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後衙,陳迪正在殷勤的給劉鳴天倒酒。
他們身前的桌上,擺著一盆燉野兔,還有烤野雉等等。
陳迪吃著這些野味,心裡卻不是滋味。城外的那些饑民,怕是連窩窩頭都吃不上。
劉鳴天笑道:“陳縣令真是待我不薄啊!打了野味先想到了我!”
陳迪道:“嘿,您是前輩啊!做後輩的自然該經常的孝敬你!”
劉鳴天道:“陳縣令你還年輕,膽子也小。不過你放心,城外的那一萬刁民,絕對進不到城裡來!他們在城外,愛死死,愛活活,都與咱們不相乾!”
陳迪違心的拍著劉鳴天的馬屁:“老前輩真是沁陽縣的乾城!”
劉鳴天問道:“唉,這朝廷也是!你這樣的年紀,就應該玩玩蛐蛐鬥鬥狗,享受享受少年時光。真不知道上面是怎麽想的,竟然讓你做了我們這個鬼地方的父母官。”
陳迪大笑:“什麽鬼地方啊!在晚輩眼裡,這裡可是個好地方!好玩的多了去了!可以審案子,可以出去打獵。還可以嘛,嘿嘿嘿。。。。。。。”
劉鳴天奸笑道:“還可以回府裡玩小紅是吧?”
陳迪道:“哈哈,老前輩又揭我老底!”
徐巡檢來到後衙,找到劉鳴天,俯身在他耳邊就要說話。
劉鳴天道:“幹什麽鬼鬼祟祟的?陳縣令是自己人,有事直接說就行!”
徐巡檢將城門口的事情一一道來。
陳迪道:“老前輩,這官軍要進城,咱們開不開城門?”
劉鳴天道:“按理說,他們是敗兵!又不是守軍!地方官有權讓他們呆在城外!可他們是懷慶府王總兵的手下。這樣的大災之年,萬一真出了民變,懷慶地面的州縣可要指望那王總兵的懷慶衛所軍!對於他的手下,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陳迪道:“老前輩考慮事情就是周全!這麽說,只能開城門讓他們進來嘍?”
劉鳴天命令徐巡檢:“開城門吧!讓他們進來!”
徐巡檢得令回去開了城門,那官軍千總帶著手下弟兄大搖大擺的進了城。
其實進城的哪裡是什麽官軍?分明是雁蕩山文峰寨中的土匪!
哪位帶頭的千總也不是別人,正是文峰寨主黃霸天!
既然進了城,就要找住處。
劉鳴天又安排手下的主簿給這一百官兵騰出了住處。
黃霸天的身份是“千總”,縣丞劉鳴天和縣令陳迪自然該見他一面。
誰知道這位千總老爺,一進城就進了城裡的青樓。
黃霸天這樣做,是因為劉鳴天當初霸佔他家的田地,見過他一次。萬一露了餡,下一步可就不好走了。
午夜,黃霸天如約潛入縣衙找到了陳迪。
陳迪問:“你們城外剩下的二百多弟兄準備好了麽?”
黃霸天點點頭:“都準備好了!”
陳迪道:“好!明天午時,讓你的弟兄門在城門外轉一圈!然後你命令劉鳴天帶著家兵和衙役出城追剿你的弟兄們。”
黃霸天問:“要是劉鳴天不照辦怎麽辦?”
陳迪微微一笑:“放心,到時候我會用諸葛亮三激老黃忠的辦法給他敲敲邊鼓。”
陳迪的辦法是這樣的,讓黃霸天城外的弟兄們佯攻縣城,然後激劉縣丞帶著他的家兵出城迎戰,調虎離山。最後騙開城門,讓饑民進城。
一萬多饑民,只需透露給他們劉家糧倉的位置,頃刻就能將劉家糧倉搶得乾乾淨淨!
陳迪其實心裡捏著一把汗。
這場戲需要黃霸天這個“千總”出場,萬一劉鳴天認出他,那可就穿幫了。
沒辦法,事情緊急,定下計策的時候,哪能考慮的滴水不漏?
第二天午時,陳迪、劉鳴天正在大堂上一起處理今年的丁稅帳目。
說是一起處理,陳迪不過是個擺設。劉鳴天核好一張帳目單,就遞給陳迪蓋上印。
陳迪這個少年縣令,實實在在就是他劉鳴天劉縣丞的傀儡!
這時候,徐巡檢氣喘籲籲的跑進了大堂內。
“劉縣丞,大事不妙啦!”徐巡檢扯著嗓子喊道。
劉鳴天問:“怎麽回事?”
“雁蕩山上的土匪下山攻打縣城了!”徐巡檢對劉鳴天說道。
“攻打縣城?好大的膽子!”劉鳴天從座位上站起說道。
陳迪則是一副看熱鬧的不怕事兒大的表情:“什麽?土匪打縣城?好玩好玩,一定比困在縣衙裡蓋印好玩!”
這時候,懷慶衛“千總”黃霸天出現了。
黃霸天帶著十幾個“衛所軍”,徑直走進了大堂之內。
“你們沁陽縣誰管事?”黃霸天傲氣十足的說道。
劉鳴天當仁不讓的拱了拱手:“千總大人, 下官是沁陽的縣丞。”
陳迪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看來劉鳴天沒有認出黃霸天。
黃霸天說道:“奶奶的,俺們這一百多弟兄,被五六千流民追到了沁陽,憋了一肚子氣!我聽說雁蕩山上的土匪下山了?正好!八千多流民老子這點弟兄們打不過,幾百土匪還打不過麽?老子這就帶弟兄們出城剿了他們,出出這幾天心中的一口惡氣!”
劉鳴天道:“那些土匪也太囂張了些!沁陽縣城外一馬平川,可不是什麽山高林密的雁蕩山!”
其實以劉家家兵的實力,如果文峰寨的弟兄和他們在平原上硬拚,劉家的家兵佔上風。畢竟劉家的家兵們有數量可觀的鳥銃。如果是在雁蕩山,劉家的家兵卻佔不到便宜。這一點,劉鳴天和黃霸天心中都有數。所以這些年,雙方是河水不犯井水。
聽“千總”大人說要出城剿滅土匪,劉鳴天心裡樂開了花。他心裡想的是借著這位“千總”大人的手,滅了黃霸天這個隱患。
陳迪一拍手,在旁邊插話道:“咳!千總大人真是豪氣乾雲!”
“千總”黃霸天看了一眼陳迪,故意問劉鳴天:“這娃娃是誰?”
劉鳴天回答道:“啊,這是我們縣令。不過我們縣令年齡小,沁陽地面的事情,我做主!千總大人要剿土匪,要糧我們給糧!我再讓當地的大戶們湊一份錢,等千總大人凱旋歸來,就當我們給凱旋之師的孝敬!”
陳迪心中暗說:什麽年齡小?你做主?劉鳴天,就憑你這句話,我也要讓你家的囤糧一顆不剩!