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笙退了出去,卓夷葭回到裡屋,換了衣裳,淨面綰發,拾掇好之後,往趙鳳曜住的庭院走去。
十五那夜,她在趙鳳曜不可思議的眼光中離開了。本想等他自己接受了這事兒,然後再談,偏偏這些日子他都沒有再來見過她。
這些日子兩人便沒有見過面了。
卓夷葭走到趙鳳曜的屋子外面,頓了頓。
身後的知書上前敲了敲門。
“世子,可在?”
屋裡沉默片刻。
“進吧。”
話音剛落,門從裡面打開,良魚站在門旁,目光從卓夷葭身上掃過,趕緊低下了頭。
卓夷葭走進屋內,趙鳳曜放下手中正在看的書冊,抬頭看了過來。
“知書你們都下去。”卓夷葭走到一旁,徑直坐下,衝著身後的知書擺擺手。
趙鳳曜將目光慢慢的移到良魚身上,“你也退下吧。”
“是。”良魚點點頭,退了下去。
身後傳來關門聲,卓夷葭這才看向趙鳳曜:“世子這幾日,可想好了?”
趙鳳曜沒有說話。
隔了一會兒,偏頭看向卓夷葭:“我想知道殿下具體的部署。”
見趙鳳曜已經松口,卓夷葭毫不隱瞞的道:“朝廷上我已經安插了人手,五品以上命官家中皆有我的細作。”
“敢問朝中哪些人是殿下的人手?”趙鳳曜合上書看著卓夷葭。再沒有以前柔和,而是公事公探的嚴肅。他之前以為,她不過是在京中安排了一些人手,卻沒有想過連朝中都有安插。
“大理寺寺卿鄭田叔。”卓夷葭想也沒想便對著趙鳳曜說了。既然攤開了,她便不準備隱瞞。
趙鳳曜看著卓夷葭毫不猶豫的樣子,低頭看了看桌案,複而又抬起頭看著卓夷葭。
“刑部尚書薑國子和吏部尚書蕭統,都察院中丞劉文良,皆是我的人。”
卓夷葭聽得一頓。這些都是正三品以上朝中要員,且還不說小一些官職……
“我還以為,五叔和你什麽都沒做。”卓夷葭看著趙鳳曜笑了笑:“不過仔細想想,這倒不是你們的風格了。”
之前在卓夷葭的盤算中,並沒有想過懷榮王府會有什麽優勢,想的都是自己能謀算的。這樣看來,朝中勢力,懷榮王府倒是比她都大了。
“什麽都不做,任由二叔迫害麽。”趙鳳曜說的有些輕,聽不出情緒。
“那這樣,我們在朝中的勢力覆蓋了大理寺,刑部,吏部和都察院。”卓夷葭說著,他們現在說的,都是這裡面的最高官職,說控制了也不為過。
趙鳳曜點點頭:“三法司都在我們手裡了,若是京中命官牽扯到了罪案,我們就能大概的決定方向了。”
“嗯,所以我已經開始動手了。”卓夷葭看著趙鳳曜,眼神冒著光。
“殿下該是盯住了春闈吧。”趙鳳曜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一瞬,很快又恢復了嚴肅。
卓夷葭點點頭:“我準備從孫相入手。”
趙鳳曜沒有立刻接話,他回過頭,輕聲道:“若是平常人,都會從小的入手,以免打草驚蛇。殿下倒是膽大,上來便向孫家入手。”
“孫家,留不得。”卓夷葭看著趙鳳曜,搖搖頭。
“所以殿下此番前來,是有關於春闈的事給我商議吧?”
“世子神算,我想借你身邊人一用。”
“何人?”
“良魚。”
“良魚?”趙鳳曜看著卓夷葭,眼中帶著疑惑。
卓夷葭看著趙鳳曜,將此次的春闈計劃托盤而出。
說完之後,趙鳳曜應聲將良魚按照孫相的言行來模仿。
“那如今,我們算是同盟了吧。”趙鳳曜看著卓夷葭。
卓夷葭點點頭:“自然。”
“那...之後呢?”趙鳳曜看著卓夷葭:“春闈之後殿下有什麽安排?”
“自然是你身上的蠱。”若是趙鳳曜身上的蠱毒不除,所有的計劃都是空談。
“再之後呢?”趙鳳曜一動不動的看著卓夷葭,又問道:“辦完這些,殿下是回京還是?”
“我要去遼北。”卓夷葭搖搖頭。
有些事,她還是要親口問五叔。況且五叔身上還有重病,治好趙鳳曜之後,淳耳必須要去一趟。
聽到卓夷葭的話,趙鳳曜點點頭。
“世子可還有別的事要商議?”卓夷葭看著趙鳳曜。
趙鳳曜搖搖頭。
“那我就先走了。若有事,世子盡管來找我。”卓夷葭說著,起身離去。
“等等。”
“對了。”
走到門口,卓夷葭身子一頓,轉頭看向趙鳳曜。
“殿下先說。”趙鳳曜手輕輕抬起,示意卓夷葭先說。
卓夷葭也不推辭,開口道:“世子莫要喚我殿下了。如今我只是鎮國將軍府庶四小姐。若是世子不介意,可以喚我四妹。”
趙鳳曜看著門口的卓夷葭,雙手放在一起,點點頭。
“世子呢,將才要說什麽。”
趙鳳曜搖搖頭:“沒有了。”
卓夷葭不疑有他,點點頭,轉身離去。
趙鳳曜坐在桌案後,看著卓夷葭的身影消失在錯落的庭院中。微微閉上了眼。
他只是想問,是不是以前所有對他的好,不過是因為兄妹之情。
兄妹之情...除了兄妹之情,他怎能去妄想其他的?
趙鳳曜突然覺得胸口像是堵住了一般,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屋外茫茫大雪, 掩蓋了所有的來去過的痕跡。
臨邑城,雅清居裡
雅清居是臨邑城的酒樓,但是裡頭雅致安靜,價格也不貴。來來往往便有許多到北地參考的學子落腳。
學子越多,左右交談考試學習的就多了。於是這雅清居如今快成了外地前來的學子們聚居的地方。
知畫一如既往的在臨邑城逛完,便落腳雅清居,要了個臨欄的雅間,坐在臨窗的地方,扮成男裝搖著扇子,看著大堂裡來來往往,交談四書五經的學子們。
她已經在這邊蹲了許多日了,但是一點兒也不慌。後面站著兩個小廝樣的人,垂頭端正嚴肅的立在旁邊。
“閑來無事,老是背書也沒意思,要不咱們賦詩作對?”堂中有人提議。
話音一落,旁邊的學子們都點頭應聲。
“這個主意好,那咱們出個題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