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趕緊回吧，別送啦，我這就和彤哥走了。”老穆對九山說。“回頭你畢業了，找時間去我那咱們再聚聚。”

進入新一年，老穆這次是去濟南參加一個汽修行業內部新趨勢研討會，忙完工作上的事，返程時便在石家莊停一下，順路來陸院探望發小兄弟九山一番，他開著車也方便。

說是上大學，其實就是為期半年的培訓，九山再有兩個星期也就畢業了。

老穆現在發展勢頭很好，無論4S店還是汽配公司業務都蒸蒸日上。兩年前起步時連本帶利四百多萬的貸款，也在去年底徹底還清了，這還是他故意壓了壓時間，畢竟還得太早了銀行方面也不高興。

這麽一來，無債一身輕不說，老穆還成了信譽堅挺的優質客戶，而且和一幫銀行大小領導處得非常熟，若是再有什麽業務開拓需要貸款，已經完全不用挪動肖遠山那尊大神了，幾千萬老穆自己就可以搞定。

肖哥肖遠山要外放了，過完年他就將接受中zǔ部委任，空降西南某省地級市擔任常務副市長，常委，黨組成員，副廳級。

肖遠山現在是家裡重點培養的政壇接班人，他表現出了比大哥更強的潛力，當然，其中關鍵還是奶奶對他的寵愛。

肖遠山此人很有意思，去年秋天老穆去他家串門的時候，他在看似無意間的閑聊中，透露給老穆一個消息:京城要對新車上戶進行限制，新車上牌要搖號了。

這種消息對普通人來說密不透風，但像肖遠山這樣神通廣大的紅色衙內來說，根本不叫秘密。這些內幕消息都是一條條財路，紅二代們倒是看不上這點小錢，但誰後面還沒幾個需要喝湯的人了，比如老穆這樣的。

老穆是個聰明人，瞬間他就明白了這是一個撿錢的機會，而且當天晚上就琢磨出了好幾套依據此消息打時間差生財的路子。但又經過三天的考慮，老穆沒有動，除了給自己公司名下添置了幾部車，以方便日後工作生活，他放棄了這個唾手可得的發財機會。

到了今年一月，限戶搖號的消息也流傳了出來，京城政府也開始對一些行為做出限制，想借此生財也為時已晚。

肖遠山問老穆:怎麽沒想著給自己弄一點?

老穆說:“肖哥，您別笑我膽子小啊?這錢好掙是好掙，就是稍微有點添亂，也發不了大財。”

“再說了，肖哥你馬上要外放，這個節骨眼上，萬一我出點差錯影響到你，死上一萬回我也不能原諒自己。”

肖遠山聞言哈哈大笑，他拍著老穆的肩膀:“老穆呀，我看出來了，你這輩子發不了大財，中國富豪榜前一百位你永遠也進不去，心不夠黑。不過，你是個做大事的人。”

到了這會兒，肖遠山才終於完全信任了不貪圖蠅頭小利、有大格局的老穆。

可惜嗎?是有點可惜。老穆認識的一個同為汽修行業裡的小老板，也在去年差不多同一時候從另外渠道得到這個消息。這位同行當即斥資一百多萬，買來二十多輛庫存積壓的小奧拓，打通關節火速上牌之後，成立了一家汽車租賃公司，就放在那裡，不承接任何租賃業務。

鄰省山西有多如牛毛的煤老板，個個腰纏萬貫還喜歡在京城落戶買豪車。限戶搖號消息傳出後，租賃公司被一個煤老板大手一揮一千萬收購，眼睛都沒眨。不為那些破垃圾車，就為那二三十副車牌，不管是自己用還是和鄉黨間禮尚往來都挺方便。

.

老穆來陸院探望九山，恰好碰見九山的戰友，第十九綜合大隊二中隊原秋夢小組成員上尉曉彤也來看他。

學院裡不方便，九山便請了兩個小時假，三個人一起找了間幽靜小店扯扯閑淡。老穆和曉彤已經很熟得不能再熟了，這一年多九山有機會就拉著秋夢小組去找他打牙祭，昌平周邊有點特色的農家樂都吃遍了，老穆打算今年和九山再往更遠的延慶甚至張家口草原上去開發開發。

三人稍微小酌一番，原本一會兒還要開車的老穆不打算喝，但曉彤說:喝你的，別醉就行，我拿著證件，沒有交警能查你的車，你要還擔心就讓我來開。實情如此，再說兩三杯啤酒的確也絲毫不影響老穆的駕駛能力，便也就再未矯情。

三個人都沒怎麽聊自己的正事兒，軍隊裡的事情因為老穆在，九山和曉彤不方便詳談，不是不相信兄弟，是因為保密紀律。老穆生意上的事情他二人又聽不明白，於是，三個人純粹扯了一個多小時閑淡。

曉彤是個球迷，上中學時還在校隊踢過中場。於是，聊一聊卓楊倒是大家都喜聞樂見。因為生死與共的戰友關系，曉彤早就知道九山有卓楊這個球星發小，九山也從未向誰隱瞞過他和卓楊的關系。有什麽好隱瞞的?當個足球明星兼鋼琴手又不是太丟人。

此時此刻，在座三人都不可能想到，在未來一段非同尋常的日子裡，獠牙驍勇曉彤會和卓楊產生怎樣緊密的交集。

兩個小時的請假轉眼就到，送九山到陸院門口，老穆和曉彤便要告辭了，曉彤將就著老穆的順車回部隊。好在九山再有半個月也就畢業了，很快又是朝夕相處的袍澤。

路上，老穆和曉彤結伴而行，兩人也繼續著剛才的話題。

“彤哥，這半年你們忙，沒去我那，我這嘴裡就跟水滸傳裡說的一樣:都淡出鳥來了。這閑下來了，沒事趕緊來啊，最近我又發現了幾個特色館子，很不錯。”

曉彤聞言一樂:“哈哈哈，老穆啊，我們老去你那裡吃大戶，已經有些臉燒了，別回頭再抱怨我們打土豪。”

“瞧您說的，彤哥。”老穆也樂了:“你們不光是九山的戰友，也都是我最佩服的人，請都請不來的真英雄。再說了，我現在也就剩倆臭錢，也是你們不嫌棄，看得起我才能跟我一起喝酒吃肉。”

“好嘞，這可是你說了啊?等九山畢業了，我們找個時間就在去你那裡吃大戶。”曉彤說。

“一言為定！”老穆是真的開心:“最好能多請幾天假，每次隻有半天一天的不過癮，時間長點咱們可以去遠地兒，草原上的烤全羊和這裡完全不是一個味兒。”

“彤哥，好久沒見馮哥了。”老穆說的是秋夢戰鬥小組組長大馮。“馮哥酒量真不是蓋的，我就沒見過第二個。馮哥現在還好吧?”

“大馮……他，已經犧牲了。”

吱――，一聲淒厲的刹車，老穆扭頭驚愕地看著曉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