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卓楊。”矮腳虎哈斯勒說:“你這種情況非常罕見，我也遇到過。隻不過，你知道，哥哥我沒有什麽文化，有些東西心裡頭明白嘴上卻怎都說不明白，知道是啥，可為啥這麽啥我說不出個啥……”這叫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哈斯勒的確沒文化。

“這樣，卓楊，我給你介紹個人，你給他打個電話，他肯定能說清楚。哥哥我給他打過招呼了，都是自己人……”義薄雲天的矮腳虎大哥海內處處存知己。

於是，卓楊心存茫然再加一絲忐忑，按著號碼把電話撥了過去。“您好，巴喬先生……”

羅伯特・巴喬，名震寰宇的意大利超級巨星，如雷貫耳已經不需要再去做什麽介紹。據國際足聯的非官方統計，只因為他一人，足球就新添了兩億球迷，其中一半是女性。從巴喬始，女性球迷不再是人數稀少可有可無的球迷附庸，而真正成為了足球世界中頂起半邊天的巨大力量。

球技自不用說，巴喬排名國際足壇九十年代‘四大帥哥’之首，憂鬱而純淨的湛藍，他迷倒的何止是女球迷。其他三位?陽光奔放的巴蒂斯圖塔、深邃寂靜的吉格斯、雕刻雋逸的菲戈。啥?貝克漢姆?花團錦簇的小貝和溫潤如玉的勞爾是小字輩，他們屬於貴公子系列，大家扯的不是一個蛋。

十幾年前1990-91賽季的尤文圖斯，哈斯勒和巴喬是隊友，位置上一個前腰一個影鋒，特點上一個10號一個9號半，兩個年齡隻相差幾個月的足壇天才，不但在球場上相得益彰，而且在場下也迅速成為了好朋友。

哈斯勒和巴喬的性格完全不同，甚至有點截然相反，一個明騷一個悶騷。可男人之間要是對上了眼投了緣，那友誼來得簡直沒道理可講。不信您瞧瞧六劍客刀疤之與二哥、卓楊之與姥爺、小豬之與屠夫，性格上反差那麽大一言不合就成了兄弟。

“你好，卓楊。一沙一世界，一花一淨土，就叫我羅伯特吧，咱們都是托馬斯的朋友，不見外。”巴喬的聲音緩慢而祥和。

“……”啥花啥土，什麽跟什麽呀?卓楊心說。“好的，羅伯特大哥。你可是我們所有中國球迷的偶像……”

從一頂高帽子的寒暄開始，卓楊和巴喬一通海侃，倆人從中國聊到意大利，從哈斯勒聊到蒙托利沃，最後話題終於回到正經事兒上。

“羅伯特大哥，情況就是這樣，你是否能給我一些建議?”

“卓楊，恭喜你，你即將面臨一次境界上的突破。”巴喬明顯比哈斯勒有文化得多。

“境界……突破?這是什麽意思?”卓楊還是不明白。

“這樣說吧，你現在遇到的是一個瓶頸。世界足壇芸芸眾生會有極少數人在快速成長過程中遇到一堵牆，這些人都是真正的天才，天才中的翹楚。我是這樣的人，托馬斯也是，很顯然，你也是。”

“這是因為你的進步速度超過了運動規律，就像超音速飛機需要突破的音障一樣，這就是你的音障，你的境界屏障。”

“這個瓶頸時間有長有短，據我分析應該和每個人對宇宙的感知能力有關。”巴喬有點賣弄玄學。

“經過這個過程，便會在不經意間突破屏障，而這和超音速飛機的音爆不一樣，一切都是那麽悄無聲息，正所謂大悲無淚，大笑無聲，大悟無言。但從那一刻起，你分明會感到對這個世界和眾生已經聊若指掌，在球場上，從那一刻起再也沒有人能戰勝你，能打敗你的隻有你自己，……還有時間。”

“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順利突破瓶頸，

有很多人在這個屏障前停了下來，始終無法破困。那個，就很麻煩了，足球技藝不但停滯不前，再也無法取得進步，而且十有八九反而會倒退，逐漸平庸。從身語意之所生，今向佛前求懺悔，一切都是劫數，劫數。”這位爺是怎麽啦?老是愛拽文，怪不得和二哥那個酸騷貨能那麽投緣。卓楊心裡琢磨著，他哪裡知道人家巴喬身為明鏡台的高尚意境。

“據我所知，世界足壇沒能順利突破這個瓶頸的人，有波波……，噢，就是維埃裡，還有皮耶羅、小鋼炮西格諾裡、拐子流星隆巴多、小矬子佐拉、大雞……德約卡夫，噢，對了，還有我在布雷西亞的隊友，光頭佩普。”這個賽季才退役的巴喬職業生涯都效力於意甲聯賽，他對和他同時代的這些球星非常熟悉。

“那要怎樣才能突破屏障?有什麽好方法嗎?秘笈、捷徑什麽的?”卓楊問。

“沒有，啥都沒有！”巴喬回答得斬釘截鐵。“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有的人突然頓悟，有的人因比賽中天降大雨，有的人射了一腳門就開了竅。但是，沒有任何人是刻意追求得來， 全都是在球場上無意間便會突破。順其自然，諸法從緣起，要講緣份。”

“那……羅伯特大哥你給我講講你是怎麽突破的唄?”

“那是在1994年那個炙熱的夏天……”巴喬陷入回憶之中:“在那之前我經歷了半年之久的低迷期，也就是你目前所遇到的瓶頸。那個時候，我感覺自己虛弱得就像德爾・皮耶羅。”兩代斑馬王子很不對付，巴喬有機會免不了要順帶砸掛一下皮耶羅。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美國世界杯的八分之一決賽，那場對陣尼日利亞的比賽。我們上半時就落後了，一直打不動那夥非洲彪……雄鷹。我也一如既往渾渾噩噩，眼前是一片黑迷霧，黑迷霧裡到處都是鐵絲網在羈絆著我。”

“更為糟糕的是，比賽快要結束的時候，替換小鋼炮西格諾裡上場的小矬子佐拉，僅僅上場十分鍾就被紅牌罰下，我們意大利已經被逼到了懸崖絕境。”

“然而，就是那張紅牌，那張罰下小矬子的紅牌，讓我突破了迷霧。那張紅牌就像該死的美國夏天裡的一場凍雨，瞬間讓我清明透亮。我便知道，我突破了。”

“於是，我在最後時刻打進扳平一球，並在加時賽絕殺了尼日利亞人。”

“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能阻擋我，鄙人隻手乾掉了西班牙和保加利亞，他們誰也不能擋住我。”巴喬開始激昂。

“要不是我那條該死的傷腿，要不是我的膝蓋……，他媽的逼巴西人算個錘……，阿彌陀佛，妄言了妄言了，阿彌陀佛！”

懂了，卓楊全懂了，有三件事情他在這一天搞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