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錦衣衛指揮使陸炳來到了嚴嵩府邸。

嚴嵩和嚴世藩俱是一驚。官場之中有言都說是寧進閻王殿，不惹錦衣衛。陸炳深夜來訪，想來定不是什麽好事。

陸炳道:“有上諭，內閣次輔嚴嵩即刻入永壽宮見駕！”

嚴嵩問陸炳:“皇上沒說是因何事深夜招我入宮的麽?”

陸炳道:“嚴次輔去了便知，無需多問。”

嚴嵩又問:“是單獨召見麽?”

陸炳道:“所有在京正二品以上官員都被召見。嚴次輔，快走吧！”

錦衣衛護著嚴嵩來到永壽宮。

在永壽宮門口，嚴嵩遠遠便看到了呂芳。

嚴嵩走到呂芳面前:“呂公公，有禮了。。。。”

嚴嵩突然發現呂芳兩眼通紅，像是剛剛哭過。

呂芳道:“在京正二品以上官員已經在大殿內聚齊了，嚴次輔快過去吧。”

嚴嵩進到永壽宮大殿內。過了半炷香功夫，嘉靖帝從後殿移駕，在大殿的龍椅上坐定。

嚴嵩發現嘉靖帝表情凝重，站在眾臣班首的夏言卻是失魂落魄。

深夜召集在京所有正二品以上官員入宮，一定是出了大事。

嘉靖帝問呂芳:“都到齊了麽?”

呂芳淚眼婆娑的回答:“皇上，人已經都到齊了！”

嘉靖帝將一份折子遞給呂芳，呂芳雙手捧著折子走下殿來，交給夏言。

嘉靖帝道:“首輔，把這份折子讀給眾臣聽！”

夏言展開奏折:“臣趙琨萬死上奏。六月初九，征虜大軍行至直隸蔚縣！月初十，臣率大軍與韃靼遭遇。韃靼佯敗，臣草率出擊。被韃靼從後襲擊，糧草輜重悉數被燒。月十二，韃靼騎兵將征虜大軍截成三段，我軍死傷無數，副帥於鶴俊殉國。月十三，韃靼騎兵全面進擊，我軍大敗，退至蔚縣縣城。韃靼圍城，攻之。我軍僅剩殘兵兩千，城破只是須臾間事！臣指揮失當，有辱皇命，唯有一死以謝天下！臣趙琨絕筆。嘉靖二十五年六月十六。”

夏言讀完奏折，冷汗隨著面頰流了一地。他不住的拿衣袖擦汗。

嘉靖帝憂心忡忡的說道:“這奏折是四天前發出的。錦衣衛的緹騎已得到密報，三天前，蔚縣縣城城破，破虜大將軍趙琨自殺殉國！京城三大營，全軍覆沒！”

眾臣皆是愕然。

京城三大營，可是拱衛京師的唯一一支精銳！全軍覆沒?此時的京城已經像一個敞開衣襟的美貌婦人，面對著一群如狼似虎的匪徒！

眾臣無一人敢言。

嘉靖帝道:“錦衣衛緹騎得到密報，韃靼大軍會在蔚縣休整幾日，然後將直奔京城！”

兵部侍郎蔣光瞅準機會，開始了對夏黨的反擊:“啟稟皇上，當初趙琨是首輔夏言舉薦的！趙琨有勇無謀，導致三大營盡沒，夏首輔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嚴嵩對蔣光的言論不以為然:“蔣侍郎，現在不是追究是誰的責任的時候！韃靼大軍即將兵臨城下，必須盡快想出一條禦敵之策！”

夏言當初讓趙琨領兵打韃靼，是想讓他的夏黨露臉。誰曾想臉沒露成，倒把屁股露出來了。

夏言帶著顫音說道:“臣，臣以為。直隸尚有三萬衛所軍！韃靼苦戰疲憊，直隸衛所軍以逸待勞，定能將。。。。。將韃靼擊敗！另外，兵部應調各省客軍入京勤王！”

夏言所說的直隸衛所軍不過是一群老弱病殘。而且三萬之數，只是兵部名冊上的數字。這支所謂的直隸衛所軍真實人數能有一萬就算是燒高香了！

可京城周圍已經無兵可派，調各省客軍入京勤王?等客軍到了京城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現在戰爭的天平已經傾斜到韃靼一方。

直隸衛所軍是大明最後的砝碼！即便戰力再弱，也要做最後一搏！嘉靖帝無奈:“好，準夏首輔所奏！派直隸衛所軍進攻韃靼！另外，京城三大營全軍覆沒的消息如果傳出去，勢必會引起軍心、民心不穩，平生事端！眾愛卿一定要守口如瓶！”

眾臣惴惴不安的用永壽宮走出。

嚴嵩走到夏言身旁，壓低聲音對夏言說:“大明朝真要是亡了，你這個首輔就是千古的罪人！”

嚴嵩回到府內，立馬找來嚴世藩:“今天晌午廚房做的鹿肉還有麽?”

嚴世藩問:“皇上深夜召爹進宮，到底是出了什麽事?”

嚴嵩沒有回答嚴世藩:“我問你的是今天晌午廚房做的鹿肉還有沒有！”

嚴世藩回答道:“好像， 還有吧?”

嚴嵩道:“你立即端一碗，送到駙馬府去！告訴你義弟，鹿肉鮮美，一定要趁熱吃！”

駙馬府內。

陳迪剛和笑嫣公主不可描述完畢睡去。梁二黑敲了敲門:“駙馬，嚴次輔派嚴公子給你送來了一碗鹿肉作夜宵！嚴公子再三叮囑，說鹿肉一定要趁熱吃！”

笑嫣公主喃喃道:“你和你那義父還真是父子情深。大半夜的給送鹿肉，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陳迪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麽事。不然一個次輔幹嘛要給駙馬半夜送來鹿肉?

陳迪披上衣服，打開門接過梁二黑手中的食盒。

食盒內是一碗香噴噴，熱氣騰騰的鹿肉。有熱氣說明這是剛從嚴府裡端出來的。

陳迪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無甚特別。

突然，陳迪的筷子在碗底夾出了一個用蜜蠟封好的紙卷！

陳迪扣去蜜蠟，打開紙卷，上面有三行蠅頭小子:“趙琨戰敗殉國，三大營全軍覆沒，京城朝不保夕！”

陳迪心中先是大驚，而後恢復了平靜。

三大營是拱衛京畿的精銳，如今全軍覆沒，韃靼將長驅直入。

幸好！自己已經作了最壞的打算！

趙琨戰敗是壞事，也是好事！這是個機會，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

陳迪披著衣服回到床頭。

笑嫣公主迷離著睡眼問:“鹿肉好吃麽?”

陳迪意味深長的說道:“嗯，很可口。不過食鹿之樂，遠不及逐鹿之樂！”

笑嫣公主沒聽懂陳迪的話，只是呼呼睡去。

陳迪卻在床上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