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宮內。嘉靖帝端坐於龍椅之上。
內閣首輔翟鸞、次輔嚴嵩以及十幾名官員,正垂首恭立。
嘉靖帝遞給呂芳一本奏折,讓呂芳念給眾臣聽。
呂芳接過奏折,高聲念道:“臣浙江巡撫趙文華,布政使嚴平,按察使唐曉江頓首叩奏,台州抗倭大捷!台州知府陳迪,親率台州團練新軍兩千余,於台州海城港斬倭首三千零一十二級。台州團練軍僅死傷五人!此乃倭寇侵擾浙江以來,罕有之大勝!台州知府陳迪,少年英才,運籌帷幄,決勝海疆,實乃此勝第一功臣也!另台州團練指揮使俞大猷、指揮同知唐順之、指揮僉事戚繼光三人,盡心輔佐陳迪,實心用事,亦有功勞!臣等三人,聯名為台州知府陳迪及俞、唐、戚三人請功。。。。。。”
嚴嵩聽了,心中不勝欣喜。陳迪這個義子,他嚴次輔真是籠絡對了!義子立了大功,當義父的臉上也有光。何況,陳迪做了台州知府,前前後後拆人給他送了三四萬兩銀子。有這樣能辦事、會來事的義子,嚴嵩真是喜歡的不得了!
翟鸞聽了那奏折,心中卻如吃了蒼蠅一般。本來是想把陳迪放到台州那倭寇橫行的地方吃吃苦頭。本來他翟首輔是打算讓陳迪露怯的,沒想到人家卻露了臉。
不過嚴嵩和翟鸞卻都有一個疑惑。
巡撫趙文華和陳迪都是嚴黨,上折子褒獎他,替他請功情有可原。布政使嚴平和按察使唐曉江為何要聯名呢?要知道這二人都是鐵杆的翟黨。嚴黨和翟黨之間,一向是勢同水火。兩黨的人為同一人請功,實屬從來未有之事。
翟鸞讓自己的這兩個得意門生氣的牙根癢癢。
嚴嵩和翟鸞怎會知道,陳迪已經掐住了趙文華、嚴平、唐曉江通倭的把柄。這三個人雖然貴為浙江的撫台、藩台、臬台,此刻卻儼然成了陳迪的傀儡!
嘉靖帝聽完奏折,高聲說道:“什麽是人才!陳迪這樣的就是人才!在河南,他治災荒,平反民。到了浙江,又能抗擊倭寇,揚大明國威!如果朕沒記錯,自朕登基以來,大明軍隊還從未有過一次殲滅倭寇數千的大勝!”
嚴嵩拍馬屁可是高手中的高手,他跪倒道:“此次台州大捷,全賴皇上用人得當,陳迪指揮有方,將士用命!皇上威名遠播,想那區區倭寇,遲早要被剿滅的!”
另外幾名官員紛紛附和。
翟鸞此刻犯了糊塗。滿朝文武都在誇讚陳迪,他自覺自己失了面子,竟然開口道:“皇上明鑒。大明軍隊有沉珂,那便是冒功領賞,甚至某些邊軍有殺良冒功的惡行。陳迪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並不懂什麽兵法。台州團練乃是新軍。浙江衛所軍跟倭寇打了十幾年,都沒有取得什麽像樣的戰果,台州團練一上來就殺敵三千,這其中。。。。。必有蹊蹺啊!”
嘉靖帝突然睜開了眼睛,直視著翟鸞:“翟首輔,浙江布政使嚴平和按察使唐曉江是你的門人吧?你的意思是,你的門人上奏折蒙騙朕?”
世人都認為嘉靖帝沉迷煉丹修道,卻不知嘉靖帝深諳帝王之道!他幾十年不上朝,卻能統禦群臣,讓文武百官圍著他團團轉,你能說他是個昏君麽?
一個看似糊塗的人,其實比誰都清醒!
嘉靖帝比任何人都清楚,嚴嵩貪財、翟鸞重名。而陳迪這個十四歲的少年知府,卻是難得的人才!
翟鸞聽了嘉靖帝的話,不再言語,只是跪地叩首不以。
嘉靖帝問嚴嵩:“嚴次輔,
陳迪率軍斬倭寇首級三千,按照兵部的章程,應該給何種封賞啊?” 嚴嵩道:“殺敵三千,應授昭勇將軍。”
嘉靖帝道:“昭勇將軍?大明開國百年,宗人府名冊上的勳貴子孫何止上萬。不少不做事,空吃祖上功勳的勳貴子孫都能被授予昭勇將軍。朕要是授陳迪一個昭勇將軍,豈不是抹殺了他抗倭的奇功?”
嚴嵩道:“這倒是臣考慮的不夠周全。生命天縱無過皇上,還請皇上明示,該如何封賞陳迪?”
嘉靖帝道:“朕早就說過,凡事不破不立。大明武散階,將軍分六等。朕就在第一等上,加一個鎮海將軍。這鎮海將軍嘛,特授給陳迪一人!”
嚴嵩道:“皇上盛名。另外台州團練指揮使俞大猷,指揮同知唐順之,指揮僉事戚繼光三人亦有戰功,不知道如何封賞?”
嘉靖帝問:“對於這三人,朕倒是不甚了解。”
陳迪在海城港大捷後,馬上派人給嚴嵩送了一封信和三萬兩銀票。在信中他特意請求嚴嵩,在皇上面前多多為俞大猷、唐順之、戚繼光三人美言。
嚴嵩收了錢,哪能不辦事?他說道:“啟稟皇上。台州團練指揮使俞大猷,從軍十余年。 福建抗倭,山西抗韃靼,現在又在陳迪麾下抗擊浙江的倭寇。這人雖然生性愚鈍,卻勇猛異常,是一員虎將。台州團練指揮同知唐順之,此刻還兼任著台州衛所軍指揮使!此人是兵部職方司主事出身,頗有韜略!另外那台州指揮僉事戚繼光,是大明功臣之後。雖然年僅十七,卻不曾躺在先祖的功勞簿上吃祖宗的功勞。。。。。。”
嘉靖帝道:“好!在鎮海將軍下設平海將軍,授俞大猷!平海將軍下設靖海將軍,授唐順之!靖海將軍下設護海將軍,授戚繼光!”
眾臣跪倒,山呼萬歲。
呂芳呂公公突然插話道:“啟稟皇上,這陳迪陳大人除了立下戰功,還有另外一功。”
嘉靖帝道:“哦?他還有什麽功?”
呂公公跪地道:“啟稟皇上,近日陳迪捕獲白鹿一隻。這白鹿可是難得的祥瑞!陳迪已將白鹿送入京中!”
嘉靖帝喜好道教。白鹿可是道教中第一瑞獸!嘉靖帝急忙問道:“這等祥瑞現在何處?”
呂公公道:“現在永壽宮門外!”
嘉靖帝大喜道:“快將祥瑞迎進宮來。朕要與眾愛卿同賭祥瑞真容!”
呂芳下去,不多時,他牽著一頭白鹿走上殿來。
眾臣漬漬稱奇。嘉靖帝龍顏大悅。
嚴嵩繼續拍上了馬屁:“啟稟皇上,天降祥瑞於皇上,是皇上敬天愛民的福報!”
嘉靖帝說了一句話,另眾臣一驚。
“其實啊,上天賜給朕的祥瑞,哪裡是什麽白鹿?上天賜給朕的真正的祥瑞,是陳迪這個少年英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