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被外面雜亂而清脆的蟲鳴鳥叫聲所驚醒,一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光線照在臉上,無論我怎麼搖頭躲閃,都脫離不了它的肆虐範圍,無奈之下我只有睜開眼睛,入目的是昨天晚上那個空蕩的小教堂,還有從窗口裡透露出的幾許白光。
「嗚~~」
小雪低沉而略顯可憐的嗚咽聲傳入耳邊,作為召喚獸,它可是身負重任,不但要做我的枕頭,還要和劇毒花藤一起負責警戒,自從有了它們以後,我都已經很少在外面布置什麼陷阱了,還有什麼陷阱能比得上它們?
現在想想,德魯伊在這方面還真是得天獨厚呀,雖然死靈法師也能召喚,但是那些沒有生命的骷髏和石魔哪能和小雪它們相比!亞馬遜也有召喚女武神,但是那得60級才能學會,所幸的是她們的警惕感是所有職業裡最強的,即使不用陷阱,想偷襲她們也是難上加難。
而刺客則是一種另類的形式,精通陷阱的他們,布置陷阱已經成為了他們的一項樂趣甚至是本能,即使沒有危險,他們可能也會時不時的搗鼓上幾個陷阱。
其中最可憐的,則是非野蠻人莫屬,特別是道格那種一旦睡著則是雷打不動的習慣,估計沒有拉爾在的話,他早已經在睡夢中被沉淪魔偷偷抬走,然後扔入鍋裡清蒸掉了……
收拾好東西以後,我隨便拿出點什麼填飽肚子,目光自然而然的放在了散發著微光的神殿上,從那暗淡的光芒可以看出,這個裝甲神殿附帶的力量比較微弱。持續時間應該不會很長,最多也就幾個小時的樣子,據凱恩的書裡所說,最強大的神殿,力量甚至能持續一天左右……
哎!!這種巨大滿足感中產生的微妙失落,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我小心翼翼的用手指碰觸神殿,接觸的那一瞬間,沒有天動地搖,也沒有華光閃爍,整個過程平靜的讓人有點突兀。
身在其中,我隻覺得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正不斷的從神殿身上傳過來,一個眨眼的功夫,神殿上本來就十分微弱的白光已經完全暗淡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我的身體上散發著的淡淡光芒,若是以旁觀者的角度仔細看的話,此時遍布我身上的白光,正在額頭處巧妙的構成一個長盾的形狀,看起來頗有點氣勢凜然的感覺,只可惜本人看不到而已。
似乎也沒什麼的,我抬起自己的雙手,認真的看了許久,除了剛開始時有道暖流流過以外,根本就完全感受不出這些神殿所代表的驚人力量。
大概只有在戰鬥中才能察覺出來吧,不是說好的東西都是平淡無奇的嗎?想到這裡,我有些迫不及待的打開教堂的大門。
迎面而來的是有些炫目的光芒,還有冰涼的輕風,昨天那場暴雨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停了,留下來的只有那被雨水洗刷一新的彩色世界,還有空氣中透露出的濕涼之意。
帶著淡淡的期待,我朝昨晚選擇的那條通道一直走去,沒過多久,就發現在長廊外的一處小庭院裡,一群黃不溜丟的小惡魔,大概有二十幾隻的樣子,裡面還有一個身為頭領的小惡魔法師。
此時,十多個小惡魔正「嘿咻嘿咻」的將它們的鎮「群」之寶——一個又醜又臟,估計是被哪個老陶匠當成失敗品而扔掉的瓦鍋抬了出來,這個土灰色的大瓦鍋,估計塞入十多個小惡魔都沒有問題了,所有它們不得不動用十幾個人手,像是八抬大轎一般將瓦鍋抬了出來,另外幾個小惡魔就在旁邊架好鍋架子,並堆起木材準備點火,而剩下的小惡魔,怎一看,差點讓我一頭栽倒在地。
俗話說「早起的鳥兒又蟲吃」,特別是像現在的雨後清晨,似乎給人一種不早起就不算是好鳥的感覺,但是現實是殘酷的,早起的鳥兒不一定能吃上美味的早餐,甚至有可能被別人當早餐給吃掉,就如同我眼前的情景一般……
在小惡魔法師的帶領下,剩下的幾隻小惡魔,正躡手躡腳的在小庭院裡行動著,目標自然是那些嘰嘰喳喳的小鳥,只見它們掂起腳尖,輕輕的靠上去,然後猛的一個手起刀落,那美麗的小生命頓時羽折命隕,鮮血飛濺,偶爾有幾個幸運兒逃了開去,旁邊等候的小惡魔法師卻是一個火球砸去,一副我吃不成也不讓你活的惡劣作為,將這些自以為逃脫的可憐鳥兒烤的連灰都不剩。
