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說著,人群中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來了來了,又有人出來了!”
趙谷翊抬頭看向竹林出口。
孫雲舟腳步踉踉蹌蹌,走出來後,站到一棵竹子旁,看著坐在外面的眾人,放松的吐了一口氣。總算是出來了……
宋伯看著出來的孫雲舟,心下一驚!他這個陣可是隻準備讓趙谷翊一人出的!
可是如今...宋伯眼神微眯,他竟然不知這些孫家大少爺在陣法上還有如此造詣,能在兩個時辰內走出鎖仙陣。
他是在哪裡學的?
卓夷葭看著不遠處的孫雲舟,那麽久的相處,她只和他彈琴論畫,甚至有時候兩人會談行軍布陣之道。
談論這些,都是她說他聽,看著安安靜靜聆聽的孫雲舟,每次不過兩句她就會換一個兩人都會的話題。
她竟然不知道他會陣法。心裡和宋伯一樣的疑問。
哪裡學的?
趙谷翊看著孫雲舟,似乎並不驚訝。
宋伯指點過他鎖仙陣,他和孫雲舟討論過。
孫雲舟調整了一下呼吸,擦了擦臉上的淤泥,拿下頭上掉落的竹葉,理了理有些凌亂的發。
然後走回自己的書案。
卓夷葭看著明明腳步趔趄卻依舊從容自若的孫雲舟。真是裝的一副好模樣。
宋伯看著做到書案的孫雲舟,又轉頭看了看旁邊的漏壺,快了,還有一刻鍾的時間就可以解陣了。
不會有人出來了。
剛想完,又聽見一陣嘈雜。
宋伯轉頭,看著緊接著走出竹林的鄭澤橋。
雙目圓瞪,他又是師從何人?
還是真的自己陣不好,或者,技不如人?
趙谷翊似乎也沒有想到還有人會走出來。挑眉驚訝的看著走向自己書案的鄭澤橋。
鄭澤橋雖然是在後面出來的,卻是衣衫整潔,頭髮也沒有凌亂,只是衣衫上沾了些許泥土。
卓夷葭看著只是微喘著氣的鄭澤橋,微微勾起唇角。
鄭澤橋無視眾人異樣的眼光,坐回自己的書案,端起書案上的茶水灌了一口,呼出一口氣。這麽多年,他都快以為自己忘了。如今走著熟悉的陣,才知道原來不曾忘記一點。
站在宋伯身後守著漏壺的書童,看到坐回自己書案的鄭澤橋,又轉頭看了看最後一滴水,上前附身到宋伯耳邊,“先生,漏壺已盡。”
宋伯轉頭看了看滴盡的漏壺,“撤陣!”
說罷起身帶著身後的兩個先生進了林子。
三人進去好一會兒,隨後有書童來傳話各家小廝,進了林子尋自家還未出來的公子。
過了許久,剩下的六人都陸陸續續的被自家小廝帶了出來,或衣衫不整,或步履蹣跚,總之沒一個整潔像樣的。
陣法過後,開始給了半個時辰準備鬥琴。
卓家一開始只有卓夷裕準備參加賞雪詩會,卓夷裕還不彈琴,於是卓家一大家子就沒有帶琴來的。
三甲已定,大理寺鄭少卿之子鄭澤橋,孫丞相家嫡長子孫雲舟,二皇子趙谷翊。
當然,趙谷翊的鬥琴,由卓大將軍府四小姐代勞。
卓家眾人得知最後的結果,心思各異。
卓夷涵吩咐了福元下去詢問。
福元提著裙子疾步走到卓夷葭的書案旁,“四小姐,大小姐問你要不要回去取琴?”
卓夷葭低頭皺眉,一般的琴鬥琴是不易的,可從這裡回卓家取琴需要一個多時辰,
可是鬥琴半個時辰後就開始了。 正當靜思默想的時候,趙映雪的丫鬟過了來。
丫鬟對著卓夷葭福了福,“四小姐,公主說她那兒有琴,若是四小姐不嫌,便差人送過來。”
卓夷葭抬頭看著丫鬟,“公主帶琴了?”
她不比試,帶琴作何?
“是的,出宮前二皇子囑咐公主帶上的。”丫鬟回道。
卓夷葭正想點頭,旁邊的福元插嘴道,“敢問公主帶的是什麽琴?”
丫鬟聞言,抬頭看了看卓夷葭,見卓夷葭示意自己說下去,開口回道,“公主帶琴‘輕語’。”
輕語?
卓夷葭抬頭眸子一深!
她的輕語?
“那是公主的閨琴。”福元看著卓夷葭解釋道。
閨琴,是女子閨房中的琴。
南商朝從前女子三從四德不出門,只有閨中撫琴以聊慰,一架琴用久了,女子便賦予了它靈,女子與常伴身側的琴於是成了閨蜜。
故名,閨琴。
非閨中密友與琴瑟之伴,不贈琴相撫。
這樣的機遇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福元卻是在提醒卓夷葭,撫了這把輕語,就算半個趙映雪的密友了。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這樣的。
卓夷葭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福元以為卓夷葭在思襯,靜靜的站在卓夷葭身旁沒有說話。
卓夷葭抬起頭看著趙映雪的丫鬟, 搖頭,“不用了。”
她用輕語,不屑別人的給予。即使算再也不用。
上一世她沒有得到伏羲琴,輕語便是她的閨琴。可這一世她要得到伏羲。
輕語是先生在教習她之前,給她尋的古琴。天下人都知貞慧公主有琴輕語。
本來先生是尋來讓她練內力,為彈伏羲做鋪墊。
她卻用來和孫雲舟琴瑟相和。
常常和孫雲舟對坐撫琴,孫雲舟常經誇她‘非輕語不能配’。
一想到孫雲舟心下又冷有火,恨的上頭。
“公主的輕語是女琴之首,彈奏是極好的。”不知何時孫雲舟何時走到了趙谷翊另一邊跽坐著,此時正回頭看著卓夷葭,輕聲說道。
是啊,這麽好的琴,不用來鬥琴實在可惜了。
卓夷葭聽的心裡恨上頭,感覺一陣熱流直衝頭頂!
那是她的琴!是她趙靜姝的閨琴!需要別人施舍給她趙靜姝?是可以隨手贈給一個從不聞名的庶女用來鬥琴的?
趙靜姝如今是卓夷葭,可有誰知道?在所有人眼裡不過卓夷葭如今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卑賤庶女。
她們這不僅是在糟蹋她的遺物,還是在糟蹋她趙靜姝!
告訴所有人貞慧公主的閨琴不過是隨便一個庶女都可以彈的。
“好啊,那給我取來。”卓夷葭偏過頭,看著溫潤有禮的孫雲舟,勾起嘴角,淺笑道。
既然是她的東西,不用了,就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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