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良久後,史可法決定暫且先讓一步,他斟酌著語氣道:“這樣吧,學生先寫一封書信給鳳陽總督馬士英,極言福藩之不可立,再與此人約見一次,面議商談,諸位以為如何?”
馬士英是鳳陽總督,乃天下督撫中首屈一指者,鳳陽乃大明龍興之地,太祖高皇帝便是由此走出,成就的帝業。伴隨著大明王朝的建立,鳳陽也被欽定為中都,地位之重要可見一斑。
守衛中都的黃得功、劉良佐和高傑等三鎮近十萬兵馬,名義上都是由馬士英節製,所以馬士英對“立嗣”的看法就比較重要了。
“也罷,就這樣吧。”錢謙益雖然擁立之心很是心切,但最終拍板還要看史可法,目前來看史可法顯然已被說動,隻是還有些猶豫不決,頗讓人著惱,當下他站起身來,冷然道:“還望道鄰不要拖延,此是天下第一大事,十分要緊!”
“當然,學生定早日促成此事。”
“那我等就先行告辭了。”
眾人起身,彼此揖讓而別。
……
第二日清晨,淮安,驛館的後花園內。
朱由樺照例先在後園練習一下武藝,自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他一有空閑就練習拳術。
拳術是所有武術的基礎。要精通兵器,首先必須精通拳術。別的不說,一個精通拳術的人,耳目特別靈敏、反映遠比常人快捷,戰場廝殺,性命相搏,生死僅在毫厘之間,快捷就意味著生命。
經過長年累月的勤練不綴,朱由樺的身形更為勻稱健壯,整個人都顯的精乾英挺,特別是拳術的水準也幾乎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他步法靈活,手形的雙臂伸縮間剛柔相濟、飄逸敏捷;全身柔如無骨,隨著雙臂扭動時真如龍遊長空。練拳練到如此手靈足穩的程度,正常情況下徒手應付五六個壯漢已不再話下。
不一會,朱由樺收式站定,早有內侍在一旁遞上濕巾,拭掉了額頭沁出的汗珠後,他將濕巾遞回給了內侍,然後便大步往正堂行去。
正堂內,田成已經等候多時,見朱由樺緩步入內,忙躬身迎接,朱由樺揮手道:“不用多禮。”
朱由樺坐下後,在案幾上取過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後,道:“事情辦得怎麽樣了,帖子可都派到那些商行的主事手中了?”
田成拱了拱手,道:“托主兒洪福,都送到了。”
朱由樺讚許的點了點頭。
田成稟報完便恭謹的叉手而立。
朱由樺起身離座,道:“給孤換上冠服,去‘醉宵’!記住,多備幾盒香皂,到時有大用。”
“是。”
小半個時辰後,驛館外的空地上,親王的儀仗早已集結完畢,按照大明禮製,親王的全套儀仗有一千余人,光是打旗扛幡的就有幾十人,還有負箭衛士執戟衛士負帑士各數百人,捧金痰盂抬金交椅腳踏的也有數十人,末世之中,這些儀杖護衛原本就儉省了,現在是落難王侯更加擺不起那個譜。
朱由樺隻帶了一百余名府衛充當儀仗隊同時也負責隨行護衛。
“醉宵”酒樓就在巡撫衙門不遠處的甲第巷裡,出了驛館,隊伍很快就到了店門口,醉宵的掌櫃事先已知道福王殿下在這裡宴請城內各大商賈大鱷,早就等候在門首處,見親王儀仗果然來了,連忙出門相迎,顧不得滿地的塵土,他帶著一乾夥計,跪於路中,叩頭道:“草民叩見王爺千歲,千千歲。”
少頃,車駕裡傳來了朱由樺的溫和之音:“都平身吧。
” “謝王爺。”
說話間,隊伍最前面的輅車簾紗打開,車上的朱由樺輕輕推開侍立在一旁欲要上前攙扶的田成,踩著墊腳木榻,獨自走下輅車。
今日他特意穿了一身朱色團龍袍服,頭戴烏紗善翼冠,腰盤玉帶,整個人看上去頗為高貴大氣,再配上挺拔的身材,直挺的鼻梁,清秀端莊的面容和炯炯發亮的眼睛,愈發顯得英氣逼人,淵s嶽峙。
來到大明不知不覺已有十年,十年的風雨經歷,他的臉上不複剛穿越時的那種迷茫無措之感,代之而起的卻是一臉的自信與從容,還有目光深處潛藏的逼人咄咄的上位者特有的氣息。
等朱由樺下了轎後,店內的一名內侍忙上前跪稟道:“回主兒,城中各大商行的主事差不多都到了。”
朱由樺點點頭,隨即起身先行,田成快步跟上。
“他們都在二樓聚賢閣雅間裡等候著。”掌櫃的一邊陪著笑,一邊引著路:“王爺這邊請,王爺請抬腳,王爺慢上樓。”
店裡的夥計更不敢怠慢,做菜的做菜,清掃的清掃。
隨行一旁的田成使了個眼色,家丁護衛們連忙跟了上去,將酒樓裡裡外外,上上下下查探了個清楚,不讓有賊人埋伏。
等朱由樺進了聚賢閣時,淮安城中幾大商行的主事掌櫃都在這裡候著了。
朱由樺作為大明的藩王,天子堂弟, 龍子龍孫,即便沒有任何的實權,論高貴程度也不是這些位處四民之末的商賈所能比的,別看這些商賈們平日裡仗著有財在百姓面前威風八面,在藩王面前怕是連坐的余地都沒有。
眾人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猜測福王爺無故宴請他們想幹什麽,此時見主角兒到了,趕忙收嘴,跪拜在地,不敢有絲毫聲響。
朱由樺走入正堂主位上,一屁股做了下去,然後用目光在人群裡掃了一圈,方才開口叫起。
“孤今日宴請諸位到這裡來,沒別的事,就是想送一場富貴給諸位。”
“恩?”眾商賈聞言疑惑不解彼此看了看,都想從對方眼中看出點什麽。
朱由樺將這些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裡,他清了清嗓子,微微解釋了一下:“你們不用疑惑,本來啊,這富貴孤是想自己得了的,不過礙於祖製,也隻能放棄了,因為這場富貴涉及商事,所以孤便想到了你們。”
在場的商行主事們聽到這,才略懂朱由樺的意思,他們私下裡竊竊私語著。
少頃,一個五旬上下的老者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躬了躬身,抖著一副花白的胡須顫顫巍巍道:“不知王爺所謂的富貴是什麽,可否給我等草民解惑一下?”
“沒問題。”朱由樺拍了拍手,頓時有幾個內侍輪序進入了雅間,他們手上都拖著一個黑漆托盤,每個托盤裡都放了五六個精致的花梨木盒子。
“諸位每人拿一個盒子吧。”
眾商賈雖然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但還是依言而行,每人從內侍的托盤裡拿了一個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