真是一群大煞風景的傢夥。
看到它們的舉動,我惱怒之餘,卻突然產生一絲毫無理由的憐憫,怎麼說呢,就好像要征服世界的罪惡集團,因為經費不足的原因而不得不排隊起長長的隊伍沿街討乞一般,可笑的可憐之處。
腦裡想些亂七八糟的,但是我卻從來沒打算放過這群小惡魔,就憑它們大清早的濫殺鳥獸的行為,也足以讓我花費上一點時間去打發它們。
首先是小惡魔法師,還有它幾個小惡魔,我並未掩飾自己的腳步聲,所以即使在專心致志的捕食,在我接近十米上下的時候,它們也立刻發現了我。
「拉卡尼休……」
領頭的法師警惕的大喝了一聲,立刻將附近的鳥獸全部驚走,只剩下十幾隻小屍體躺在地上,似乎在惱火我讓它們的早餐泡湯,法師和幾隻小惡魔顯得尤為憤怒,擅長人海戰術的它們,揮舞著手中的短刀和狼牙棒等武器,竟然不等後面的小惡魔跟上,率先的向我沖了過來。
我站在那裡,示意後面的小雪不要動手,然後默默的數著它們的距離,直到小惡魔法師的火球砸到我身上的時候,我頓了頓,手上立刻便凝聚起一團刺目的炙紅色焰球,在揮手的瞬間,一道一人高,兩米多寬的混沌火焰衝天而起,然後順著地表蔓延開來,分成三道朝小惡魔直衝過去,火焰所過之處,只聽見幾個聲「唧唧」的慘叫,幾隻小惡魔連渣都沒有留下,就這樣憑空的消失在了我的面前,狂暴的火焰足足蔓延了十米多遠,一直到那隻小惡魔法師腳下才逐漸熄滅,這隻可憐的小惡魔法師眨大著細溜的眼睛,手中的鬼頭杖愣在半空,看樣子是打算復活那幾隻死去的小惡魔,但是卻愣是找不著一具屍體。
瞬發魔法果然就是爽,我回味著剛剛的感覺,恩……以後究竟要如何改良火風暴呢?是將其發展為類似巫師的火牆術一般,控制方向,且可以持續燃燒的火焰,又或者是其他更適用的法術呢?
小雪在我的示意下,早已經撲上前去,將那隻還楞楞的發獃的小惡魔法師幹掉了,直到這時,其他十幾隻抬著瓦鍋的小惡魔才姍姍來遲,看那隻醜陋的大瓦鍋好好的擺在地上,想來放下的時候花了不少時間吧。
不過它們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沒等它們離開幾步,有著惡劣趣味的懶烏鴉便徒然從頭頂掠了過去,然後瞄準它們的大瓦鍋,如同轟炸機一般俯衝過去,只聽「碰」的一聲,做工劣質的瓦鍋哪能經受得起懶烏鴉的一啄,被洞穿的地方頓時裂開無數道裂縫,然後「啪」的一聲,裂成即使是最出色的巧匠也無法修補的數十塊大瓦片。
那十幾隻小惡魔怎一聽到碎裂的聲音以後,也不管前面的敵人便一個急剎車,然後紛紛將腦袋轉回去,正好看到自己視若珍寶的鍋子裂成碎片的一幕,它們的臉上頓時露出一副世界即將崩塌般的絕望,然後將狠毒的眼神投向了尚在天空中滿足的鴰叫著的懶烏鴉,看樣子是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才好。
「呱~~」
懶烏鴉似乎也受不過那至愛之物被毀後的狠毒目光,慘叫一聲以後,禍水東引般的落在我的肩膀上,那十幾隻小惡魔看到仇敵竟然乖乖的落了下來,哪還管得了起來,紛紛的沖了上來……
」早起的人,果然都比較寒酸一點……」
我無語的看著地上的幾枚錢幣,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自以為蘊含著深刻哲理,揭露社會的本質的句子。
不過,懶烏鴉對此還是比較感興趣的,在接過它叼來的幾枚錢幣以後,我正要掉頭走人——如果今天再找不到軍營入口的話,我打算即使厚著臉皮,也要回到外側迴廊傳送站裡請教方向,反正我路癡的本質,在羅格營地裡估計已經廣為流傳了,也沒什麼不好意思了。
「呲呲……」
正當我回過頭的時候,身後的小雪突然俯下前身,呲牙咧嘴的做出一副前撲的警示,一股強烈的警惕感,從那微妙的精神聯繫中傳到我的腦海裡。
「嘿嘿~~警惕感真不錯嘛!」
一道冰冷的聲音從長亭柱子的背後傳了過來,明明彷彿是調侃的語氣,但是怎麼聽來,都讓我覺得沒有帶著一絲感情,非要說語氣裡帶著什麼意味的話,恐怕也是鮮血的味道。
鮮血的味道能「聽」得了?極為不協調的感覺,讓我立刻轉過身子,手裡的武器也換成那把權杖。
