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夷葭微微偏著頭,看著趙鳳曜手裡的柳葉燈。不過一兩個字都回答,她竟然不知如何說。
兩人便這樣對立著,過了十幾息的時間,卓夷葭抬起手,輕輕拂開趙鳳曜放在頭頂接著雪的手。
“放燈吧。”說著伸出手。
趙鳳曜一喜,將手中的柳葉燈遞給了卓夷葭。
卓夷葭接過,繞過趙鳳曜,在湖邊蹲了下來。趙鳳曜也轉身跟著蹲下,從懷中掏出火折子,自己點著。
湖邊的風太大,火折子點了幾次都沒有點起。卓夷葭蹲在一旁看著趙鳳曜手裡幾點不燃的火折子,湊近了一些,雙手圍成圈兒,將趙鳳曜拿著火折子的那隻手圍了起來。
趙鳳曜抬頭看了一眼卓夷葭。隔的那般近,她的呼吸都能打在他的額頭。
終於將火折子點燃,兩雙手小心翼翼的將火折子護送進柳葉燈中。
燈中四面都有油紙護著,柳葉燈很快便亮了。
燈是柳葉狀,顏色也是淺青色。卓夷葭將燈提起,小心翼翼的放入了湖中。湖中風大,柳葉燈很快被吹離湖畔,堙沒在萬千燈火中。
放好燈,兩人起身。
湖畔人群愈發熙攘擁擠,趙鳳曜微微靠後,張開手擋在卓夷葭的身後。
卓夷葭旁邊放燈的是個婆子,帶著自己的孫子。微微佝僂著腰點著燈。忽而旁邊人群一擠,老婆子被旁邊的人推嚷的一個趔趄,卓夷葭趕緊伸手扶住。
結果另一邊的人又是一擠,卓夷葭扶著老人還沒站定,就被擠得往湖中仰倒。
身邊的趙鳳曜一把拉住卓夷葭要掉下去的身子,將她和阿婆兩人往岸上一推,自己借不了力給掉進了湖中。
‘噗通’一聲……人群的喧鬧擁擠短暫的停頓了一下。
卓夷葭呆愣的看著掉進湖中的趙鳳曜,忽而人聲大盛
“掉水了!”
“天呐,掉水掉水裡!”
“有人掉水了!啊啊不要擠我!”
“擠你娘個腿啊,沒看到有人掉水了嗎,再把老子擠下去恁死你啊!”
“……”
人群喧囂不堪
卓夷葭看著湖中的趙鳳曜突然心口一墜,忽而轉頭看向眾人:“你們誰會水性,誰會水性?!”
小時候掉過睡,她很怕水,唯獨不會水性。可這大冬日的,誰會跳進這麽冰冷的湖裡救人呢?
人群很快淹沒了她的聲音,卓夷葭不由得扯開了嗓子大吼:“誰會水性!若是能救他,我必重金想謝!”時間越長她心中的恐懼越深,說著聲音不禁有了哭腔。
趙鳳曜若是被溺死,五王叔又是垂危之際。懷榮王府一脈若是不保……她似乎還能在皇室宗族中尋人。
可是她還是還是慌極了。
“誰會水性?”卓夷葭左右看著,哭腔愈濃。
忽而旁邊有一男子輕拍了她一下,聲音悠悠:“這位娘子,你相公自個兒會水性啊。人都快從湖裡爬出來了,你不去拉他在這兒叫嚷啥。”
卓夷葭聽著,驀的回頭,看著已經趴到岸邊喘氣的趙鳳曜,也顧不上那人所說的話了,上前蹲下合著旁邊的人將他拉出了湖中。
趙鳳曜被拉上岸,一身都是水,他吸了一口氣,吐出來的一口白霧。
“冷不冷?”卓夷葭將趙鳳曜扶著,急急的替他揪著衣裳上水。
旁邊的人讓開了一些。
“這冷的,要挨風寒了。”旁邊有人可憐的說著。
“哎,這小哥可俊啊。”有擠在人群中的婦女壓著聲音驚歎。
卓夷葭將趙鳳曜直接給扶住,用手擋住了他的臉。而後起身將趙鳳曜半扶著往人群外走去。
急急的走出人群,卓夷葭一臉苦色,言語之間掩不住的擔憂,壓低聲音這著:“哪裡有馬車啊。”
“不曉得。”旁邊傳來趙鳳曜的低低的聲音,不似卓夷葭的擔憂,語氣中盡是輕快。
“對了,往路口去。”卓夷葭眼神一亮,聲音帶著急色。語畢便扶著趙鳳曜往路口走去。
趙鳳曜也不推辭,不言語,就那麽任由卓夷葭扶著他一臉慌色的往路口走去。
路口處果然停了幾輛拉客的馬車,卓夷葭二話不說給了錢就扶著趙鳳曜上了一輛。卓夷葭說出的目的地卻不是淳耳所在的住宅,還是宅旁邊後面的一條巷子。今日下午她在書房看了臨邑城的地圖。這個巷子離她們住的宅子若是馬車,要繞半個時辰。走路卻是有個小路,一刻鍾不要就能到宅子的後門。
下了車,丟了銀子給車夫。卓夷葭帶著人往小路走去。
元夜時分,家家都掛上了燈籠,走在巷子裡也沒有太黑。
“我們走快些,冬日天寒。”卓夷葭現在已經恢復了往常的模樣。之前因為趙鳳曜突然落水的驚慌已經散去。
“你現在身子可還好?”
元日天寒水冰,趙鳳曜身子本就中了蠱毒,卓夷葭就怕不小心傷了。想著腳步不禁加快。
趙鳳曜跟著卓夷葭加快了步子,轉頭看了一眼卓夷葭,轉過頭,搖搖頭:“我感覺,好像有些不好。”
“不好?”卓夷葭一聽,本來已經沉穩如常的臉色又是一驚。
趙鳳曜的說著突然慢了下來,最後乾脆扶著牆摸著心口,皺著的臉一臉苦色:“心口,突然有些疼。”說著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卓夷葭。
卓夷葭一看趙鳳曜都痛的走不了了, 哪還能顧忌他的一個眼色,看著他扶著的心口,整張臉的沉了下去。
趙鳳曜還扶著心口,卓夷葭左右看了看,突然在趙鳳曜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一個轉身背著他,就躍上了牆頭。
趙鳳曜一愣,等反應過來,卓夷葭已經躍上了牆頭。
“你……”
“不要講話。”
趙鳳曜趴在卓夷葭的背上,心情有些莫名。最後乾脆將整個頭埋在卓夷葭的脖子裡,臉燙極了。
若是她曉得他是裝的,會不會惱了他?
卓夷葭躍在牆頭飛快的跑著,趙鳳曜衣裳上的水漬浸到卓夷葭身上,快到宅子的時候,她都能感覺到背上的濕潤。
躍進院子,跑到屋前,踢腳一踹,風一般的將趙鳳曜放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