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拉伊奧拉那裡隨便合了一會兒眼，又和胖子詳談了一番，卓楊沒理會胖子的挽留，獨自去搭乘中午的航班返回漢諾威。

　靠在頭等艙裡的座椅上，卓楊感覺十分疲憊，並非因為睡眠不足，而是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昨晚在文華東方酒店裡，他沒有給貝芙莉任何張嘴懇求機會，說完兩句話轉身就走了，沒有一點猶豫。

　他不會原諒貝芙莉，永遠都不會。一直以為對自己服服帖帖的女人，卻隱瞞著那麽大一個秘密，讓自己的姐姐身處巨大的危險之中。事情雖然已經結束，但不去報復貝芙莉，便已然是他的寬容和修養了。

　卓楊怎麽都想不通貝芙莉為什麽要隱瞞他，所以也就不會去原諒她。

　四個一起玩耍的小學生相約去河裡游泳，其中一個不小心溺水死了。其他三個孩子驚慌失措，他們沒有找人救援，沒有通知大人，而是相互間約定誰都不提這件事，給誰也不說，也一口咬定都沒有見過那個溺水的同伴。為了不被別人發現，他們還把同伴的衣服埋在了土坑裡。

　這是一個真實的事件，三個孩子都是普通人家的小孩，不是惡孩子，也不是壞孩子。他們的撒謊和欺騙隻是因為害怕，他們害怕同伴的死亡是自己的責任。

　這就是人的心理和基本的人性反應，貝芙莉也是這樣，她的隱瞞隻是因為害怕。

　但年輕的卓楊並不懂這些，他理解不了這種因為害怕而去隱瞞，用十個大謊言去遮蓋最初的那一個小謊言，最終越陷越深也越來越害怕的心理循環。

　在卓楊看來，貝芙莉的所作所為就是對他的背叛。

　身心疲憊的卓楊需要安慰，他想起了家中的孫雨玫，想起了那個眼睛大大像蜜糖一樣的女孩。

　.

　帶著疲憊和一路風塵推開家門，卓楊看見雨玫雙手抱著腿，赤腳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裡沒完沒了的肥皂劇。

　“你回來啦。”

　“是，我回來了。”

　“貝芙莉呢?她為什麽沒和你一起回來?”

　“她……不會回來了。”

　“哦……”

　“雨玫，你整天看電視，無聊嗎?”

　“是很無聊呀，要不，你陪我一起看吧?”

　“嗯。”

　卓楊走過去挨著孫雨玫坐下，和她一起無聊。兩人都沒有說話，好像什麽都不用多說的感覺，就這麽靜靜地看著電視裡哄哄鬧鬧的肥皂劇。

　慢慢地，雨玫靠在了卓楊的肩頭，卓楊看去時，她雙眼微閉長長的睫毛輕動，發出均勻輕微的鼻息聲。

　雨玫睡著了。

　看著雨玫精致的面容，看著她隱約間透露出微小毛細血管的吹彈可破的肌膚，卓楊心中一片柔軟。漸漸地，他也睡著了，在沙發上，他和她靠在一起睡著了。

　.

　.

　直到傍晚時分海洋和丟丟從瑪琳貝格城堡興高采烈遊玩回來，才叫醒了饑腸轆轆的卓楊和孫雨玫。

　海洋在漢諾威期間，每天都早出晚歸，周邊一日遊，來之前他早都做好了攻略，別說不需要卓楊找人陪他，連給他介紹下風情民俗都懶得聽，拽著丟丟就四處亂跑。

　丟丟雖然也是大學生，可她的外語水平就是標準的中國式啞巴英語，看書考試都沒問題，閱讀理解能得滿分，可說出來的口語……反正英國人是聽不懂，中國人更聽不懂。和海洋帶著欣賞和批判的眼光巡遊各個景點不同，丟丟完全是一種迷戀的感覺。

　因為無意間給馬迪堡俱樂部幫了一個大忙，讓馬迪堡免受無妄之災，所以前兩天安格斯・馬倫主席還專門邀請海洋去半島上做客，當面對海洋表達了誠摯的感謝。而海洋見人見鬼的場面能力則讓他看起來根本不像一個十九歲的少年，馬倫主席仿佛在面對著一位資深的中國政府官僚。

　“海洋，馬倫主席說，你將來能當市長。”

　“啥眼神嘛，我要當也是當市委書記。”

　四個人在‘耶賽林德’米其林餐廳啃著牛排邊吃邊聊，原本說是要去老城區品嘗新開的一家粵式打邊爐，但丟丟反對，她堅持要吃西餐。

　卓楊有些消沉和困倦的樣子，雨玫和海洋都看在眼裡，既然貝芙莉沒有跟著回來那肯定就是和她有關，但他倆誰也沒有多嘴去問，都是聰明人，有些話題並不是什麽場合都適合打聽。

　隻有丟丟不明就裡很好奇地詢問貝芙莉去哪了，卓楊吱唔幾句便也就糊弄了過去。

　“哎，丟丟，你知道韃靼牛扒的這個‘韃靼’，和你們滿族有什麽關系嗎?”海洋恰到好處地將丟丟的注意力轉移了方向。

　這個時候，遠在意大利的貝芙莉・鄧，依然呆坐在文華東方酒店小套房的客廳裡，她的眼淚終於流乾，但她仍然想哭。

　在客廳裡的沙發上，貝芙莉不吃不喝整整坐了兩天兩夜。

　.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卓楊從米蘭返回漢諾威後，再間隔一天就是德甲聯賽第29輪，馬迪堡主場迎戰拜仁慕尼黑的比賽。馬迪堡人沒有想到，這或許會成為他們下半賽季最重要的一場比賽。

　馬迪堡目前積60分，隻比榜首65分的拜仁低5分，所以，這是一場價值6分的比賽。如果馬迪堡能在主場將拜仁拉下馬， 以兩隊2分的差距面對最後五輪聯賽，這將給所有人以極大的想象空間，一切皆有可能。

　這一點，強烈刺激著馬迪堡人。

　而如果馬迪堡主場失利，一切都幾乎塵埃落定，已經明顯呈現疲態的沙爾克04很難再去和拜仁競爭，馬迪堡也將安心守住前三名的冠軍杯資格。但不管什麽結果，馬迪堡本賽季的巨大成功是誰也否認不掉的。

　走在半島上，似乎空氣中都飄蕩著躍躍欲試的氣息，一支三年前還在丙級聯賽苦苦掙扎的球隊，時至今日，已經可以直面威脅到偉大的拜仁慕尼黑，可以挑戰德甲巨無霸。一支頭一次參加頂級聯賽的小球隊，正在試圖把強大的拜仁慕尼黑拉下馬。

　走在半島上，能看見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自豪，因為我們這支年輕的球隊，在聯賽最關鍵的時候，成為拜仁慕尼黑最強大的對手。

　馬迪堡全隊無傷無病，每名球員都狀態大好。

　最重要的，卓楊狀態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