「別激動,別激動,我並沒有什麼惡意……」
躲在長亭背後的身影依然用那看似富有感情,實則卻是漠然單調的語氣說到。
然後,一個披著貼身的戰士鬥篷的身影,從柱子後面緩緩的轉過來,消瘦的身材,陰冷的氣息,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個職業——刺客,當然,死靈法師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沒有誰規定法師不能穿戰士鬥篷,想當初遇到琳婭的時候,她手裡還拿著召喚法杖呢。
不過,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實在是太陰冷了,是我在羅格營地裡從來沒有見到過的,特別是帽子那雙眼睛,彷彿是毒蛇一般,銳利而殘忍。
羅格營地裡有這號人嗎?隻呆了一年多的我,有些不確認的想到,再以前可從來沒有見到過那麼一號危險的人物,而且還是獨自一人,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勢絲毫不比莎爾娜姐姐來的弱,如果羅格營地存在這樣的人,應該早就有所傳聞才對,我心裡越想越不對勁。
「你是誰,我好像從來沒有在羅格營地裡見過你……」
我將小雪它們喚回來,警惕的組成一個防守兼備的陣勢。
他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將那毒辣的眼光,在小雪身上掃了一眼,毫不掩飾的露出驚訝不解的神色,然後放到明顯比普通鬼狼大上一號的其他四隻鬼狼,接著是劇毒花藤,至於懶烏鴉和橡木智者,他根本是連看也沒看一眼,然後,他才把目光放到我身上,似乎發覺我身上那層淡淡的白色光芒,那正是被神殿庇護時所特有的效果。
「叫我丘頓就行了……」
目光閃爍了一陣,他緩緩回答道。
「那麼丘頓先生,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們是不是應該就此告別呢?」
「對於這個渾身散發著陰冷氣息的怪人,我毫不掩飾自己的抗拒。
「嘿嘿,當然,不過在臨走之前,能否告訴我外側迴廊傳送站的方向?我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
我皺了皺眉頭,究竟鳥不鳥他好呢?老實說,我對眼前這個怪人沒有哪怕一丁點好感,從他身上明顯可以感受到那股絕對不是抱著什麼善意而來氣息。
「在那裡……」
最終,我還是給他指明了方向,雖然厭惡他的眼神,還有所散發出來的氣息,但是我並不想在這裡和他引起什麼衝突,而且他那句「很久沒有回來」也讓我稍微有點放心,或許這就是我沒有在羅格營地裡見過他的原因吧,至少它也是一個冒險者,是自己的同類,雖然給人的感覺噁心了點,但是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當然,我未嘗沒有抱著一種看好戲的態度,以他那不知天高地厚,兼且一副裝B扮酷的性格,回到羅格營地以後肯定會被卡夏教訓一頓,說不定還能清理一下他那混身的陰毒氣息呢。
「嘿嘿……真令人期待啊……」
帶著意義不明的詭異笑聲,他也沒謝一聲(我也沒有指望),就緩緩的走開了,結果到最後,我還是沒有弄清他究竟是刺客還是死靈法師。
直到他走遠以後,小雪逐漸的恢復常態,我才放鬆了下來,不經意之間,竟然打了一個寒蟬,沒想到那個人竟然帶給我那麼大的迫力,雖然和卡夏那個老BT沒法比,和姐姐……呃,說實在的,我還沒有感受過姐姐真正的戰鬥氣勢呢……
結果直到黃昏,我也還是沒有找到軍營的入口,今天一整天,除了早上遇到的那個詭異黑袍人之外,就只有經驗漲了那麼一小截,我無力的拖著長長的影子,按原路返回了傳送點,笑吧,你們就盡情的笑吧,反正我就是路癡。
「這……這是什麼……?」
我瞳孔驟然放大,血紅的夕陽下,三具屍體倒在了血泊之中,昨天下午還向我溫和笑著的中年法師,還有那兩個好心向我建議的羅格弓箭手,整個傳送站,已經被他們三人的鮮血所染紅……
這是什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