又一個冒險者,不斷逼近,裡肯和巴爾一臉驚恐的後退著,最終被逼回了原處。
「你……你們是誰?認錯人了吧,我不是裡肯,只是頭髮和鬍子有點像而已。」
裡肯依然想做垂死掙扎。
「先將這三個傢夥綁起來。」
可惜數百名冒險者根本就不打算給三人狡辯的機會,呼啦一聲湧上來,片刻之後,不用我動手,三人就被捆成了粽子。
「你們這三個混蛋,竟然敢欺騙我們,說什麼有好聽的音樂會可以聽……」
「竟敢……竟敢……」
「給他們死……」
「將這三個混蛋沉到雙子海裡去餵魚。」
圍著被捆成粽子的三人,這些冒險者一個個猙獰著惡魔的笑容,身上散發著黑色的氣息,審判著三人。
「……」
我想我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大概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吧。
我用絲毫不帶憐憫的目光,看了三人一眼,正想轉身離去,沒想到領頭那名刀疤臉野蠻人,突然跳了起來,大吼一聲。
「大家都靜靜!!」
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他大步流星的走上來,在阿琉斯面前行了一禮。
「漢娜女士,不介意的話,再為大家舉辦一個音樂會吧。」
所有人一愣,在瞬間露出恐慌的神色之後,便看到刀疤臉野蠻人緩緩取出一大袋耳塞,他們頓時知道對方想幹什麼了,驚恐神色瞬間一變,重新露出了惡魔一般的笑容,嘿嘿的看著被圍的三人……
「對對對……漢娜女士,就再來一場吧。」
於是片刻之後,大家重新聚集在那個被遺棄的小神殿廣場上,數百冒險者站在一起,讓只能容納幾十人的小廣場顯得相當擁擠。
不過這些人已經不在乎這個,他們每人耳朵上都帶著耳塞,然後將被捆成粽子一般的裡肯三人扔到廣場中心上。
「等等,臨死之前,請大家滿足我最後一個要求。」
好不容易掙開嘴巴上的束縛,漢斯大聲說道。
「吳凡老弟,你也一起上吧。」
他用哀求的目光看著我,隨即轉向那些冒險者,變得陰險而決絕,連帶裡肯和巴爾一起,完全就是一副要和敵人同歸於盡的表現。
看在漢斯盛意拳拳的份上,我到是不介意給大家表演一場,即使是歌神,沒有觀眾也是會寂寞的。
那數百冒險者,似乎並不知曉我的身份,也不明白漢斯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葯,但是看在漢斯「臨死之前的請求」份上,他們商量了片刻,也就同意了。
於是再片刻之後……
「長老大人,能不能麻煩你別再給我們添麻煩了。」
阿露卡琪看著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痛苦呻吟不止的數百名冒險者,扶著額頭,顯得無比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